《平凡的青春第一部》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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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很久以前，我喜欢一个女孩，后来我快忘了这件事。直到高考结束那天晚上，跟春雨和冬雪聊及爱情时我才想起来，哦，原来我曾有过懵懵懂懂的青春。
然后就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很多回忆涌现出来。
那时我们已经五年未见，毫无联系。
那个女孩叫青春，青春年华的青春，我的初一同学。
而我叫年华，青春年华的年华，青春的初一同学，初二转校，我们从此失联。
我们的名字合起来叫青春年华。
听起来会让人觉得我们有故事。但是并没有，只是我喜欢她而已。
不过，初一时的喜欢，能叫喜欢吗？
那年我才十二，懂得什么是喜欢吗？
只是见到她比较开心而已。
但我们注定有故事，对吧。
因为我们是青春年华。
她是我的大好青春？
我是她的似水年华？
我们过去没有故事，但接下来会有。
(二)
2009年夏天，我高考毕业，我是这么认为的，我以为长长的铃声是将我脱离苦海的救命稻草，是泥潭里大树上伸下来的枝条，但海里的稻草怎么可能救得了人，我以为的树枝，也只不过是一根腐烂的木棍，所以我重新坠入苦海，陷入泥潭。
我不知道，在青山的另一所高中，青山一中里，青春跟我的遭遇一样。
我们同病相怜，同样被命运的齿轮碾压。
但我没有想到，我们会再次遇见。
于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终将她带到我身边。
6月8号下午，青山五中的高三教学楼博学楼一楼的教室里，考生们正在奋笔疾书，努力答题。
我是其中的一员。
窗外下着倾盆大雨。
最后一门英语考试最后五分钟，我填完答题卡，抬头看了看黑板上面的时钟，什么也不想去想，就想放空脑袋。于是直愣愣的盯着时钟，看着秒针一步一步往前走，围绕着圆盘转圈圈。
没一会儿就盯着入了神，仿佛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周围所有同学，所有声音都在消退，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教室中央，秒针滴滴滴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像炸弹鲜红的倒计时，马上要爆炸。
然后“嘣“的一声，把高中炸的血肉模糊。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突兀的铃声响起，持续很久，像几米长的鞭炮，噼里啪啦，然后戛然而止。
我从铃声中惊醒过来，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走向讲台交卷。
我跟他们一样，走上讲台，把试卷放在桌子上那厚厚的一沓尺寸一模一样的试卷堆里，毫无特色，很快就被下个同学的试卷覆盖，然后等待着被运走，被审判。
在那堆一模一样的答题卡试卷中，是无数个平凡的高中生涯。
高考结束，这便是我们三年来梦寐以求的结局。
告别五点的闹钟，告别做不完的书山题海，告别背不完的英语单词。
我回到座位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长长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在窗台上找到自己的天蓝色格子雨伞，独自走进了雨中。
把一切抛诸脑后，只想找个地方安静的歇会儿，连同学也懒得去找。
刚才还一片宁静的校园，瞬间沸腾起来。
欢声笑语此起彼伏，高三这一年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完全释放。
毕业值得狂欢。
校门口大批的家长乱七八糟的围在一起，毫无秩序，杂乱无章。每个人都撑着伞，五颜六色，万紫千红，像是一大片尽情绽放的花丛。
纷纷扰扰的雨水落在雨伞撑开的花丛中，激烈碰撞后滚落到地面的坑洼处，形成积水。
我爸妈没来，他们本来说要来的，我没让，没什么好接的。而且他们没空，如果非要来就只能请假，没必要。
父母子女在校门口相拥而泣的戏码对我并不适用，又不是琼瑶的苦情戏。
就算是有父母来接，也只是极其普通的场景，不会有感激涕零，泪流满面的画面。
生活不是拍电影。
那些电影里很浓重的场景，放在生活中，其实很平淡。
最多也就是比平时多了几句关心问候。
“考的怎样？”
“有没有信心上一本？”
“走，回家，妈妈给你弄好吃的”
“接下来啥也不用想，你就好好玩”
连拥抱都不会有，更不会有眼泪。
十八岁的男人，谁会跟父母拥抱啊，谁会在父母面前哭哭啼啼啊！
别人我不知道，我肯定不会。
我戴上耳机听歌，在家长大部队中逆行。
阿桑破碎的声音穿透耳膜，在全身蔓延。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
