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剑遗刀

秋花惜雨 5万字 232人读过 连载

沧剑遗刀世有桃园?或存于心,或第于深山幽林,或藏于阔海深涧。心到至静,无一处不是逸土,无一处不是胜境,何奈终究凡体肉胎,脱不得缧绁枷锁,止潜藏于老山之中,隔绝人脉,自阻非非。世间事物,系天地之妙,造化之巧,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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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第三十章 荒庙夜客30

更新时间:2024-03-07 15:42:19

《沧剑遗刀》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世有桃园?或存于心,或第于深山幽林,或藏于阔海深涧。心到至静,无一处不是逸土,无一处不是胜境,何奈终究凡体肉胎,脱不得缧绁枷锁,止潜藏于老山之中,隔绝人脉,自阻非非。世间事物,系天地之妙,造化之巧,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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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桃园?或存于心,或第于深山幽林,或藏于阔海深涧。心到至静,无一处不是逸土,无一处不是胜境,何奈终究凡体肉胎,脱不得缧绁枷锁,止潜藏于老山之中,隔绝人脉,自阻非非。

世间事物,系天地之妙,造化之巧,於是非对错,实非区区能辩,常人所言者,亦及古人定阴阳,辨五行,识八方,诸般教化,皆是后世所作,而非天定。如是乎,分群逐类,趋高避低,遂衍善恶之分。有那山隐霜居的,有人向之,常自嗟吁,权且作笑尔,亦闻叶公好龙,虚不自胜。

天地鸿蒙,各有系数,殊知人因环境而易,觊他人之乐亦堪不得。人道多途,喜悲善恶,毕诸所及,亦皆系环境而易矣。怡乐一世,固是殊妙,倘若人生晦蒙,亦不必恼馁,於凄凉彷徨处,哀愁尤极,尽至累疲,万般皆去休矣,茫茫沧海,却图一静处,胜却人间仙境。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所求所逐,唯乎功名利禄。喜也好,悲也罢,任他千烦万恼,由得奈何?故有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休管他人瓦上霜。于世一朝,岂敢非分,寄图一个自在逍遥,康健无忧,至此足慰生平。但人苟活于世,烦恼纷沓而至,那得尽如己愿?天高地广,又岂堪一处乐土,足令快慰此生?即如是,不若另辟一席,自主沉浮,付之一笑耳。

话休絮繁,有道是:苍云万里沁肝肠,风拂柳潇恍悠然。沽酒青衣倦凌生,寒蝉濯缨道清羽。顾闻东陲之畔有一山,终年云遮雾缭,耸入云霄。其山势陡崖峭,怪石嶙峋,风不度林,雨不润地。

时值春分,夜色朦胧。那远处一大团乌云正缓缓飘荡过来,清朗的天地为之一暗,转瞬间豆瓣大的水珠,噼噼啪啪落将下来。蓦地里,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雷鸣轰隆,惊的群兽奔散,但见山脚下一个黑影,一纵一跃,迅疾纵上山来。

那人奔行速度好快,只轻轻一纵,已落在四五丈开外。只见他右腋下挟着一个三尺小童,足下速度丝毫不减,如同风驰电掣一般,顷刻间就纵上山去。山上树密草茂,荆棘遍地,怪石突兀,亦无甚道路可辨,唯有一些野兽经过时踏下的杂乱小径。那人提气跃上一株大树,在大树枝干之上穿跃前行。树上枝干粗细不一,但他毫不理会,竟似如履平地一般,在林间不停穿插,星驰电纵间,身形像极一只大猿。

纵至后山腰,树木越来越密,那人跃下地来,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僻静所在。其时,皎月高悬,但树荫翳蔽,月光难以照射进来,那人随手将小童撇在一旁,从怀中摸出火刀火石,啪嗒啪嗒地打了几下,升起一堆火来。

火光映耀下,只见他形如枯槁,一张驴脸惨白无色,几如死人模样。那小童被他撇在地下,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可见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平缓有序,想来是被他打晕了,强挟上山。

那人升着了火,便即前后左右,仔细巡查一圈,确保并无旁人隐窥,才略宽心。等到心神稍定,他一双眼睛忽然直勾勾的盯着那名小童,愣愣出神。过了一会,他眼神陡换,变得凶光霍霍,嘴角翘咧,露出一抹诡异邪笑,突然伸手自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油包纸。打开油纸,里面是一个青铜铁盒,盒内两只怪虫缓缓蠕动。那人伸出两跟手指,挟住一只怪虫,置于左手掌心,接着又将另一只怪虫,置于右手掌心。两只怪虫久谪盒内,性暴嗜血,忽然闻得人气,猛得将头高高昂起,两条触须相互碰激,呼的一头扎下,头顶双钳刺破掌心,奋力吸血。

