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歌:折戟

胡觅 4万字 240人读过 连载

百年歌:折戟唐末至五代,忠烈者为得一天太平捐躯沥血,血勇者为争一时恩怨不死不休,奸邪者为夺一分权势残天下人以殉,投机者为博一身富贵以百千万家为筹码,避祸者只想苟一隅偏安延续生计,更多无辜者身不由己,挣扎沉浮。这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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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第20章 惊天大宴(三)26

更新时间:2024-03-09 06:34:50

《百年歌:折戟》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唐末至五代,忠烈者为得一天太平捐躯沥血,血勇者为争一时恩怨不死不休,奸邪者为夺一分权势残天下人以殉,投机者为博一身富贵以百千万家为筹码,避祸者只想苟一隅偏安延续生计,更多无辜者身不由己,挣扎沉浮。这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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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向晚,夕照斜长,荆棘蔓生的官道上,一个少年郎正策马匆匆东行。

少年名叫胡觅,二十岁年纪,蓝色长衫,背着狭长的包裹,腰跨窄刃的唐制横刀,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且歌且行。

“——被服冠带丽且清。光车骏马游都城——”

他两天赶了七百里路,坐下骏马换了三回,犹不掩意态飞扬的神色,为扫途中疲惫,唱的是陆机《百年歌》的段落。他一心赶赴终南山,眼见已看得到终南山巅的皑皑白雪,只想再快上些许,右手马鞭扬起,刷的一鞭子抽在马臀上。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奋蹄狂奔,呼出的气息在冷风中扬起一团粗浊的白雾。

“——高谈雅步何盈盈。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

马蹄翻飞,落在官道干硬的土地上踏踏作响,不多时又稍慢了下来。少年还待挥鞭,又觉得该怜惜马力,转而又想起师父疑云重重的密信,眉头不由皱了皱。

“辛未辰时,终南斜谷。紫匣随身,不得有误。河洛异象,小心鬼卒。

——胡与归”

书信在腊月初五送到,那时他还在天水游历,约期腊月初八,终南太白山侧的斜谷相见,只给他三天的时间,还提及了要胡觅悉心保管的三个秘密宝匣中的紫色匣子,实属破天荒的头一次,必然有了不得的大事。胡觅来回确认密信的笔迹和花押是师父所书,当即拿上宝匣,飞速赶入关中。

鞭子催不动马了,胡觅转念轻拍马颈,手抚马鬃哄道,“马老兄,我赶着去见师父,委屈你再赶八十里路,到了终南山脚,少不了你上好的草秣。”马儿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倒是脚下快了些许。

一路策马长歌,过了陈仓,离终南斜谷大概八九十里,四下幽冷,一片萧瑟,看天色将要下起雪来。胡觅进了关中后,心里将师父的密信想了一遍又一遍,这河洛异象说的是什么?还有密信最后提到要小心的鬼卒,江湖客口中诡谲残横,又蛰伏多年的的鬼卒,他们再次现世为劫了嘛?

江湖传言道:“长刀鬼面,戮尸鬼爪,缠魂鬼卒。”

“长刀鬼面”是指鬼卒俱都身着黑衣,头戴狰狞的厉鬼面具,手持丈余的长刀的恐怖高手,抢劫商旅,偷袭门派,伏杀侠士,无所不为。

“戮尸鬼爪”则是说鬼卒每犯必是大案,刀下不留活口,并且在死尸脸上身上或者地上戳划出鬼字,并在附近留下鬼爪印记示威。

“缠魂鬼卒”则是说鬼卒行踪诡秘,一旦盯上目标,便如附骨之疽,为了杀一人一家一族,或是一队商旅,一派名门,可隐遁酝酿数月数年之久,得手后也甘愿潜伏隐没,直到造出下次杀孽。

因此鬼卒自现世以来,二十年犯案方十五起,记载寥寥,来历成谜,但是早便一跃成为江湖最令人胆寒的梦魇。

二十年前的天复二年(公元902),江陵城外五艘货船被人劫掠一空,甲板以血写就大大的鬼字,帆上印着狰狞的鬼爪之痕,船员无一幸免。货船顺水而下,卡在江陵城水道,死气冲入城中,全城哗然。只有几个渔夫樵子看到有黑衣鬼面长刀的蒙面人动手劫船,鬼卒之名一夜传遍江南江北。