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
她是今年死的，两个月前，我疯狂刷题的时候。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死，所以她的死跟我没多大关系，只是碰巧，我喜欢听她的声音。所以，她的声音还在，就好像她还活着。其实，她是生是死，对我完全是透明的，反正我也见不到。
所以失去联系的人，在我的小小的生活里，其实就跟失去生命一样。
(三)
出了学校北门，横穿荟萃路，走进一个小巷子，沿着斜坡一直往上走，五分钟后就到了出租屋里。
无所事事，倚窗听雨，感受淅淅沥沥的声音。
好像每年高考都会下雨。这已经成为了雷打不动的规律了。
人们说这场雨是专为考生下的。稀里哗啦的大雨将大地清洗干净，洗涤考生们的心灵。
滂沱的大雨，冲走考生内心的消极情绪，比如疲惫，郁闷，压抑等等，带来的是平静，释放，解脱。
等雨过天晴，所有考生们像是劫后重生般，明朗活跃，进入新的世界，迎接新的生活。
一场大雨，就像是大型的露天淋浴，考生们可以洗个酣畅淋漓。
学过地理的都知道，六月，正值华中地区的梅雨时节，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下一场令人猝不及防的暴雨。高考那两天尤为如此。
“年华，年华，在吗”
没过多久，我听到楼梯处有人喊我。
听声音就知道是春雨。
昨天下午考完数学，我们就在一起聊了聊，还有冬雪。说好等高考结束，一起去庆祝。
春雨和冬雪是我高三最好的同学。
每个男生都会有最好的兄弟，每个女生都会有最好的闺蜜，要不然一个人怎么熬得过那些枯燥的青天白日和孤独的漫漫长夜。
死扛吗？
容易患上世人难以理解的疾病-抑郁症。
冬雪不是什么大美女，而是不折不扣的大老爷们，性格豪爽，感情细腻。
我们一般叫他小雪。
小雪是我们高三班长，名字听起来像极了美女，可惜是个粗糙的汉子。
关于他的名字，还闹过一个笑话。小雪曾说，高一入学的时候，宿管阿姨看到这个名字，想也没想，连性别那一栏都没看，直接就把他安排到女生宿舍了。
当时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啊，稀里糊涂就闯进了女生宿舍，刚一进门看到有个女生正准备换衣服，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有人喊“流氓”，然后就被一群女生轰出来了。
你说尴尬不，我当时就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这是小雪的原话。
听完差点没把我笑死，当时我们正在吃饭，我没忍住，喷了他一身。
真是造孽。
但冬雪这个名字，太像女生了。
后来我问过小雪，为啥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他说，因为他是小雪那天生的，而且他的父母一直想要个女孩，就干脆叫冬雪算了。
我们那一代人，父母并没有多少文化，大多数都是农民，不会为了取个好名字翻看词典，或者请专家算生辰八字啥的，想到什么是什么。
冬雪还算是比较文艺的，还有直接叫小明，小红，阿牛，阿宝的。父母赐予的烙印，没办法。
“在，在”，我答应了一句。
几秒后就在窗外看到了春雨。
我打开门，“快进来”
“我一猜你就回来了，在学校找你半天没找到”，春雨收起雨伞说道。
“嗯，考完我就回来了，学校人太多了，我想静静”。
“我说你站在窗边干什么呢，原来是想静静啊，大才子”，春雨打趣的说。
我嗤了一声，鄙视的说道，“无聊不，还想静静，你咋不问静静是谁”。
我也很无聊。
反正关于静静的问题就很无聊。
春雨喜欢戏称我为大才子，因为我在学习之余，喜欢看书，喜欢海子，顾城，喜欢济慈，雪莱。
偶尔喜欢伤春悲秋，写写日记，还整天耷拉着个脸。
他们说，你天天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还以为别人都欠你钱呢。
至少在认识我以前，春雨和冬雪也是这么想的。在刚同桌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我肯定不好相处，看着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没办法，长得比较狰狞。
时间久了，他们知道我外冷内热。
热是内热，但慢得很，慢到像冰天雪地里一壶永远烧不开的水。
“那你到底想什么呢，大才子”
每次他们喊我大才子，我就会嗤之以鼻。
“才个屁，我也没想啥，就是觉得挺不真实的”，我说。
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我刚才还在想今晚要上什么晚自习呢，怎么突然就毕业了呢”。
“哟，那你去上吧，我就不奉陪了。考完试就毕业了啊，多么顺其自然的事情，怎么在你这里就成了突然毕业了。这一年以来我们盼星星盼月亮，不就是盼着今天吗，看着倒计时一天天减少，好不容易盼来了毕业，你又不自在了，还想去上晚自习，有意思”。春雨鄙视的看着我。
他肯定觉得我有病。有点自虐的病。
谁会高考后当天还会想去上晚自习的啊。
神经病吧。
