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人生的闹剧仍萦绕于侧

屑. 3万字 261人读过 连载

名为人生的闹剧仍萦绕于侧名为夏辰曦的人生早已破碎诺大的世界中,不存在丝毫的救赎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是他那令人怜爱的、患有先天性失明的妹妹夏瑾柒兄妹俩相互扶持在这个黑暗社会下苟延残喘着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兄妹俩穿越到了另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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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07 将苦痛裹上糖衣16

更新时间:2023-11-13 02:45:45

《名为人生的闹剧仍萦绕于侧》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名为夏辰曦的人生早已破碎诺大的世界中,不存在丝毫的救赎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是他那令人怜爱的、患有先天性失明的妹妹夏瑾柒兄妹俩相互扶持在这个黑暗社会下苟延残喘着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兄妹俩穿越到了另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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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总是宛如闹剧一般嬉笑着开始。

当人们聚在一起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开始畅谈未来,大到所谓异想天开的梦想目标,小到翌日的晚餐逸事。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罢了,可以将自己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同时又对自己的将来充满着憧憬。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如今其实正处于未来当中。当秒针每摆动六度,便有一刻的将来化作落下沙漏的一粒细沙。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就正处于自己所期盼的所谓未来当中,却仍不为所动将这珍贵的每一分每一秒浪费在不知针对何物的毫无意义的期盼当中。

这难道不是很可悲吗?

可他们却乐此不疲,一边憧憬着仿佛琳琅满目的将来,一边又将它肆意挥霍。

这实在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可能有人会觉得我也只不过是站在更高的视角夸夸其谈罢了,实际上也跟上述的人别无二致。

但实话说,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无论从什么地方着眼,我都不会与上述人物有任何交集点。

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因为我这个人——根本就不会拥有未来。

*****

“服务员,麻烦点餐”

我正处于已经日常化的忙碌之中,穿着红褐色的员工服,一手端着送给七号桌的慕斯蛋糕以及红茶,一手拿着笔和记菜的单子。

晚霞透过窗户洒在漆木地板上,昭示着白昼的消逝。

“久等了”

抹去额上的汗水,我握起了笔,准备记下眼前这位看上去三十出头的老练上班族要点的餐点。

他是我们店的常客,至少在我于这家位于因为偏离市中心所以鲜少人气的咖啡店工作的五年里,他是每周都会光顾个三四次。虽然我并非每一次都接待他,但多少也已经记下了他接下来要点些什么。

毕竟在这五年来,他一直都是点同样的餐点。

还未等他开口,我便已经在纸上写下了爱尔兰特调以及一块布朗尼蛋糕。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位男性并未说出我所写下的餐点,而是点了一杯瑰夏咖啡以及一盒闪电泡芙。这二者虽然味道确实让人赞不绝口,但由于过于昂贵的价格,因此几乎不会有人同时下单。

当然,那些闲得没事干的有钱人除外就是了。

“想狠心消费一把来忘掉一切烦恼”

当我按耐不住好奇开口问其原因后,他露出了苦笑这样回答说道。

看来,他似乎是因为跟上司发生了争执从而被炒了鱿鱼,伤心落魄之际回到家中,就又被刚输了麻将正处于气头上的妻子骂了个通吵着要离婚。当时他自己也正满腔怨气,于是便反常地和妻子大吵了一架,将家里的饰物、家电都砸了个精光,留下坐在满是狼籍的地板上失声痛哭的孩子便摔门而去。据说他孩子刚从小学毕业,由于外地生的身份,似乎没考上当地的初中……

“悲剧一个接着一个向我袭来,其实我是知道的——它们早就该发生了,只不过是我被开除了这件事加快了界限的崩溃罢了”

他以一种极其平稳的语气叙述着那残破不堪的过去,看样子这件事情发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顺带一提,这也是我第一次了解到眼前这位常客的生活状况。

看样子这会是他最后一次来光顾这里了。

毕竟我也能够想象他之后的结局。无非就是破罐子破摔沦落为一个社会底层末路虫,又或者是承受不住现实从而将这个可笑的人生了结……

实际上,在听到这样一番话时,我的内心却没有丝毫波动,说白了,就是我对眼前这位男性的悲惨经历一丝丝兴趣都不曾怀有。

但我知道,他肯定已经无需任何安慰,毕竟曾经用来充当每日慰藉的闲暇时刻都被他拿来消磨绝望了,那他怕是已经决定好了去路。至于通向哪个结局,便是不得而知了。

“小姐,每次当我来到这个咖啡店的时候,我总能看见你,并且我总会边品尝着自己钟爱的爱尔兰特调,边看着你那忙碌的身姿发着呆。讲真,我还挺感慨的……没想到习以为常的每一天就这样被轻易打碎了”