人死之后,封棺掩土,但经不住风雨侵袭,虫蚁叮咬,终不免日趋腐朽,尸体逐渐腐烂,因而生出各类蛆蛹菌毒,这两只怪虫便是此中异种,也不知此人是从何处掘得。两虫一直困居棺内,常年吸纳尸气毒菌,本已剧毒无比,他寻获以后,又饲以各类毒药毒物,更是毒上添毒。

这时,随着两虫不断吸食血液,肚腹也逐渐鼓胀起来,一呼一吸之间,毒素经由伤口注入那人体内。但见两道黑线沿其手腕处直线飙升,他宛若未觉,脸上亦无一丝慌惧之色,待得两虫吸食饱餍,忽然双手一阖一开,顿将两虫挤为肉饼。他阴恻恻地一声“嘿”笑,旋即屈膝盘坐,默运内功心法,抗衡毒素。

虫毒毒性猛烈无比,短短片刻间,已将他浑身侵蚀一黑,寻常人若是中了此等剧毒,休说抵挡片刻,顷霎间已魂归冥府了,他却神态自若,双腿盘膝,双臂屈垂,手腕搭在膝盖之上,两手握拳,独小拇指斜指地面,内息每在体内周行一圈,指尖便有一滴黑血逼落。

当下那人潜运独门心法,内息在体内循环不歇,待得行满三十六个周天,他躯体已渐复如常,只则脸上仍有一团黑气笼罩。他目光一转,瞥向一直晕睡在地的小童,嘴里突然发出一声狞笑,一把揪住小童衣领,使力提起,右掌一翻,即向其背拍落。黑气宛若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涌入小童体内。

小童凄声惨叫,一瞬间被剧痛刺醒,浑身上下宛若遭到极强的电击一般,骨髓欲摧,随即又觉遍身犹似骨刺火缭,剜心一般的痛楚,两眼上翻,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阵抽搐,又昏死过去。

那人长呼一口浊气,将心境和呼吸调匀,见小童意识模糊,已经气若游丝,呼气两口,才进一口,仿佛随时都会咽气。他神情忽又变得凶恶,阴恻恻地道:“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爷爷索兴大发慈悲,再送你这小鬼一程,也省得你遭受这番活罪。”劲灌右臂,凝而待发,正要催动分血掌力,将这小童生生震死。

倏忽间,西南角上破空声响,一枚细物呼啸激射过来。那人不知对方暗器上是否淬毒,他虽修炼毒功,对毒物颇具抗性,但在昏暗中却也不敢冒然伸手去接,忙缩手侧身,斜仰上躯,堪堪避过。那暗器贴胸数寸而过,馀势不减,“哚”的一声,击在东北面一株树干上,陷入数分。树影婆娑,不住晃动,震颤下几片青绿嫩叶。

那人心念骤转,情知遇上劲敌,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飘然遁退,落地时已背抵一株大树,双手“推山揽月”,护住上下要害。耳听“嗤嗤”声响,又是两枚暗器打来。他先前能避过一枚暗器,实属侥幸,当时已是心有余悸,眼见这两枚暗器劲急无伦,势如破竹,较之前者犹有过之,怎不胆颤心惊?待要纵身规避,忽觉那两枚暗器势道奇诡,变幻莫测,彷若长了眼睛一般,亦趋亦随,又如同千军万马将自己团团围堵,便是动上一动,也是艰难万分。

便是这么稍许迟疑,小腹和右髀同时剧痛。他顿觉不妙,明白自己已中暗器,又是性情使然,生恐对方暗器毒辣,慌忙低头查看。就这么一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对方袭来的哪里是甚么歹毒暗器,分明是两粒随处可捡的普通石子。他脑海中思绪迭荡:“此人是谁,怎有这般横绝的指力?适才我明明已将周匝巡视一圈,应该并无旁人隐窥才是,那么此人又是何时来的,怎么我事前竟全未察觉?”越想越慌,愈思愈怕,连忙双手抱拳,对着西南角上躬身一拜,朗声说道:“何方前辈高人驾到,望祈现身一见,弟子欧阳大竭诚以拜。”

昏暗中静寂无声。欧阳大躬身又拜,高声道:“还请前辈现身一见。”