虽然早就期待高考，期待毕业，但真当毕业降临时，我的心里却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明明昨天距离高考还有100天，怎么今天就毕业了，那日历上的一百个日日夜夜被谁一把撕掉了。一直习惯了备考的紧张，学习的压力，以及无休止的高考倒计时，然后突然松懈下来，高考与我们再无瓜葛，总觉得不真实。
春雨看我即将陷入沉思，立马用他的魔爪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说大才子，咱别想了，晚上出去嗨起来”。
我回过神来说，“必须的，嗨起来”。
话音刚落，一道长长的闪电划破天际，像是要把天劈成两半。紧接着雷声轰隆，远在天边，近在门外。
春雨提议，“那我们现在出发，先去学校找小雪，时间还早，与小雪汇合后我们去绿水湖边转转，然后再去吃晚饭，行吧？”
“好”
春雨给小雪发短信说在校门口见。我带上门，与春雨一起往学校走去。
雨还是很嚣张，但浇灭不了我们的热情，阻挡不了毕业的狂欢。
春雨抬头看了看雨，忽然说道，”好久没打篮球了，要是晴天的话，好想去打“。
我安慰着说，”这雨下不长，说不定明天就停了“。
我就是瞎说的，我也没看过天气预报。
但我想我总不能泄他的气吧，肯定要给点希望。
”那晚上去买个篮球，明天去打？“，说着说着，春雨兴奋起来。
春雨喜欢篮球，他的偶像是科比。
好像每个喜欢篮球的偶像都是科比。尤其是08-09赛季，科比正是巅峰时期。
谁会不喜欢科比啊，90后，错过了乔丹，迎来了科比，神一样的男人。
我痛快答到，“没问题啊”。
这种兄弟情深值得狂欢的时刻，我自然不会扫兴。
很快就从巷子出来，到了荟萃路，校门就在对面。校门口的家长们接到自己的孩子也走的差不多了，好多三个一群，四个一伙的考生往校外走，他们晚上肯定是要好好疯狂一把的，纪念一下即将远去的高中，纪念为了为了高考奋斗的青春时光。
我和春雨站在校门口等小雪。
青山五中的校门高大宏伟，07年动工建设，前不久才刚刚建好投入使用。高度大约七八米，门牌上还有几个金色的大字，“一切为了学生的终身发展”，校门宽十米左右，安装了伸缩式的围栏。气派的大门可以跟大学相提并论。
校门左边一个门卫室，再左就是全校最高的科教大楼，八层楼，与三层的博学楼成150度相连。右边一个保安室，再右便是女生宿舍大楼，不过二楼以上才是宿舍，一楼是校园超市，校园超市正前方就是篮球场。
“春雨，年华，我来啦”，小雪撑着一把大黑伞，从人群中走来。
三人碰头，相视一笑。
“今晚什么任务，雨哥”，小雪问。
“我刚才跟年华商量好了，先去绿水湖晃悠晃悠，时间差不多了就找个地方吃饭，你觉得如何，小雪”。春雨看着小雪说。
“我没问题啊，我听你们安排，晚上吃饭我请客”。小雪豪气万丈。
“班长可以啊，看来发挥的挺好”，我从小雪说话的语气中推断到。
“没有没有，不说考试的事，反正都考完了，听天由命，就是单纯请大家吃一顿，以后可就没机会咯”。班长略作解释。
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听着有一点点伤感。
毕业后，各奔东西，这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常识，不用老师教的那种。
是我们成长过程中与生俱来的常识。
绿水湖离学校不远，两条街的距离，步行十分钟。
走到荟萃路口，向左拐就到了东风路，东风路往前一公里就到了湖滨路，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青山市知名景点绿水湖。
绿水湖地处市中心，有围栏将湖与马路隔开，每隔一段距离，有个阶梯可以下到绿水湖边的石板路。天气好的话，沿着湖边的石板路散步，伴随着夏日黄昏的晚风，十分惬意。
可惜雨还未停，天空阴沉。
不过依然人来人往，像学校里的操场一样。
一时间不知道说啥，一路走来，我们三个都沉默着，雨声不停的敲打着我们的头顶上的伞，拍打的声音清晰可见。
不谈高考。默契的好像是约定的一样。
就像是《茶馆》里，莫谈国事的场景一般。
班长率先打破沉默，“要不我们对着湖中心吼几嗓子吧，发泄发泄”。
春雨说，“我觉得可以，不过这里人有点多，我们找个没路灯的，人少的地方再嚷嚷”。
我是个不喜欢“抛头露面”的人，也不太喜欢引起关注，默默无闻的活着挺好。
甚至我觉得这种行为有点傻，于是小声地说，“还是别了吧”。
但他们俩显然不管不顾。
都毕业了，还不疯狂一把。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找到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小雪就站到了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然后就旁若无人的大喊出来。
“啊……”
喊完说了句，爽。
春雨紧随其后，也站上了一块不规则的黝黑的石头上。
“小心点啊”，我有点担心的说，“别掉下去了，人家还以为你没考好，想不开呢”
“毕-业-啦……”
春雨喊完，好多目光聚集了过来。
他们俩这一嚷嚷，看着确实挺痛快的，我也打算任性一把，喊一嗓子，但突然这么多人盯过来，直接把我刚刚冒头的勇气一锤子给打没了。