到了天祐六年(909),庐阳城外孙氏一族被十八只鬼卒劫杀抢掠,全部死人脸部戳划上鬼字,唯有孙家小儿数人侥幸脱身,淮上鬼卒之名能止小儿夜啼,江湖人人自危。甚至惊动了淮南的官军搜找戒备,众多大侠也前往追查鬼卒,夙兴夜寐,然而终究是一无所获,不了了之。

各路谣言纷起,有说是黄巢残部吃人所变的厉鬼,有说是安史乱军众将领转世的残魂,在风雨夜回魂杀人,有人说是第十三太保天下第一猛将李存孝惨遭五马分尸,阴魂不散,在地府重整手下飞虎军旧卒,携其他已死的十三太保及怨卒打碎阴阳之路,再度征战人间云云,越发传得荒腔走板,令人失笑。

胡觅心道:鬼卒想必是一伙武功高强,心怀不轨的贼寇狂徒,仗着武功装神弄鬼,为祸一方。我手中刀剑可不怕他,若是撞上鬼卒的长刀鬼爪,管教他讨不了好去。

且师父一世豪侠,他的好友也各是奇侠豪士,若是查到了鬼卒的蛛丝马迹,必当诛除贼寇,荡涤群魔。我执剑随侍,自也义不容辞。说着他抽刀出鞘,挽了个刀花,左右劈了两刀,才又将慢慢还到鞘中。

他少年意气,想的自然都是行侠仗义,建功立业,名扬天下的豪迈大事。

毕竟如今街道巷尾津津乐道,一众少年英雄心驰神往的,便是当今高坐洛阳城的年轻天子,三太保李存勖打下了后唐的煌煌基业的故事。胡觅在天水一带,行侠之余便喜欢在酒肆茶馆坐下,听那说书先生说这天底下的奇闻轶事。

是岁唐天祐二十年(923),也是后梁龙德三年,后唐同光元年。朱温篡唐建梁已十六年。

唐末尚武,藩镇林立,众节度使割据自雄,延至五代武风盛极烈极以至于乱极。而文道失坠,礼义衰微至几乎中绝,苦了各地战乱流离的黎民百姓。

当年跋扈的朱梁占据中原,杀了唐昭宗唐哀帝篡唐,仗着宣武悍卒和魏博牙兵的勇猛,一度扩地千里,占领河中河北河南关中淮北,笼罩大半个中原,威伏四合。一路将死敌“飞虎子”李克用的河东晋军打得接连败退,困守晋阳等几座孤城。

李克用以大唐臣子自居,既忧朱温篡逆,又愁梁军兵逼城下,含恨而死。垂死的老父亲留给时方二十二岁年纪的儿子李存勖三只誓箭,第一恨是梁朝死仇,不共戴天。第二恨是幽州刘仁恭不忠,叛晋自立。第三恨是契丹耶律阿保机不义,约为兄弟而背盟相攻。每支箭都记着李克用的毕生深恨,传给李存勖发愤报仇,若是不成,则再传于后人,世世代代以先人遗念为记。

那时还是十三太保中的三太保李存勖接下父亲的三只箭,供于太庙,丧事未毕便以大军出征,趁着梁朝觉得晋军新丧,防备松懈,与大太保李嗣源等众太保急赴潞州三垂冈,趁大雾逼近梁军所筑以围困潞州的夹寨,李存勖和李嗣源率沙陀黑鸦军及横冲都劲卒轮番冲阵,梁军被斩首万余,十万梁军溃败。打得朱温说出了:“生子当如李亚子(李存勖小名),李克用的威名不随身灭,我的儿子不过是猪狗罢了!”的丧气之言。

之后,李存勖与诸十三太保浴血奋战,柏乡之战,魏州之战,胡柳坡大战,德胜南北城夹河之战等惨烈的搏杀,将梁与晋的攻守之势逆转,朱梁在名城要隘的接连陷落中也慢慢走到了尽头。

便是这天祐二十年四月,晋王李存勖于魏州称帝,国号为唐(史称后唐),随后大举攻梁,在郓州接连大战,采用郭崇韬奇计,强渡黄河,后梁最后的栋梁大将王彦章兵败被俘,十一月大太保李嗣源以横冲都奇兵奔袭,一举攻破了梁朝的东都汴梁,三太保李存勖的亲军从马直仅晚一天而至,两人一起领兵挺进了死敌梁朝的龙兴之城。