过了一会儿,只听西南角上终于有一个苍然声音回应:“你想见我?唉,也罢……”身形一晃,竟凭虚倏现。欧阳大正自聚目凝神,耳绷若弦,可是眼前突然一花,竟凭空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来。他一直在屏息凝神,对于附近所发出的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聆听的极为仔细,可这老者飘忽无踪,瞬息而现,事前全无任何征兆踪迹可判,就仿佛幽灵鬼魅一般,凭空显现,着实让人匪夷所思。他心中不由腾起一个念头:“这老者到底是人是鬼?倘若是人,那他武功究竟到了何等境界?”心念甫转,忙作揖见礼,说道:“后生晚辈,僻山得遇高贤,不胜荣幸,诚惶诚恐,老前辈风华隽逸,晚辈今日得以仰瞻一二,实乃三生有幸,喜不自胜,前辈是当世高人,弟子欧阳大恭聆教诲。”他想这老儿武功高深莫测,较自己高出太多,不免惊惧交集,生恐此人忽施辣手,是以先用言语恭维,要教他自顾身份,难动杀念。

那老者微微摇头,轻声一叹,说道:“年轻人油腔滑调,满嘴奉承,你口中虽对我恭敬,只怕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

欧阳大心头一颤,辩道:“晚辈对前辈满腔敬意,肺腑之言,绝无丝毫怨怼虚假,前辈切莫见疑。”

那老者冷笑道:“你跑到这寡山僻壤来练毒功,难道不是为了避人耳目?瞧你‘血煞腐蚀功’已颇具火候,想必与那东宫上关系匪浅?”

欧阳大听他叫破自己武功家数,暗吃一惊,见他询问,便道:“区区后学末进,武功不足挂齿,东宫上正是家师,前辈与家师可是旧识么?”

那老者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欧阳大暗呼“糟糕”,他一直小心谨慎,以致都不敢抬头细瞧那老者样貌,就恐此举若他憎厌,怫然不悦,对自己不利。这时听那老者一声冷哼,音调不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他听来便犹如惊雷怒吼一般,寻思:“师父早年间纵横江湖,所结仇敌实在太多,这老儿莫不是师父以前所结的仇家吧?哎哟,那可不妙……”他心中惴惴不安,悄悄地抬头向那老者瞟去,想要窥察一下他脸上神情,一旦那老者要暴下杀手,自己立即就逃,这一瞥之下,不由得喜上眉梢。

只见那老者身穿一件素白长袍,一双手都负在背后,一头银发微束,几缕霜丝垂挂颊边,脸上神色竟颇为憔悴,且呼吸不畅,时有滞碍,似乎早已身受重伤。

欧阳大暗暗窃喜,当下试探着道:“家师闭关已逾数载,多年不曾履足江湖,他老人家平日谆谆教诲,经常说道:‘你们以后行走江湖,若教碰到前辈高人,不可放肆,务须恭敬有礼,谦彬侍奉,倘若令使前辈高兴,于你们武功不足之处,稍加点拨,你们终生受益匪浅。’家师言之戒戒,晚辈一直铭刻于心,何奈武功低微,拳掌稀疏,恳请前辈提点一二。”

那老者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欧阳大一一瞧在眼里,愈觉猜想无误,心下愈发狂喜。

却听那老者冷冷说道:“怎么,你莫不成想要考教老夫的武功?”

欧阳大道:“岂敢,前辈若有难言之隐,只怪弟子福泽浅薄。”

那老者冷笑道:“东宫上一身微末武功,你若能悉数习得,在勤修苦练三十载,或可能与老夫拆上几招,少年人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谅你能有多大能耐,且将你所会武功都尽数使来,老夫绝不还手,免得你这小辈钉嘴铁舌,说我以大欺小,但凡你能碰着我一角衣袂,便算我输了。”

欧阳大又惊又喜,听他说绝不还手,那是正合心意,说道:“便请前辈赐教。”话音兀落,猛然欺近,双手分扬,朝那老者当胸扑击。他武功不差,兼又出其不意,原拟这一掌偷袭当必中无疑,怎料那老者武功已到达不可思议的地步,就在他掌力将要及体一刹,竟一晃闪开。

欧阳大不敢多想,一击无功,当即屈指成爪,抓向老者双肩。那老者浑不在意,又是在双爪将要触体的一刹,风轻云淡般的一晃避开。欧阳大再攻数招,俱被那老者一晃而避。他心头愈发沉冷,对那老者的恐惧也越来越深,急叫:“前辈乃当世高人,轻功举世无双,但如此一味晃闪,未免太戏弄晚辈了。”

那老者冷哼一声,等欧阳大掌力再袭来时,便不晃开,左足朝外一踏,展开步伐游移,躲避欧阳大的掌力。欧阳大喜出望外,连劈数掌急攻,皆是凶狠的招数,可那老者脚踏罡步,形影挪移,兀自显得游刃有余。