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作罢。
前面不远处有一座高大的世纪钟，世纪钟下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称不上广场，但还比较宽阔，世纪钟的旁边有一颗垂柳，长长的柳条已经扎到湖面的怀抱，柳树下有一个休息长椅。那里是绝佳的欣赏景色的位置，而且颇有情调。
此时水仙正坐在长椅上，静静地欣赏着绿水湖里城市的倒影，被雨水搅的东倒西歪，一晃一晃的。她估计听到了刚才的吼叫声，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发现是小雪后，走了过来。
她取下耳机，有点疑惑的说，“小雪，怎么是你啊，刚才是你们吼的吗”。
“嘿嘿，是我喊的”，小雪嬉笑着，”你怎么也在这儿，哎，你的闺蜜呢“。
“你们也太豪放了吧”。水仙佩服的说着，然后又补充到，“我来走走，下雨了我没喊她”
水仙跟小雪打完招呼就走了，礼貌性的朝我和春雨点了点头。
我和春雨认识水仙，但她却不认识我们。不过我们的认识，也只是停留在听说的程度。毕竟像她这种大神级人物，没有几个不认识的。
水仙跟冬雪是高二同学，不算陌生但也算不上特别熟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普通同学。
其实大部分同学都只是同学而已，在同一个教室里度过一段平凡的日子，能成为朋友的少之又少。毕业之后，各奔东西，走南闯北，失去联系，几年后忘记彼此的名字，哪怕看到照片也想不起来曾经同学过，慢慢从各自的人生中消失。
水仙成绩拔尖，人也漂亮，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但我跟她没有任何交集，只是在誓师大会，在学校成绩公布栏里看到过。
本来高三有机会一个班的，不过还没来得及成为同学，学校就成立了高三”火箭班“，火箭班是个小班，十几个人，就是从两个实验班中再选出最有希望考名校的同学进行着重培养，水仙成绩优异，在全年级中名列前茅，毫无疑问就被选上了火箭班。
火箭班的寓意不言而喻，就是一飞冲天。
不过，并不是每个火箭班的人都能飞天成功。
天有不测风云。
”兄弟们，我们从青山桥上去，绕一圈就回去吃饭吧“，班长说道。
”好啊“，我和春雨同时回应。
绿水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中间有两座桥通行，青山桥和绿水桥，将绿水湖一分为三。一般学生都是从青山桥穿过去，然后绕一圈回学校。
没过多久，我们就绕回到了湖滨路口。路口有一家华莱士。
小雪指了指华莱士说，”就这吧，请你们喝可乐，吃汉堡“。
我和春雨都没意见，反正班长请客，请啥吃啥，何况还是华莱士这种大餐。
虽然华莱士人均才二十左右，但对于高中生的我们来说，已经算是相当奢侈了。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我们就坐这儿吧，还能看看外面的风景”。
我好像总是喜欢靠窗的位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是视野好，能看看风景。
华莱士的窗外正对着绿水湖。
“你们先坐，我去点餐”，小雪说着转身就去前台点餐了。
一会儿他就端着一大盘可乐汉堡鸡翅回来了，边坐下边说，“来来来，今晚不醉不归”。
“可乐也能喝醉？”春雨发出灵魂般的拷问。
小雪说，“当然能啊，酒不醉人人自醉，情到深处自然浓”。
这张口就来的蹩脚才华，一听就知道是高中生。
咬了一口汉堡后，小雪说，“来，我们走一个，敬过去，敬未来”。
我们同时举起手中的可乐，闷了一大口，大量的气，让我们都有点呛的慌，好似喝了一杯烈酒。
春雨想起来买篮球的事，就跟小雪说，“班长，我刚才跟年华商量了一会儿去买个篮球，明天等天晴了，去打篮球。”
“好吧，这个想法还挺疯狂的，在大雨滂沱的夜晚，走街串巷买篮球”，小雪还挺赞同的。
与高考后的心情不谋而合。
吃着吃着我心中又升起感慨，“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一起吃饭”。
看着窗外来来去去的人，我忽然想到了告别这个词语。眼下，我们正面临告别。
但此时的告别情绪显然不合时宜。因为此时的我们应该沉浸在高考后的解放里，沉浸在未来的畅想里。
告别还只是一种被压制的微弱情绪。
但我还是不合时宜的提了出来。
我真是欠揍。非要找不痛快！
没办法，我总是能让欢乐的画面变得沉重。
扫兴之王就是我，我整天就是拿着一把大笤帚，哪里开心扫哪里。
“能啊，当然能，明天我们还要一起打篮球呢，打完球一起吃烧烤去。”春雨说完拿起一个鸡翅开始啃。
春雨假装若无其事的回答，用一个浅显的答案应答。
只不过他偷换了“以后”的概念，我们心知肚明。
小雪乐观的说，“肯定可以的，大学假期很长的，寒暑假回来我们都可以约啊，回来看看母校，看看老师”。
好像是哈，告别的情绪一闪而过。
但不聊高考，我又不知道聊啥，想来想去，还是想问问他们未来的打算。
“你们想考哪里”
小雪说，“我想出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离开家自己独立生活”。