男人双眼无神地望着落地窗外似乎已经缺浇水很多天了的枯黄色盆栽。

我似乎又被错认成为是女性了。不仅如此,还在这长达五年的时间里,一直都被他误会成是一名女性。其实这样的事对我来说并不少见,相反,我倒是已经习惯被看作成一名女性了,毕竟我生来就是一副偏中性的面貌,明明摸得到喉结,发出的声音却丝毫没有阳刚之气,同龄的男性要夹起嗓子才能发出的音域,却是我普通对话时声音就能轻易达到的音域。

虽然想告诉这位男人真相,但是我判断为没有必要。毕竟不能让男人的负面情感被掺入杂质,我个人更偏爱那种极为纯粹的绝望。

既然好奇心已经满足,便没有必要在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于是留下一句“祝您安好”后,我便离开了这个六号桌。

想必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眼前这个男人了。

*****

按理说过了傍晚六点后像我们这种餐饮服务店都会挤满了顾客,但奇怪的是,我们店偏偏在这个时期客人数量是最少的。大概是由于位置偏僻加上几年来菜单上的类型都没怎么变化的原因吧。真亏这家店可以坚持到现在。

“瑾柒,要喝点什么吗?”

难得的闲暇时间,我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在不远处的折叠椅上正坐着一位少女。像是染上霜雪的白发与墨镜的颜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隐隐透露出被掩藏的水蓝色瞳孔,点缀在左眼角落的泪痣一旁是右肩披着的束在一起的发丝,肌肤如脂,眉若青烟。嘴角微微上扬,洋溢着淡淡的温馨。看来,她正读到兴头上。

随着目光下移,一本书正放在她的膝上,那纤细白暂却稍显柔弱的手指正摸着上面某一页的纸张。

细细一看才能发现,那纸张上一个字也没有,毕竟我的妹妹——夏瑾柒,患有先天性失明,也就是说:她是一个盲人。

或许是上天嫉妒她那惊艳的美貌,才蒙上了那清纯的双眸。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令我这个哥哥自豪的妹妹。可惜我并不是诗人,否则我得写上千万首抒情诗来形容她的漂亮。

“不用,我还不渴”

“抱歉,打扰到你了吗?”

“恰恰相反,我很高兴能听到哥哥的声音”

瑾柒微微抬起头,嫣然一笑。随后左手往旁边的桌面一伸,熟练地摸到了放在上面的书签,然后合上了那本盲文小说。

“读累了吗?”

“虽然也有这一部分因素,但最主要的还是不想将与哥哥相处的时间白白浪费掉”她站起身来,朝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伸出了手。“虽然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应该到了休息时间吧”

“嗯,现在是下午六点半,店里没什么客人”

我牵起那只纤弱的手,慢慢地将瑾柒带向一旁的长条座椅上。

我们就这样紧挨着彼此的双肩,平静地享受着这闲暇一刻。

我的妹妹很喜欢撒娇,小时候老是紧黏着我,一边用脸蹭着我的皮肤,一边发出满足的哼声。按理说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类对羞耻的感知就会越发敏感,但妹妹却与之不同,反而更加偏爱黏着我了。我认为大概是失明的缘故吧,就好比人们独自在浴室里歌唱的时候总是很自信,但如果一要求在他人面前表演就会显得很生分一样,是否受到他人的注目这一因素是很重要的。但妹妹却看不见,所以才难以感知到对于自身行为的定位。不过有一点确实与以前不同,那就是她想撒娇的时候就变得只会朝虚空伸出手,不会主动说出任性的话语,似乎是想要我靠自己来发觉到她的想法,就像这样,满脸欢笑着紧贴着我,但却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发出哼声。这也是一种独属于她的心灵成长吧。