欧阳大迭出狠招无果,逾怒逾惧,当下拳掌生风,呼呼呼连环出招,径往那老者要害攻去。他掌力浑厚,势沉力雄,兼之心中少了顾忌,尽使的阴损毒招,招招都欲制敌毙命。

二人拆了五六十招,欧阳大奇招迭出,却始终触不到那老者衣襟分毫,不禁焦躁起来。又拆数招,欧阳大猛劈数掌,掌风霍霍,震的尘土飞扬。忽然间,他招势陡变,变得雄霸狠辣,迅若疾风,但见掌影霭霭,将那老者当头兜罩,宛若一个殷红的大圆球,在地上滚来滚去。

那老者游斗时久,好似牵动陈疾,脸上气机愈发凝重,渐感气蹙,这时给他分血掌力笼罩,已不能如先前那般淡然自若,好在步法玄妙,借风踏罡,身形还犹风中垂柳,飘忽微莫。

酣战之际,欧阳大一掌劈出,被那老者轻身化解,一时势猛难收,正击在一株碗口粗的大树上,喀喇喇一声响,树干齐腰断裂,轰然倒地。那老者足踏玄步,趋于微毫,不断游避来袭掌劲,见此情形,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叹怅,神色间竟有几分凄凉之状。

欧阳大怒不可遏,只道这老儿一举一动无不是在着意羞辱自己,愈发恼怒怀恨,顿觉胸臆之中一团热气上涌,不渲不快,当下劲灌双臂,掌风变得更加凶厉,周围花草树木被他掌风一扫,纷纷断折崩毁。

这路“分血掌”是他师门一项绝技,其师东宫上昔年就曾凭此掌法,打败武林中不少成名已久的高手,掌法之精微奥妙,自是非同凡响。他掌法娴熟,尽得乃师真传,此刻含怒施为,威力尤胜往昔,一掌一式,大有石破山开之威,兼有“血煞腐蚀功”的内劲相辅,敌人中掌后,即便当时不死,数个时辰之内,也必毒发身亡。

二人转瞬间又拆十馀招。欧阳大疾拍数掌,掌风绵密,整个人幻作一团殷红云球,将那老者围堵兜截其中,不留一丝余隙。那老者犹似狂涛中的一叶扁舟,任凭风急浪高,终不倾覆,身影潇洒,宛若游龙。

斗到这时,欧阳大已知这老儿武功鬼神莫测,凭自己的武功修为,终归不能取胜,当下虚劈三掌,幌身向后窜去。那老者被欧阳大猛攻这许久,虽不还手,也自有些愠恼,有意给他一点教训,即后赶上,伸掌自其背上轻拂而过。

欧阳大甚是慌恐,只道这老儿要施杀手,忙聚劲护背,抵御对方掌力。岂料,对方这一拂劲力极怪,非止将他背上揫聚之力化解,且有一股绵绵之劲既往上冲。欧阳大上身兀斜,脚下倾踬,跄踉了个狗啃泥。不过他反应也是快极,就势一个借坡下驴,着地向前几滚,盼与对方拉开身距。他不敢转头回看,慎恐敌人追来,翻身跃起,向前急窜,几个纵跃,已不见了影踪。

那老者任由欧阳大逃走,并不追赶,他武功远胜于欧阳大,若想杀他,当真不费吹灰之力。他望着欧阳大所逃方向,忽然满面惆怅,吁声一叹,回头瞥见那小童兀自昏死在地,人事不知,忙走将过去,伸手将他身躯扶正,俯身查看伤势。

那小童受了欧阳大一掌,倒未即死,只是毒发攻心,胸闷气塞,遍体犹似火炽一般灼痛,叵兀难耐,登时昏厥过去。欧阳大的掌力何其歹毒,谅他一个稚童如何抵襟得住?好在欧阳大练功时需全力抗衡毒素,否则毒血逆行,攻入心脾,当即就会走火入魔,毒发亡殁。

也因欧阳大练功时不断将体内毒素逼出,才使这一掌的威力翦弱八九,可这余下一二,却也是体内毒素精粹积聚,倘若行功化解,非要花上大半个时辰不可,他为人投机狠辣,因此另辟蹊径,想出这等损人利己之法,以驱劳苦。

那老者俯身瞰视。但见一张稚气的小脸上黑气蕴绕,肌肤可见之处也均漆黑如墨,不禁怒上心头,长袖一卷,双手分抵小童双肩,自肩及腰,反复推拿几次,助其推宫活血。过得一会,那小童悠悠转醒,忽然唇齿上下一分,“啊”的一声,吐出几口黑血,脓如淤痰,腥臭刺鼻。

那老者体内陈疾发作,虚挛发冷,便这片刻功夫,已累得气喘吁吁,汗出如浆。他强行忍耐,不让小童瞧见担心,反而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歇了一会,待心境稍复,才向那稚童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童唯唯诺诺道:“我叫清……清珣……陆……陆清珣……老伯伯,刚才……是……是你救了我么?”