春雨说，“我可能武汉吧，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武汉呢，也算是出远门了”。
暑假结束，他们如愿以偿，小雪去云南上大学，春雨去了武汉。
生活会顺着每个人内心的想法顺其自然的发生。你想什么，生活就会回馈什么。人生的列车，只有自己才是掌舵人，你得知道该开往哪里。
“那你呢”，春雨和小雪反问我。
很奇怪的是，我主动问他们的，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自己却没想好。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一片茫然，才想问问吧。要是我对未来有规划，那就等他们来问我了。
于是稀里糊涂的说，“我啊，我还没想好，不知道未来咋样，到时候看分数吧”。
大雨依旧，砸向大地的气势丝毫不减。
(四)
聊完未来聊爱情。
正值青春期的我们，怎么少得了爱情。
于是春雨转移话题，想切歌一样顺其自然切到爱情上，就像上一首还是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下一首就是光良的《童话》。
春雨问小雪，“你跟茉莉怎样了，有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上同一所大学，还是异地恋”。
“什么异地恋，别瞎说，我们俩八字还没一撇呢”，小雪急忙解释。
“那也太磨叽了，你这一撇都撇了好几个月，还没成呢”，春雨继续说道，“经常看到你俩一起吃饭，下了自习一起去操场散步，形影不离，有说有笑”。
“这很正常啊，就是关系好点，没别的”。小雪掩饰的说。
“快拉倒吧，你那点事我还不知道啊”，春雨不依不饶。
我完全被蒙在鼓里。
但其实通过观察，我略知一二。
于是赶紧插话到，“啥啊，雨哥，班长有故事？”
“没故事没故事，年华你别听他瞎说，他才有故事呢，他跟海棠你侬我侬的，小纸条都快攒了一大箱了。”
春雨跟小雪在学校里合租，所以他们对彼此那点花前月下的爱情故事熟悉得很，但我没跟他们住在一起，自然不了解。
高三分座位，我跟他们同桌了一段时间，才渐渐熟悉起来，不过大家平时忙着学习，谁跟谁谈情说爱，打情骂俏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有晚上下课了才有时间聊聊，而我高三在校外租房，我妈陪读，所以对这些花边新闻知之甚少。
“我去，你们俩可以啊，学习之余，地下情工作开展的也是有模有样啊”。
小雪跟茉莉的事，我多少看出点端倪，因为晚自习课间听着歌在操场慢跑时偶尔会碰到小雪和茉莉慢悠悠的散步，确实有点像情侣间那么回事。
“但你跟海棠我真是毫无察觉啊，雨哥，藏的够深的”。我特别好奇的看着春雨，“说来听听啊，反正毕业了，也不用再地下情了吧”。
“真没什么”，春雨说，“我就是把她当成妹妹一样”。
小雪说，“你把人家当妹妹，可人家不把你当哥啊，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妹妹这个关系就是暧昧的代名词，享受着情侣间那些单纯的小美好，却又不肯给对方一个名分。
这种残忍，有时候比渣男还可怕。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渣男渣一下就痛醒了，但暧昧是毫无察觉的扎你。每一次的温馨，都是最后那个深爱的人体无完肤的刺刀。
但暧昧的关系并不见得一定有坏人啊，也许只是不愿意伤害呢。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妹妹都有暧昧关系吧，不能因为一个妹妹有暧昧关系，就一杆子打翻一船妹妹吧。
就没有那种非血缘关系，但真的亲如兄妹的同学吗？
有没有的吧，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对小纸条比较感兴趣，很好奇都写了啥情话，晚上我去你们那里住，我想看看，听听你们的故事”，我也八卦了起来。
“别光说我们啊，说说你的故事吧，有没有心上人”，春雨和小雪又把话题矛头指向了我。
我这又是引火烧身了。可我没啥故事啊！
我连小雪勇闯女生宿舍那样的事故都没有。
“我的心上人就是课本啊，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切，少来，别想糊弄我们，你好好想想，有没有跟你关系好的女生，或者爱慕的女生，老实交代”。
不是说你俩的故事吗，怎么就扯到我身上了。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我的青春毫无波澜，清汤寡水，一眼就能看穿。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他们不信。
“是不是兄弟，谁的青春还没个情窦初开的时刻，都毕业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容我想想”，我勉为其难。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别推脱了，硬着头皮回忆回忆吧。