不过更大一部分原因,果然还是在于我和妹妹的过去……

*****

我们兄妹俩从小便过着幸福的日子。

贤惠温柔的母亲总是无微不至地呵护着我们,可靠能干的父亲总是全心全意地支持着我们。我们住在一栋靠近市中心的高层公寓房,母亲的厨艺很好,每顿饭菜都十分可口,父亲会在晚餐的时候回来,每天晚上我们一家四口坐在一张餐桌上,我一边看着母亲和父亲欢笑聊着家常的情景,一边小口吹凉勺中的饭菜,轻轻地将其伸进瑾柒的小嘴中,中途还时不时参与进父母的笑谈之中插上几句。

平日,我和妹妹是要去上小学的。当初由于妹妹失明的问题,让父母对关于她上学问题烦恼了很久,按理说应该要送去特殊学校。但是父母都不用说了,就连我也不放心妹妹孤身一人前往未知的区域。

由于母亲在结婚前曾担任过几年的教师,所以便开始尝试自己给妹妹授课。

惊人的是,妹妹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与智力。年仅六岁,还失去了视力,只靠听声音,便在一年内学会了小学全部的学习内容,我还在读二年级的时候,妹妹便已经开始学习中学的知识了。不仅如此,她还在母亲精心的教导以及自己多次的练习下学会了写字,字迹虽然说不上是多工整,但至少也是中上等水平了。

当然,我也不甘落后,自己提早地将后面的课程学习完,在三年级结束的那一年,我也开始预习中学的学习内容了。

父母也为我们的天赋感到十分欣喜,家庭事业学业三丰收,说实话,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整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以至于我每天都会畅想自己未来的风光。

但宛如一出滑稽的闹剧,一颗棒球悄无声息地向我袭来,打破了倒映着美丽风景的一扇名为我的人生的窗户。

那一年,我小学顺利毕业,不出所料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最好的重点中学,而妹妹则是继续在家里接受母亲的授课,父亲在岗位上的努力也得到了上司的认可,顺利地升了职。

一切都照常地走在正轨当中。

……

本应是如此的……

直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才将我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实在是太过突然,以至于事情发生了好几分钟后我才晃过神来。

最先是闻到一股充满了腥气的铁锈味。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嘴角淌着鲜血、已经几乎面目全非的母亲。她紧紧地将我护在怀中,用身体将我包裹了起来。

注意到这点的同时,我的下肢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腿被巨大的轮胎压得死死的,溢出来的黑红色血液已经将校裤染了个通红,我咬破了嘴唇,强忍着这宛如撕裂般的痛感。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将手伸向母亲的脸颊,手上传来了血液和肉沫混在一起的粘稠感,我想确认母亲是否还有呼吸,但是却连母亲鼻子的位置都找不到……

“妈妈……”

我再也承受不住,失声大哭起来。

失血过多引起的头晕和耳鸣,以及哭太久引起的缺氧让我费尽了所有气力,或许是泪水都已经流干了,我停止了哭泣,闭上了眼睛,开始将感官放在听力上,这才听见附近传来的警笛声以及人们的尖叫与悲叹。

我感受着母亲身体的最后一份余温,咬着牙将压在车门底下的手抽了出来,抱住了母亲的身体。

血液和碎牙堵塞在喉间,但我却丝毫感受不到痛感。

我好想就这么睡过去,然后醒来看到自己熟悉的天花板,得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但现实总是冰冷而又充满残酷。当我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搬运时,便朦胧地睁开双眼,看来自己似乎已经被救了出来,正躺在担架上,双手传来麻痹的不适感,而右腿几乎完全丧失了知觉。

我应该仅仅只是晕过去了几分钟,毕竟附近围着一大圈子的人,其中无数视线向我袭来,有的充满了怜悯同情,有的充满了嘲笑冷淡。不论如何,我似乎还处在案发现场,大概是刚被救出来正要用担架将我抬到救护车上吧。

在痛感和麻痹感的双重冲击之下,我努力支撑着沉重的眼皮,我巡视着附近,努力想找到些什么,却在模糊之中看到了身体被插入数条钢筋倒在驾驶位上的父亲……

行了,我受够了。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用麻痹的左手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想用痛感驱除这些绝望。可一旁的医护人员一边厉声喊到“不要动!”一边将我的手给束缚起来。

难道你连唯一能让我得到慰藉的机会都要夺走吗?