那老者苦叹道:“现下若说救了你,未免言之过早,这‘血煞腐蚀功’阴毒无比,内劲附含剧毒,我适才以一己真元帮你疏筋活络,封锁气脉,虽暂免你性命之虞,但三十六个时辰之后,气脉自解,那时毒发攻心,终也难免一死。”

清珣听完害怕,泪水在眼眶中闪闪滚动,到底没有忍住,夺眶而出。他一双小手紧紧抓著那老者右臂,哽咽道:“老伯伯,你……能……能不能……救……救我……”

那老者一条手臂给他紧紧抓着,身子重心偏移,一直勉力压制的气息顿时出岔,喉头一酸,呕出几口鲜血。

清珣惊道:“老伯伯,你……你怎么啦?”心中愈发害怕,越来越慌,放生哭泣起来。

那老者柔声安慰道:“好孩子,你……你别怕……”

便在此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扑了过来,双手左右开弓,分袭清珣与那老者。那老者与来人一照面,微觉愕然,脸上倏然色变,其时不及多想,右手倏横,一把揪住清珣后裳,头也不回,随意向后一掷。

清珣尖声大叫,只觉身子在不由自主地腾空倒飞,不偏不倚,落向一块微微凸起的磐石。他是臀部先朝下着,心里怕的要命,生恐一对小屁股就此开花,岂料那老者这一掷,将手劲拿捏的妙到毫巅,这看似随手恣意的一掷,实著透着武学中的极上要义,清珣着地时如坠棉絮,非但没有一丁点痛楚,还觉屁股甚是舒服。他心中担忧那老者境况,无暇细忖,赶紧抬头望去,正见那老者与褐衣人互对了一掌。

两掌相交,“砰”的一声,声音甚是响亮。只听闻一声惨呼,便见那褐衣人宛若断线木偶一般,一条手臂软软垂下,倒飞出去。背脊重重撞在地上,咔擦咔擦,不知撞断了几根体骨。他挣扎了几下,勉力爬起,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跌跌绊绊地去了。火光映耀下,清珣瞧得分明,这褐衣人正是之前将自己打晕了,硬挟上山来的大恶人。

原来欧阳大先前逃走,并未躲远。他为人一向毒辣自负,当年东宫上收他为徒,观其为人轻佻,若是分心贪练,学杂样兼,武功难免博而不精,到头来势必样样稀松,终究难成大器,是以只传他拳掌功夫。他为人虽然轻佻狠辣,悟性却颇颖耀,多年勤修,早将一对肉掌练得炉火纯青,倘若与人动手较量武艺,即令不敌,也从未有如今日这般输的一败涂地。

他为人自负惯了,此次惨败,自觉受到了奇耻大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况且瞧那老儿样貌,业已身负重伤,此时不去报仇雪恨,更待何时?可他心里对那老者极是忌惮,不敢与其正面交手,当即兜了一个大圈,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从另外一侧绕迂回来,匿伏在侧,伺机报复。

本来以那老者的玄功修为,纵算欧阳大再小心悄没百倍,只消靠近他方圆百丈以内,都绝不能避过他的耳朵,则惜他此刻陈疾发作的猛恶,修为大损,竟对欧阳大的迂回匿伏一无所觉,才让他偷袭得手。

清珣见那老者又吐出一大口鲜血,身躯颤颤晃晃,终于不支跌倒。他慌忙奔将过去,低头查看,可不禁又哭出声来。但见那老者脸如锡纸,气息奄奄,眼见不活了。他大声哭泣着道:“老伯伯,你……你不要死,好……好不好。”

那老者凄然一笑,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刚一张口,又牵动伤势,顿时剧咳不止,将一嘴鲜血都喷在了袖口。他缓了几缓,待己况稍有好转,才勉力说道:“好孩子,快别哭,你扶我坐起。”

清珣依言而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老者上躯扶起,见他颤颤晃晃,似乎支撑不住上身的重量,随时都会再次倒下。顾盼之际,瞧见不远处有几块石头,便一一搬来,垒叠一起,让那老者抵背作靠。他人小轻微,蜗行牛步,只做得这么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已累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那老者道:“好孩子,你快坐下来歇歇。”

清珣应了一声,在那老者身旁坐下,等气息稍缓,才问:“老伯伯,你身体还好吗?伤势要不要紧?”

那老者不答,却问:“你的父母和亲人呢?刚才那坏人为什么要抓你来修练毒功?”