倒是有两个关系还行的。
“高一有个同桌，英语课代表丁香，英语挺好的，我老问她问题，请她吃过饭，高二分班之后，她学理，我学文，就没联系了，偶尔碰到也只是点头”。
小雪和春雨说，这个不算。
“哦，还有个尴尬的事，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吃酸辣粉，一不小心把碗打翻了汤汁撒的到处都是，油渍都溅到她衣服上了。
“然后呢？“
“然后她瞪了我十几秒，最后我还帮她洗了衣服，她才消恨。“
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女生洗衣服，不过并不是我情愿的，我是为了赔罪。
“就这，没意思“，春雨鄙夷。
是啊，就是没意思啊，有意思我还用费尽心机去想吗。
但我可以觉得没意思，你们要说没意思，那我得挣扎一下子。
我继续掰扯，“高二有个女同桌，我经常帮她买饭，传纸条，还来来回回写过好多信呢。“
昂起傲娇的头。
“这个不错啊，你继续！“
他们俩来了兴致。一个摸了摸耳朵表示洗耳恭听，一个伸出手掌，表示请接着讲。
就知道他们想听这样的。
但我偏不顺着他们的心意。
“不过都是替我兄弟做的，我兄弟喜欢我同桌，他们闹别扭后，就给我写信，我不但成了信鸽，我还要两头安抚，运用我薄如蝉翼的才华劝说他们”。
我真是好人卡接到手软那种，我不仅要教他们学习，还要替他们的爱情缝缝补补的，心都操碎了。
高二我是在普通班，但我的成绩在普通班，那绝对是独孤求败，考不上年级第一，混个班级第一也是第一。
所以关系好的，我都得扶持一把，不能任由他们虚度光阴。还真有好几个成绩得到大幅提升的。就我那个不靠谱的喜欢我同桌的兄弟，杨文冠，从班级倒数几名，一路高歌猛进，最好的一次杀到了二十多名。还得到了老师的实名表扬，获得班级最佳进步奖。
可把他厉害坏了，可把我厉害坏了。
”晕，能不能说话别大喘气儿，这个更不能算了”。
“那没了”，我摊了摊手说。
“高三呢”
“高三真没有”
高三有没有，你们还不知道吗，我成绩那么差，不得好好学习跟上你们啊，要不然怎么配跟你们同桌。
高三我上了实验班后，才发现，曾经的第一，在实验班只能垫底。
高二时，我是鸡头，到了高三，就变成凤尾了。
但我就不是那甘于垫底的人，只能埋头苦学奋起直追了。
突破了英语的及格关卡后，终于在高考前夕能挤到班级十几名的位置。
“那初中呢”，小雪和春雨好像非要从我身上挖出点什么。
虽说是好兄弟，但他们其实并不太了解我，对我的事除了明面上看得见的学习方面，其他的也知之甚少。
我是那种不太爱聊天的，可以说是不苟言笑，也不幽默，长的也普通，喜欢独处，没事看看书啥的，又是慢热型的，所以关系好点的都是同桌，刚开始也不说话，时间久了，具体多久也得看情况，一个月也是有可能的，最后自然而然就熟悉了。
小雪和春雨是高三同桌，丁香是高一同桌，杨文冠和他的女朋友是高二同桌。
你说，就我这种人，谁愿意跟我做朋友！
“初中也太远了吧”，我无奈的说道。
就非得挖我是吧，看看我究竟多苍白是吧。
他们可能是觉得跟我同桌这么久了，除了学习方面，还真没怎么跟我聊过，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今天恰巧聊到这个话题，于是打算深挖。
行，那我就陪你们挖一挖，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值得回忆的人和事。
所以，那初中呢？
哎，等等，初中，初一，南山中学，青春。
啊啊啊，青春，青春，青春，还有个她啊，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五)
我感觉想起来点什么，正打算说。
“也不远啊，才三年而已，再想想”，春雨还停留在我摊手说初中遥远的无奈里。他当然不肯放弃，势必要把我挖透，哪怕是挖到小学。
他不知道，我已经想起来一个人了。
我皱了皱眉，脑子里开始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身影。
刚开始特别模糊，但随着记忆的深入，那个形象逐渐清晰起来。
我终于记起了她的名字，青春。
不是，怎么就忘了呢。
青春年华啊！
这么好听的名字，这么完美的组合。
怎么就忘了呢？
可能是因为青春没有年华？
枯燥的年华配不上炽热的青春？
我们并没有什么浪漫的故事，初二转校后，虽然有不舍，但也没有那么念念不忘，因为就我俩那加起来说的话不超过十句的关系，还达不到念念不忘的程度。到了高中时基本不会再想到了。因为没有任何可歌可泣的故事来支撑毫无意义的念头。
只能说那时候确实对她有些好感，但那只是我一个人的风吹草动，她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很久很久以后，那种所谓的好感我们可以把它定义最懵懂无知的喜欢。
但那又怎样呢？
喜欢过又怎样呢？
还不是各过各的，世界那么大，她又在哪儿。
要不是他们刻意问到，我刻意去想，还真有点忘了初一有这么档子事了。其实不能说忘记，只是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中被掩盖了。就跟小学没舍得扔掉的语文课本一样，堆在仓库角落里，压在最底层，吃灰，发霉。也许某天我妈就会拿去当废纸卖掉。