后梁覆灭,梁末帝自杀身死。后唐肇始,天下暂宁,太平安乐的日子看着就在眼前。

胡觅一路走来,昔日富庶的关中,饱经兵祸之后,一片荒凉,但总归是有了些安生的气象,时见屋舍,民复耕织。胡觅骑在马上,心想:战乱之祸,以至于斯。

昔时关中为繁华富庶之地,如今似还不及凤翔陇西,且传言朱温占据了长安之后,赶皇帝前往洛阳,命手下拆城焚宫室,长安城墙十不存一,三百年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天下第一大城,如今是“举目见日,不见长安”了,又是一阵感慨。

过五丈原进眉县时,天上已经下起雪来。远望终南太白一脉千山玉立,万壑云沉,怪石险峰于雪雾间沉浮驰跃,经霞晖的点染,澄濛空幻,蔚为壮观。

胡觅取道褒斜谷官道,沿路驰入一个峪口,驰道收窄,一侧巨石突起,树木横斜,风雪穿林,尽作呜咽之声。

胡觅望着前路,心想:“前面一段便是斜谷,当年诸葛丞相……”却不知右首的大石之侧,一道锋锐的冷光融在风雪中,无声无息的贴近,到了离胡觅人马两丈时,忽然暴涨为一道奔烈的亮银寒光穿风裂雪而来。

变生不测,马受惊而嘶,幸而少年在观景之时还留着几分警惕,连忙腰腹运力,人朝左斜,左手刀已出鞘。那道匹练似的寒光声势厉然,来得极快,胡觅刀甫离身,已劈到了身侧。

铛的金铁交鸣,寒光重重击在少年刀刃上,功力狠辣老道。少年虎口发麻,他身子本就侧倾,直接被震得摔离马背喝到嘴边的“谁人”两字被硬生生截住,只吐出嗯的闷哼。马儿也被这一劈之势带得几乎四蹄一乱,几乎朝侧面翻去。

偷袭那人已踏在马背之上,身形弹起,朝胡觅摔出掠去。

马儿连遭惊吓,飞快的嘶鸣着冲过了峪口,踏得雪花乱舞,远远的不见了。

胡觅仰面下栽,在空中勉强看清偷袭者是一个手持环首长刀,灰衣灰发,头带着鬼怪面具的蒙面人。长刀刀身长近四尺(唐1尺约0.3米),相比少年的横刀要多出一尺有余,刀背厚实,刀刃森然发亮,映上夕阳,暗红如同正在渗出血来,更衬得面具的狞怪。

鬼卒?!

少年惊疑不定,冷汗涌出,内心更是无数谜团,这是哪位高手?鬼卒和我有什么恩怨?附近还有多少鬼卒同党窥伺?师父他那边如何,会不会遇到了麻烦?脑中接连转念,身子已经触及地面,少年翻滚了一周,卸去外力,还未坐起,刀光如月,已经将他笼罩住。

少年半跪着双手提刀一架,拦住刀势,三尺内雪花一扫而空。胡觅双手巨震,下弓的左腿膝盖几乎沉进地里,蒙面人刀势未尽,拖过少年发侧,一缕发丝朝外飘飞,刀气不止,在地面劈出一条裂痕。

胡觅险象环生,然而这时已来不及担忧师父,先应付了眼前的狂刀再说,心想,当务之急是止住敌方攻势,不然鬼卒越砍越顺,就只有招架了。

再退了一步,敌方长刀又至。胡觅只得力提到十成,举刀上撩,如论如何都要断了敌方潮水般攻势。

三度刀刃相交,蒙面人刀刃竟一触而退,旋即一绞,绞向胡觅胸腹。胡觅全力使在空处,心道不妙,只能勉强立刀相格,长刀重重的绞在胡觅横刀的近柄处,带得胡觅横刀脱手而飞。蒙面人长刀改绞为抹,剑光如虹,笼罩少年腰腹肩颈。

胡觅汗毛立起,既惊又悔,此前未曾遇过如此绝境,竟已四刀之内便有性命之忧,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一咬牙,右手一掌拍出,欲拿敌人持刀手,左手以掌做刀,直劈鬼卒面具,欲与鬼卒搏命。只想着拼了右手不要,也得阻一阻敌人长刀进势,腾出刹那的机会来。