清珣眼眶一红,这次总算忍住了没哭,说道:“我妈妈早在生下我时就死了,这人是个大恶人。我今天和爹爹吃过晚饭,便在自家田里捉蟋蟀玩,可突然之间,眼前就多出了两只脚,我眼睛顺着他的脚跟向上瞧去,只见一个白苍苍瘦刮刮的驴脸怪人正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见他长相古里古怪,便问他是谁,他说瞧见我捉蛐蛐很有意思,想要和我斗蛐蛐玩,我一听很是高兴,便对他说:‘那太好啦,你的蛐蛐呢?’他俯低身子在菜畦中拨了几下,瞿瞿声响,只见他笑着站起身来,手中已捏着一只健硕魁梧的大黑蛐蛐。我心里很是佩服,就说:‘你捉蛐蛐的本事真好,可不可以教给我?’他只是笑了笑。”

“接下来我用断枝挖了个浅坑,用泥巴围了沿,将刚刚捉到的三只大蛐蛐拿出来与他放对。他捉的那只‘黑黝黝’彪捍魁伟,很是厉害,我捉到的大蛐蛐虽然也很厉害,可两相比较起来,就要逊色不少了。我继连败了两只,心里很是沮丧,以为非输不可,可第三只总算是侥幸赢啦。我很是高兴,跳起来拍掌大笑,可他却摇头不认,说道:‘这场输赢作不得数,要重头比过。’我甚是气恼,就问他:‘为什么不作数?你耍赖,那你是癞皮狗。’他说道:‘我的‘黑旋风’以一敌三,元气未复,后力无济,你这三只蛐蛐却都富力蓬勃,且是连环出战,纵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须一对一的单挑才行。’”

“我见他说的有理,气便消了,说道:‘咱们先前只说要斗蛐蛐,你又没说要一对一的单挑,现下是我赢了,你可不能耍赖,爹爹他经常跟我说,咱们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一定不能反悔。赢便赢了,输就输了,你若是不服气,咱俩再来一对一的单挑,大不了我再输还你便是。’哪晓得,我话刚刚说完,便见他用一副恶狠狠地模样瞪着我,说道:‘放屁,你这小鬼强词夺理,竟敢来占老子便宜,若不教你尝些苦头,你还不知道爷爷的厉害。’他说完这话,就在我脸上扇了几个巴掌,又问:‘小鬼,你服是不服?倘若服软,就跪下来给爷爷磕头,叫三声:‘好爷爷,是龟孙儿错了,求好爷爷大发慈悲,饶恕龟孙儿一条贱命。’你好爷爷我大发慈悲,说不定就将你这条狗命饶了。’”

“他越说神态越是可怖,我心里害怕,转身就跑,可没跑两步,便给他提了起来,‘啪’的一声,脸颊给他重重地扇了一巴掌。他笑着问我:‘小鬼,你讨不讨饶。’他这一巴掌打的我脑袋晕沉沉的,我强忍着泪水和疼痛,大声骂他:‘你是坏人,是乌龟王八蛋,我……我才不跟乌龟王八蛋磕头。’啪啪啪啪,我话刚说完,就又给他掴了几巴掌,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着。我忍不住大哭起来。可是这一哭,就又惹恼他啦,噼噼啪啪,被他连掴了很多个耳光,可是他越是打我,我就哭的越发厉害,等到他停下手时,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被他打了多少记耳光,只记得他说:‘你这小鬼出言无状,牙口还硬,现下想活是不成了,但如就一掌将你震死,尚难解气,老子正好要去练功,就擒了你去,也好教你这小鬼死得其所。’爹爹当时听到我的哭声,从屋内赶出来与他理论,可是……却被他……给……一掌……一掌……”心中一酸,已是泣不成声,突然扑到那老者怀里,放声悲哭,泪水潸潸滑下,这后面“打死了”三个字,终是说不出口。

那老者一身玄功傲绝冠世,可惜遭逢群奸阴谋诡计,本已身负奇毒重伤,但纵然如此,凭欧阳大的武功若想偷袭得手,也是千难万难,他所以双掌分袭,倒非意在取清珣性命,乃是要声东击西,围点打援,胁令这老者不得不施手相救,否则即令其师东宫上亲至,恐也得铩羽而归,何况以欧阳大的武功修为,与那老者相较,实如天堑壑渊一般,一但错失先机,这老者的反击之力,岂是非同小可?只是此中缘由,清珣却是全然不知。

他哭了这一回,心中凄酸之意稍减,举袖将脸上泪痕鼻涕抹拭干净,心神略定,见那老者前襟衣服上湿漉漉的,鼻涕泪水搅作一团,不禁脸上一红,甚觉窘迫。

那老者勉力一笑,握住清珣一双小手,轻轻叹息,道:“这世上之事,唯有人心最是难测,任凭你有多大的能耐,一但遭人觊觎,稍有疏失,难免大祸临头,身陷险境,枉绝缧绁,你小小年纪就遭此悲劫,实也可怜。”一声怅叹,道:“想这世上不讳之变甚多,你也不必太过悲伤哀忧,常人早死晚死,终归难逃一死。”

清珣道:“是。”忽觉那老者的双手在不停颤抖,心中关切,忙问:“老伯伯,你身体好些了麽?”