……

这或许就是天命弄人吧,一切的美好和希望都被这一场车祸毁灭得一干二净。

前一秒我和母亲还坐在父亲的车上笑着谈论接下来要参加的毕业典礼的一些逸事,后一秒就被一辆刹车失灵运输着千吨钢筋的大货车迎面撞上。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一丝经历了车祸的真实感。

我似乎仍沉浸在车里满溢的幸福感当中。

而打破它的,是两张抢救无效的告知单。

我再也流不出泪水了。

*****

躺在白花花的病床上,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透过一旁的窗户就能看见刚刚挂上天空的红日,徐徐的微风打在窗户上,发出吵杂的声音。

看着一旁趴在病床上已经睡熟了的瑾柒,我再次陷入了彷徨。

在车祸发生的当晚,从外地赶来的姨妈付清了手术费,然后回到家中通知一无所知的妹妹。

据说妹妹当时听到消息的时候,没有流下一滴泪水,但也没有说任何话语,只是默默地随着姨妈的脚步来到医院,直到亲手摸到父母冰冷的尸体后,她的泪腺才终于支撑不住,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墨镜后面流淌了下来。

光是平复心情就花了几乎一个小时的瑾柒,在得知我的右腿遭到截肢后,再次崩溃大哭。

在那之后,瑾柒并没有离开,她这么说道:“那已经不是家了,失去了爸爸妈妈,没有了哥哥,那个地方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如此,便一直都呆在我的病床旁了。

吃东西还能让我来喂,虽然她坚持要自己吃,说什么不能再麻烦哥哥了,但在打翻了好几次饭菜、打碎了好几个碗之后,她才终于妥协。

我抚摸着睡梦中妹妹的头发。

瑾柒舒服地轻哼了几声之后,便缓缓坐起身来。

“早安,瑾柒”

“……早,哥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之后,妹妹面朝虚空道着早安。

说实话,妹妹是我现在最大的慰藉,只要还有妹妹在,我就有动力去尽力抓住明日的希望。

虽然现在我只有十二岁,但是我们还有一个家,加上姨妈的支持以及亲戚应该多少会出于同情给予我们兄妹俩一些补助,所以如果省吃俭用一些多少能撑过去这段时间。

“哥哥,你真的不用装假肢吗?”妹妹一边睡意朦胧地吃着我喂给她的面包,一边含糊地问道。

“嗯,假肢太贵了,而且也只是充当面子作用,只有一根拐杖我也能生活下去”

“我不太清楚拐杖的样子,但如果哥哥执意要这样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这也都是自欺欺人罢了,说实话,我其实想要假肢想要得不得了。如果失去了右腿,哪怕拄着拐杖,在大街上都会受人瞩目的吧。我实在是不想走到哪里都被他人异眼看待,也不想接受他人莫名的善意。

但是,姨妈也并不富裕,光是住院费医疗费手术费就已经够了,不能再劳烦她给我买一条假肢了。

“话说我今天应该就能出院”

“真的吗?!”妹妹高兴地顺着我的身体抓住我的手说道。

“嗯,昨晚在你睡着的时候护士告诉我的”

“那真是太好了”妹妹抓着我的手左摇右晃。

*****

“祝您生活愉快”

在门口护士的送别祝福声中,一手紧握着瑾柒的手,一手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走着。

我本以为姨妈会来接我们,但是门口却没有任何熟悉的身影,看样子姨妈应该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这也不能怪她。

所幸的是这家医院就在家附近不远处,我还记得大概的路线,循着记忆中的景象,本应十五分钟的行程我大概花了一个小时左右才到。这期间妹妹也毫无怨言地耐心地顺应着我的节奏,我们一路上聊了很多很多。

“等我上了中学后,你也一起来吧”

“可是我才十一岁,还没有到适宜年龄”

“没关系,跟校长沟通一下让你旁听,只要坐在我旁边听就好了,我来跟你讲解黑板上写的内容”

“不会很麻烦吗?”

“我怎么会嫌你麻烦?相反,难道你不想继续学习吗?”