但当他们问到时，我使劲想起了。就好比我曾经在那本小学语文课本里藏了一百块，如今想起来，那我就得去翻出来。
于是，这份曾经的感情，这份被层层光阴埋在了记忆最底层的好感，也被翻箱倒柜般找出来，虽然泛黄，但还是有迹可循，能找到当初情窦初开般的痕迹。
“那还是我上初一的时候，她是我们班长，也说不上来是啥感觉，总是喜欢偷偷看她，对她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关注，比如她穿什么衣服，几点来上课，跟谁玩的比较好，考试考的怎么样，我还总是喜欢在日记本上写她的名字，老师安排她找班里男同学帮忙时，我也会积极踊跃，不过她都不知道”。
我慢慢悠悠的说着，就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
是啊，隔了好几年，没啥故事，只有几件微不足道的琐事，不就跟讲别人的事一样吗。
曾经的我早已不是我。
”后来有啥进展没有“
”没有，初二我就转校了，转校的时候我还挺难过的，不想转，因为转了就看不到她了“。
对于青春来说，我或许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男同学，丝毫不会引起她的关注，就算哪天不去上课，她也不会察觉。
而对于我来说，青春是整个班级中最耀眼的一个，每次出现都光芒万丈，我听到她的名字都会觉得开心。
”那你也太怂了，都转校了，怎么不勇敢一点告诉她呢“，春雨叹息的说。
“告诉她啥，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而且我马上就转校了，那时候连个电话都没有，肯定不会再见了”
生活充满告别，有的告别悄无声息。
在通讯还不发达的年代，连遗憾都无处安放。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的青春就没啥好说的，平平淡淡，慢慢长大，不像你们，精彩纷呈。“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苦涩的说道。
吃完饭雨还没停，我们三个撑着伞，蹚着积水走街串巷像三个大傻子一样去买篮球。买完篮球就回到了春雨和小雪校内的出租屋里，在出租屋里我们继续闲聊，斗地主，对着窗外逐渐停息的小雨促膝长谈，互相约定上了大学之后，一定要去对方的学校看望彼此。
我以为这就是高考后的第一个夜晚。
就这样平淡的过去，好像也没有那么疯狂。
我们那么平凡，像山坡上遍地的无名野草，悄无声息的静静生长，灭亡。太阳并不会把我们当成他的子民，只是当它照亮人间的时候，我们顺便沾了一些光。
没有波澜起伏的青春，没有刻骨铭心的故事，只有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但半夜十二点，我们准备睡觉时，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
半夜，雨已经停了。
敲门的人是周槐，春雨高二时的同学，高三在另外一个实验班。
“大哥，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我都准备睡觉了。“春雨开门时说到。
周槐声音有点沙哑，“今晚还睡啥啊，不得嗨个天翻地覆的啊！“
但怎么个嗨法啊，我们几个觉得冒雨买篮球已经够嗨了。
“嗨个头啊，赶紧洗洗睡！“春雨无语的叮嘱道。
“我们班几个同学刚刚在ktv唱歌呢，唱累了，声音哑了，看到雨停了，就想着来找你，要不明天各回各家，下次不知道啥时候见！“
因为明天，大家开始陆陆续续离校，告别高考，告别校园，告别曾经共同并肩作战的同学。
正当春雨告诉周槐去早点洗漱睡觉时，周槐打起了鬼主意，邪魅一笑，“哎，你们这有火吗？“
我的天，他要干嘛？要一把火把学校点了吗？多大仇多大恨啊，不就是折磨了你三年吗？
那当然不是！
“你想干嘛？“春雨谨慎的问他，没直接说有火。
火肯定是有的，有时候停电还要点蜡烛学习呢。
“别紧张，我不干嘛，我就是想烧几本高考的书和题目，本来在ktv就想这么干，但老板哪愿意啊，直接就给我骂一顿。“周槐心有不甘的解释。
“我还想呢，你咋变得那么深情了，还大半夜过来谈感情，原来是想来我这里放火啊！“
周槐嘿嘿！
小雪出来上厕所，正好听到放火这两个字。
于是纳闷的问，“放火干啥，在哪儿放？“
我突然也觉得他这个想法很疯狂，很值得尝试。以前总是在其他高考故事里看到一把火烧掉高中所有课本试卷的情节，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过。
现在终于轮到我们高考了，不得来一下？
一拍即合，说干就干。
去哪儿烧呢？肯定不能在卧室，别再把床给点着了。
然后我们几个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小雪背后的厕所。
动起来，搬书，搬书。
没两下就在厕所蹲坑里堆起了小山坡。
我们四个严肃浓重的看着那些书，周槐手里拿着火，约定数到三，开火。
表情像是要点炸药包似的。