那老者道:“我早年中了绝毒,素昔皆靠自身修为强撑,方才被那坏人用毒掌偷袭,耗尽了我最后一丝真元,眼下行将就木,是活不成了。

清珣心里难过,说道:“那……那可怎么办?”

那老者道:“不碍事了,生死无常,常人哪有自己做主的?倒是你小小年纪,尚不知人间春光,倘若就此死去,未免可惜,你体内的血煞腐蚀毒未消,适才我以真元将你体内气脉封锁,可暂免你一时之虞,但三十六个时辰之后,气脉自行疏通,届时毒发攻心,药石无医。”

清珣道:“我……我……”他本想说我大仇未报,死不瞑目,但话到口边,却成了:“那老伯伯你下到地府以后,先别急着走开,你在那边等我三天,等我也死了下去,那时候我再陪着老伯伯你,咱们俩个黄泉结伴,一块儿去见阎王爷爷。”

那老者不觉好笑,心想倘真下到地府,又岂是你说停就停,想走就走的了?说道:“怎消如此没有志气,那‘分血掌’和‘血煞腐蚀功’又算得什么了不起的武功?那东宫上自诩甚么狗屁的‘五绝圣君’将那甚么‘断骨掌’‘千亟铁羽功’‘三尸分神剑法’并称为平生绝学,实是贻笑大方,井底之蛙。当年他因荡检逾闲,让我撞着,举手间将其挫败重伤,又哪里绝了?当今世上勉强可称得‘绝技’二字的,恐也只有正阳一气派的‘六虚太璞功’‘天王玉京掌’这两门武功了,如东宫上这等蠢材,井底之蛙,也敢自誉宗师,嘿嘿……真是可笑……”他本来气若游丝,脸色颓败,但说完这几句话,气色又复渐有好转,语调亦清朗许多。清珣暗暗欢喜,默默祷祝,盼望那老者尽快转好。

那老者继续说道:“若在往素,我信手就可消去你体内剧毒,但此刻我功力涣散,力不从心,一切只得靠你自己去自行化解。”

清珣道:“要怎么自行化解?”

那老者道:“武学之道,重在以气御力,故而天下各门各派,皆有其独门的武功心法。所谓心法,不过就是一些粗浅的练气法门罢了,只需我传你一门玄功法诀,你稍加修练,这区区掌毒,又何足道哉。”

清珣道:“老伯伯的意思,是要收我为徒,传授我武功麽?”

那老者摇一摇头,道:“我昔日遭逢劫难,曾立下重誓,此生绝不再收门人弟子,倘若收你为徒,岂非自毁誓言?这样罢,你替我去办一件事情,我传你一门功夫作为酬谢,如此,便不算破了昔日誓言。”

清珣道:“老伯伯你有甚么事情要吩咐我去办?我一定会好好办妥。”

那老者道:“那也不算甚么难事,听闻当年玉京山上一役,他被江湖上的一众掌门和高手围攻,重伤匿遁,此后踪迹莫明,死生未卜,再也没有人知晓他的下落。等你日后修成玄功,有暇时就常替我去玉京山附近转转,倘使有幸碰到正阳一气派之人,便将此物交予其派掌门至元上人。”取出一块方帕,放入清珣掌心,续道:“你将此物交予至元上人之后,告诉他故人有负重托,未能谨守诺言,实感惭愧无地。芸妹绰约多姿,秋水娉婷,温婉娴淑,是天底下绝一无二的女子,也不知我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才能得芸妹青睐,结为夫妻。芸妹钟系清幽,我二人便迁居幽谷,寄情山水,花鸟作伴,怡情冶性,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

“那日,芸妹有了身孕,她满心欢喜的跑来,将此事对我说了。我与芸妹恩渝数载,原想此生怕不会再有子嗣了,那知上苍垂怜,她竟突然跑来,告诉我这泼天般大的好消息。我当时可高兴坏了,实在无法言喻。我将芸妹搂在怀里,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她闭着眼睛,羞红了脸。我只瞧得一眼,便如痴如醉了,她这般娇羞滴滴的模样,世上又有那个女子可比?当夜,芸妹做得几样好菜,温了几壶好酒。自从和芸妹共居幽谷以来,我已有数载不曾饮酒了。当夜,我酒性大发,连着大口大口的喝酒,芸妹见我难得这般开心,也不出言阻止。可是我酒量已大不如昔,喝着喝着,不觉就醉了,只记得我与芸妹先是谈起奇花异卉,白首长情,诸般奇物轶事,后来谈论到武学经典,不知何故,我与芸妹竟争辩了起来,唉!若非我当时喝的醉醺醺地,又怎会同她起争执?她一个貌若天仙的姑娘,放着一众追求者不理不顾,毅然决然地嫁给我这雪鬓霜髯之人,我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何必惹得她生气。”