“说不想那是骗人的,不过我答应的更大一部分缘由在于可以和哥哥在一起”瑾柒用着稍显俏皮的语调说道。

诸如此类,我们对今后的生活进行了规划,虽然失去双亲这件事给了我们很大的打击,但总不能一直蒙蔽在阴影当中,总有一天是要走出来继续面对翌日的朝阳的。

正值正午,汗水浸透了我的衣襟,瑾柒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好几滴汗珠。在炎热的炙烤中,我们走进了熟悉的公寓楼里。

我拿出父亲包中的公寓卡,放在电梯的感应器上并按下十二楼的按钮。

令人疑惑的是,电梯并没有关上门。是感应器坏了吗?我再次将卡放在感应器上,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哥哥?”瑾柒看上去有些不安。

我握紧她的手,调整语气说道:“没事,大概是感应器坏了,我去问一下物业”

我拄着拐杖拐了出去,服务台前空无一人,看样子应该是去吃午餐了。

没办法,只能走楼梯了。

我握着瑾柒的手,走到楼梯间。

“瑾柒,我们要走楼梯了”

“……嗯”瑾柒虽然一副充满疑惑的样子,不过似乎还是打算遵循我的判断。

我首先放开瑾柒的手,那一刻瑾柒露出了极其不安的神情,在我解释这只是为了上楼梯后,她便安稳下来,不过还是有些恐惧的样子。看来双亲过世这件事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阴影啊。

我先是左手扶着墙,右手拄着拐杖支撑着左腿跳上台阶,在把拐杖也拄上来,然后往右边移动,牵住有些颤抖的瑾柒的右手,指挥她登上楼梯。

就这样,我们大概以两分钟一阶台阶的速度向上爬。总共十二楼,整个楼梯间都回荡着拐杖拄地发出的敲击声。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已经染成了绯红色,我们才终于爬到了十二层。

其实爬到一半我才发现,与其这样吃力地爬楼梯爬几个小时,还不如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悠哉悠哉地等物业回来。

我握紧瑾柒的手,走到了熟悉的房门面前。当我看到门口的地毯已经换了个款式之后,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吞了一口口水,迟疑片刻后按下门铃,随后不详的预感便当场灵验。

开门的是一位未曾谋面的、看上去十分普通的短发女性。

“你是……?”女性一脸困惑地问道。

这也正常,毕竟一开门就看见两个不认识的小孩站在门口,一个右腿截肢拄着拐杖,另一个失明戴着墨镜,任谁都会充满问号吧。

似乎是听到了从未听到过的声音,瑾柒加大了握我手的力度,看样子是让她感到不安了。

我一边轻轻地用拇指摩擦着她的手背让她安心,一边开口回应道:

“抱歉阿姨,我应该敲错门了,但是我好像忘记自己住哪了,能借我手机让我打个电话吗?”

为了抹去内心最为糟糕的预想,我打算用最为直截了当的方法。

女性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将手机借给了我。

我迅速地拨打了电话,没过几秒,便接通了。

“喂?你是哪位?”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姨妈,是我”

听到了我的回应,电话对面沉默了足足十几秒钟,紧接在一声沉重的呼吸声之后,电话便被挂断了。

看来我的的预想十有八准是猜中了。

“就打完了吗?”

“嗯,谢谢阿姨。”我极力控制住情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同时打算着多获取一些情报。“话说阿姨是新住户吗?我之前似乎没有见到过你”

“是啊,阿姨我是上周刚搬来的,岗位调动要到这附近工作,刚好看到网上有一款比较便宜的二手房,这家人家办事效率还挺快的,没几天就签好了合同。”

“屋里有附带配套的家具什么的吗?”

“没有哦,我来的时候房间里都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话说小弟弟你的腿……阿姨我也不多问了,小弟弟也要加油啊”

“……谢谢阿姨!那我就先走啦,我就住在那里,以后请多多指教!”我硬生生地挤出了个笑脸,随便指了个门牌号说道。

“嗯,多多指教”女性笑着摸着我的头。

我牵着瑾柒的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里。

“哥哥?”

我没有回应。

“……哥哥?”

妹妹注入了更多力气发出声音,但我只是牵着妹妹的手无言地向前走着。

“哥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那个女人是谁?我们不是到家了吗?为什么不进去?现在又要去哪?”妹妹像是控制不住了似的,一口气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让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回答。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毕竟不能再让我这个面临崩溃的妹妹承受过多负担了。因此,我便一言不发地继续带着妹妹往前走着。

结果没走几步,瑾柒忽然强行甩开我的手。“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呐、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带着哭腔的妹妹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看样子她应该也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吧。

“听好了,瑾柒。我想你也已经知道,我们原来的家大概是被姨妈给变卖了吧,我原还以为她是个挺善良的人……接下来我们的日子一定会十分艰苦——因为我们除了彼此以外,已经一无所有了”