红红火火，照亮着我们的脸。四条汉子，一堆火，烧掉过去，照亮未来。
为了更有气氛，我们还把厕所的灯给关了。没有气氛就自己造，不够疯狂就点把火躁动起来！
好滑稽，好疯狂！
不过这才配得上高考之夜的疯狂！
更疯狂的是，晚上睡觉之前，我竟然开始想起青春初一时的模样。
第二天，暴雨过后，晴空万里，阳光很慷慨大方的洒落在青山五中，很快就晒干了篮球场地面上小坑小洼的积水。
青山的天气，像女人的脸，说变就变！
春雨喊上小雪和我一起去打篮球，周槐回家了。不幸的是，在一次跳起来投篮时，一个没站稳，我的脚踝严重崴伤，肿的像小腿一样粗，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春雨挺自责的，他觉得是自己要拉我们打球，才导致我受伤。
我一直跟他说，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千万别多想。
打篮球崴脚再正常不过了，没人崴脚的比赛，那不跟跳舞一样吗。
我本来还想着跟春雨小雪去爬爬山，喝喝酒，唱唱歌，逛逛公园，享受不用学习，不用考试的自由，哪知人有旦夕祸福，所有想法安排全都泡汤。
命运给你暴击的时候，你无法逃避，只能抬头挺胸，迎接着不知轻重的当头一棒。
我感觉崴脚这个事就像预示了我悲惨的命运一样。这个夏天我注定无法安然度过。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一直在家趟到出成绩那天。
战战兢兢的拨打了查分的电话，查完后，我整个人都蔫了，内心开始一阵一阵的刺痛，像是要背过气去。
我知道自己发挥的并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差，高考是整个高三所有考试中最差的一次。
我记得以前看过别人写的作文，说的是有些同学平时成绩挺不错，但是高考心态不行，考出了最差的成绩。
那时我还为作文里的人感到惋惜，如今这种惋惜像晴天霹雳一样，劈到了自己的头上。
脚伤刚刚好转，消肿了，差不多能正常走路，谁知高考失利，比崴脚更痛，如一把利剑刺穿胸膛。
六月好像过的很漫长，我每天躺在床上数着时间度日。
六月又好像过的很快，快到没有与朋友一一告别。
春雨和小雪考的不好不坏，填一个二本学校没问题。他们打电话给我，约我出去放松放松，但我都拒绝了。
春雨和小雪，背起行囊奔向自己预想的未来，我陷入痛苦的挣扎。
我曾发过誓，坚决不复读，哪怕外出打工也不复读。
高三太累了，上不完的晚自习，做不完的题，考不完的试，还有每个早晨关不掉的闹钟。
好好复习不行吗，非要发什么誓，发誓不就是等着遭雷劈吗。
但我最终还是不甘心，所以决定复读。
心无旁骛，好好复习，再奋斗一年，争取比今年更进步一点。
报名那天，我心想，未来一年，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让雷声来的更震耳欲聋。
我一个人去学校复读招生处，面无表情的填写报名表。填完后在学校转了一圈，原本无比熟悉无比亲切的校园，此时竟然显得凄凉，空空荡荡。
操场角落里的那颗梧桐依然无声的矗立着，像个孤傲的少年。
以前跟春雨和小雪在午饭后来操场散步时就会在梧桐下坐着聊会儿，累了不想回教室，直接眯上眼睛休息会儿，等待午休结束的铃声叫醒我们，然后急匆匆往教室跑去。
如今那颗梧桐看起来显得格外孤零零。
青山五中哪哪都有梧桐，有的成排，有的孤立。
明明高三才过去一个月，明明前几天才刚跟他们打过电话，但此时想起来，竟然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人和事了。
我不想陷入回忆，匆匆离开，来到校门口的博览书屋，随意浏览，在角落发现一本汪国真诗集，翻开读了起来。
我不去想
是否能够成功
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
我不去想
能否赢得爱情
既然钟情于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诚
“青春，快点，别去晚了，名额没了”。
我正在读《热爱生命》时，忽然听到书店外有人在喊青春的名字。
之前被春雨和小雪这么一闹，我对青春这个名字又变得格外敏感，崴脚修养躺着无聊的时候，竟然开始回想起初一的事情，回想关于青春的一切，回想她的脸，虽然模糊，但如果见一面，肯定会一眼认出来。
为了找到一点青春的踪迹，我还特意在书堆中翻找到初一的日记本，总算在里面找到几篇与青春有关的，字迹模糊不清，潦草的横七竖八的，但青春的名字还是那么显眼明亮。
就像拨开灰尘之后，她还是在我心中发光一样。
“哦，来了！“有人回答了一句。
所以当听到有人喊青春的名字，我一下就精准捕捉到了这个信息，赶紧将诗集放回书架，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外面，想要确认一下，却只看到一个身影跑进学校，消失在金光灿灿的北门下。
我听到了她的声音，但完全不记得啊。曾经每天见到的脸都记得不是那么清晰，说了不够十句话的声音，怎么可能记得。
可是那个青春，是记忆里的青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