蒙面人呵的冷笑一声,刀光暴涨,少年右手吃疼,已经中刀,他闯荡以来还未受过多大的伤,没想到这番就要折了手脚甚至生命进去。而攻往鬼卒的左手离面具还四寸时,刀已经剁到了脖胸口一侧,一声如中败革的闷响。胡觅从胸侧再到脖子到脸颊都是被劈中,寒凉的液体在刀侧缓缓渗出。

胡觅头脑发白,在钝疼下缓缓坐倒。少年头脑渐渐发白,心想,糟了,潦草死在这里,辜负了师父养育的恩德,这次的约也赴不成了。不知师父那边如何,可不要被鬼卒得手了,为我报仇。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又只是一瞬,只听横刀乒乓落地的声音,一阵马不安的咴咴声和跺蹄子声正越来越近,死亡久久未至。

那个叫胡觅的少年疑惑睁眼,发现自己手脚颤抖的坐在地上,长刀以刀背稳稳的架在脖子上。刚才那刀用的是刀背,只劈得胡觅汗透重衣,神智都被劈糊了。从鬼门关里逛了一圈出来,胡觅又喜又疑,唉的叹了一声。

蒙面人锐利的眼神望着他,看他回了神,摇头道:“来的挺早,刀太慢,第二招就死了。”长刀反手收回,如背上长眼般潇洒的还在背后的长长的刀鞘中。

胡觅听这声音冷淡而熟悉,收刀的动作分明是师父,但是师父历来使的是和自己一样的三尺的唐制横刀,现在却换成了更长更厚的环首长刀,但收刀的精度和气度则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惊道:“师父???你怎么换了刀使?还换了这身黑乎乎的打扮。”连忙挣扎着站起,脚还有点发软,抖了抖双臂,便要行礼。

蒙面人伸手摘下鬼怪面具,是一个天命之年的精瘦老者,长须和头发都已灰白,眼神锐利如锋,额头皱纹深重,笑容略带戏谑。看着胡觅道:“技不如人,输了刀去,因此换了刀用。”

胡觅讶然,世上竟还有刀法精妙胜过师父的人,莫非是武功比肩“三君子五落客”的人物?问道:“却是输给谁了?”

师父道:“惭愧惭愧,输给了村里的郑屠子。两壶酒和一把刀都给他得去了。”胡觅更是惊奇,论到刀法精妙,气度恢弘,师父已是宗师级的人物,胡觅出世前郑屠子就在胡家村了,从未发现他会武功,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么?凑近问道:“师父是怎么输的?”

师父皱着眉伸出两个手指道:“我们比试劏猪,用最少的刀数把猪左右分开两扇,他只用了两刀。”

“那师父呢?”

老者叹息道:“我方才用了五刀。”

胡觅微微一愕,转念才知原来猪竟是自己,想起刚才倒地前的窘状,章法全乱,门户大开,的确像肉铺里摊蹄子任宰的猪一般,脸一红,刀背劈出红痕的地方也辣辣生疼。

这老者便是胡觅的师父,胡与归,他看着胡觅窘迫,摸着长长的胡子,露出了戏谑的笑容,道:“没有瀛洲海客那一掌三叠,如潮水般汹涌不竭的掌法,还是不要徒手接刀的好。容易被人剁了蹄花儿。”

胡觅见师父来来回回在猪字上头做文章,连忙岔开道:“徒儿知道了。师父这次是为何急召我来此地?鬼卒又为祸了嘛?还是江湖又有什么大事?”

三句话问得师父陷入了沉默。一时只剩马儿呼鼻子顿蹄的声音,那匹马跑出一段后又折了回来,在主人旁边慢悠悠的打转找草根吃,约摸还是惦记着上好的草秣。

胡觅不敢打扰师父,也趁机调息运气。

胡与归由回忆中缓慢抽离,道:“你问的三个问题加一块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说起来,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倒有关联。这次叫你来,是让你拜祭一下故人,而鬼卒,便是在此地,施以暗算。”

此时太阳只剩一角余晖,大雪簌簌而下。老者向大石之侧走去,精瘦的身影在雪中略显佝偻。“二十一年前,天祐二年(905)十二月庚子,我的结拜义二弟凤鸣剑王英去汉中访友,骑马过褒斜谷道,便是在此地此间,中了黑衣鬼卒的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