听到了宛如法律定罪般冰冷而又残酷的话语后,瑾柒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似的一下子瘫倒在原地。

估计姨妈一开始就是看中了我父母的财产,才会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因为我们所住的房子是父亲跟母亲结婚时附带的彩礼,所有权是归母亲名下的,所以想必姨妈很轻松就能将母亲的资产化为己有吧,毕竟她是母亲的亲生姐姐,我和瑾柒又年纪尚小。既然房子都已经卖掉了,那么其它存款什么的就更不用想了。也就是说,我的人生已经只剩下瑾柒一人了。

“妈妈……爸爸……我们的家……我们的家……”

看到近乎绝望的妹妹,我也感到了一丝无力感,可是我们没有时间将精力浪费在这些无畏的情感宣泄上了。

我回忆起几个小时前一起畅谈的未来,现在看来已经化作了一潭死水,失去了它应有的光泽。

毕竟我们,已经失去了未来。

寒风微凉,呼呼地打在他们脆弱的身躯上。

人来人往的繁华大街上,走着一个拄着拐杖的哥哥以及一个双目失明的妹妹。

他们将行往何方?

这个问题,想必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

我们大概流浪了整整一年左右。

在这期间,我和瑾柒几乎走遍了整个城市。我一开始怀抱着期待前往考上的重点中学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帮助,但是由于我交不起学费从而连门口都进不去。

于是我彻底心灰意冷,模仿起街边的流浪汉开始了乞讨生活。我们天为被、地为床,睡在桥底下,三个馒头便是两个人一整天的伙食,要是渴了就直接喝洗手台的自来水……

这生活实在是苦不堪言,我们在尚小的年纪里便受到了远超负荷的苦难与折磨。因此,瑾柒对我的依赖程度也愈来愈深,我们兄妹二人已经完全离不开彼此了。

这场悲惨的闹剧在我十三岁那年迎来了转折点。当我在一家偏僻角落的咖啡店后门寻找有没有被丢弃的过期食物,心想着可以充当晚餐的时候,遇到了刚好打烊在正打算来收拾后面的垃圾桶的店长。

“孩子,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一个十分慈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说实话,这种光是听起来就充满了善意的询问让我片刻间有些恍惚,我并不觉得询问的对象是自己,以至于仍忙着翻找垃圾寻找食物的我,没有转身回应他。

“噢,这里也还有一个孩子啊,年纪上来了有些看不清了……你们是朋友吗?”

老人似乎注意到了在不远处乖乖站着不动正等待着我的妹妹,听到这句话后我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这是一个个子不高但腰板却挺得很直,满脸皱纹但白发和胡须倒是理得精致,一副古典单片眼镜使其看上去颇像是一位富有气质的执事管家。

“她是我妹妹”面对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我由不得警戒了起来,以一种极其冷漠谨慎的语气说道。

“这样啊……你们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乖乖的啊”说罢,老人便将手中的垃圾袋放下,转身回了店里。没过一会儿,我们手上就多了好几块蛋糕。“这是今天店里剩下的,你们还饿着的吧?吃吧”

老人一边将垃圾袋扔进垃圾桶中,一边如此说道。我望着手中漂亮而又精致的甜点,稍微有些出了神。在长达一年的流浪中,我究竟有多久没有再想起“善意”这个词了呢。这世上的确存在好人,只是少的可怜罢了。但此刻便让我给碰上了,我坚信这一定是上天的馈赠,于是再次打算抓住那可望而不可及的所谓希望。

“请等一下——”张开了因缺水而干燥开裂的嘴唇的我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

我也并非没有想过去兼职来维持生计。但因在这个招童工是严重违法的社会,年龄尚小的我们便四处碰壁。

人们在教育自己子女的时候总是会说:“你要好好读书,长大了到了社会才会有出路”那像我这种连学习的机会都失去了的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这是上一个员工留下的衣服,她由于毕了业便辞了职。这洗得很干净,要是不嫌弃的话还看看尺码如何?”店长递给了我一套十分精致的网格连衣裙,前面系上白色的围裙,还附着许多轻飘飘的缎带,看上去既蓬松又可爱。

长达一年的流浪生活虽然很苦,但相反,它也让我的心智比起同龄人要成熟得多。以至于即使被认错成女生我也没有出声纠正,毕竟这是来之不易的宝贵机会,要尽可能地排除一切失败的可能性,万一没有多的男性服务员制服的话,便可能失去这个饭碗。