“我二人越说越僵,芸妹一气之下离我而去。我当时正在气头上,又喝的酩酊大醉,也不出言挽留,倚在桌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翌日,我酒醉初醒,回想起昨夜所发生之事,心里着实悔恨,惟恐芸妹出了甚么意外,亟急出谷去寻,可天下如此之大,她既有心躲我,我又那里能寻得着?我只盼芸妹尽快消了气,回转谷来,故此也不敢走远。在谷中枯等了几天,每日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可是芸妹却始终没有回来。我只得重又出谷去寻她,天南地北,至东而西,芸妹始终杳无音信。我一筹莫展,一次,在一处集镇上的小饭馆里面打尖,无意中听人说起,就在不久之前,玉京山上曾爆发过一场惨烈无比的正魔两道大战。”

“我立刻就想到正阳一气派的掌门至元上人,他是我在这尘世中唯一的知交好友,又是芸妹的亲哥哥,当初若非他引荐,我也无缘识得芸妹,就更不可能和芸妹结为夫妻。我想芸妹负气离谷,会不会去寻她的兄长,因此迫不及待的赶往玉京山。可等我一路到了玉京山时才知,原来正因为当日那场正魔大战,使得正阳一气派惨遭覆灭,至元兄亦身负重伤,下落不明。我感到一阵心灰意冷,只得在江湖上苦苦寻觅他们兄妹二人的踪迹,可这数载下来,始终如大海捞针,一无杳音。”

“此刻,我心中唯一牵挂的,便只芸妹一人,你日后若有幸见到至元上人,便将我今日所说,都诉与他知,请他代我好好照顾芸妹,求得她的谅解。”

清珣年纪尚小,不懂男女情爱,自也体会不到别离酸楚,相思愁苦,只是那老者对他有救命之恩,兼又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想到自己家破人亡,从此以后孤苦无依,竟暗暗将这老者当成了长辈亲人一般看待。那老者思及爱妻,追忆起当初夫妻二人如胶似漆的情景,言语之间处处透着柔情,脸上油然浮现出淡淡笑意,他瞧在眼里,竟也跟着暗暗欢愉,后来那老者脸上神情渐转哀惆,他也偷偷的伤心难过。

清珣等了片刻,那老者不再说话,兀自哀思不已。他心情低落,也不知应该说些甚么,只好默不作声,陪伴在侧。那老者一度哀思,心力衰竭,更加催发毒性发作,气色渐复颓萎,毒发之下,心绞难当,呼吸愈窒,勉力自怀中取出一本玄古经书,递给清珣。

清珣恭恭敬敬地接过,正要伏地下拜,却被那老者出言阻止:“你无须跪拜,我并非收你为徒,只是遣你办事,因此传你一门功夫,互为交换。”

清珣道:“是。老伯伯不愿将我收录门墙,只缘我福薄,可是救命大德,却不能不拜。”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饱含敬意,也合乎情理,那老者不再言阻,任他跪拜。

清珣连磕八个响头,口中虽然不说,心里已将这老者当作师长看待。那老者一声虚叹,说道:“我一生痴浊武学,所修又太过驳杂,当此弥留之际,业已无力相授于你,这部‘混元玄经’是我近年来苦心孤诣所著,内中所载系我一生所学之精微,又掺合大道养气绵长的菁华,不仅能够增建体魄,更具延年益寿之神妙,你用心思悟,循法参修,日后自必会受用无穷。”

清珣眼眶一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泣道:“谢谢你,老伯伯,你待我这般好,可……可我却害了你。”

那老者微一嗟吁,道:“这世上遭小人记恨,倒也罢了,若是伪善宵小,暗谋算计,则防不胜防,险之又险。‘人心叵测,祸福倚伏。’这八个字你要牢牢记在心中。”忽尔愁肠百转,一目含秋:“世事如败叶飘絮,烟云千叠,我只盼此生能够再见到芸妹一面,当面求得她的原谅,可这终归还是成了奢望麽?唉……我嘱你之事,你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量力而行便是。”

清珣道:“是,老伯伯,你放心吧,你吩咐我的事情,我无论何如也会给你办成。”等了一会儿,那老者不再开口言语,观其面时,忽觉那老者面若死灰,神色枯槁,犹似僵住了一般,急忙伸手一探鼻息,却已呜呼哀哉,断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