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存在无穷无尽的善意的。

至于为什么会被错认成女生,大概是一年没有剪过头发的缘故吧,现在的长度扎两个马尾都绰绰有余,再加上还没有发育的童颜,故被误会了也无可厚非。

顺带一提,店长帮我买了个质量不错的假肢,让我至少可以正常行走。我在内心深处默默发誓一定要努力工作来报答他。

将制服换上后,我对着落地镜左看右看。

说实话,有些合适。

“所以哥哥现在穿的是裙子吗?”瑾柒用着有些兴奋的口吻问道“可以的话真想看一看……”

妹妹对于美丑的概念到底如何呢?说到底她是否有这个概念?即使我说出类似可爱、漂亮这样的字眼,想必她也难以理解吧。毕竟她丧失了最为重要的视觉,仅能靠剩余的感官来认识世间事物,从而在脑海内构建出大概的形状特征。也正因如此,她对自身的美貌也缺少一定的概念,就算时常受到他人夸奖,她也只能苦笑着说谢谢。

我的妹妹实在是可怜又可悲。

于是我便悄悄拟定了一个计划,打算在长大以后挣够了钱,将左眼的眼角膜移植给妹妹。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就凭现在的我也只能讲这样的空话,什么也做不到,就只能像这样摸着她的头来安慰她。所以我打算转移话题。

“我们从今天开始就能过上正常的日子了,虽然并不是多富足,但至少也不愁吃穿住、不必再为温饱而每日奔波了……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那真是太好了”妹妹用脸蹭着我的手表达着喜悦。

*****

这份工作并不轻松。

每天早上六点就要开店,所以我必须提前半个小时到店里打扫卫生做准备工作。虽然店铺的位置比较偏僻,但顾客却源源不断,即使到了低峰期,店里也还是会有一半的座位被坐满。

我的工作是服务员,主要负责送餐报单。在工作期间,我时常会被客人索要联系方式,不论男女。被男性索要时我内心多少有些复杂,虽然还尚未成年,但也不至于如此吧。当然,我都一一拒绝了,毕竟我还有个妹妹,只要有瑾柒在,我便已经知足。顺带一提,由于我是男性,身高要比同龄的女生高上许多,所以店长便干脆将我伪装成高考失利提前步入社会的女生,对于我个人来说也觉得这个身份要方便一些,所以没有任何异议。

不过伪装成女性的生活还是存在着诸多不便的。平时倒还可以勉强撑过去,但最为艰难的便是上厕所了。我总不能贸然走进男厕所吧,所以便只能一边假借带失明妹妹上厕所的名义走进粉色门扉,希望能以此减轻些许罪恶感。但每次妹妹都会偷忍着笑意,让我难免有些羞耻。

每天是晚上十一点下班,但店长以“小孩子要睡饱”为由,让我们九点便早早下班,这一点实在是令我感恩戴德。

“走吧,瑾柒”

每到下班时刻,我便会到员工休息室里叫正在读书的妹妹,她在我工作的时候一直都会在这里安静待着。

牵着她的手,漫步在回家的路上。所幸店长愿意提前预支我一个月的工资,让我得以在这附近租上一间公寓,虽然只是一间简陋的一体室,但至少我们兄妹俩不用再到处流浪了。

“好黑啊,哥哥”刚走出店门,瑾柒便小声嘀咕道。“黑得都不敢走了……”

“……”这似乎是一个需要人吐槽的地方,我那双目失明的妹妹居然说出怕黑这个字眼,着实有些脱离现实。

“好黑啊,哥哥。”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妹妹便以一模一样的口气原封不动地重复了方才的话。

看来,她这是变着法子来向我撒娇。

“我说啊,你应该还没有忘记我有条假肢吧?”

“当然,我也只是想要哥哥抱一下下而已”

果然是抱么,真是个任性的妹妹啊。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默默地照做了。

还好这条假肢比较高级,连蹲下这种程度的动作都能轻松做到。我轻轻地将左手臂放在她的双膝后面并往前一推,然后迅速用右手臂接住其柔软而又娇小的身体,在她的一声惊呼声中我成功讲她给抱了起来。

分量并没有多重,反而感觉游刃有余。近距离的接触,传来了淡淡的清香。

“呜哇……,真是吓死我了,原来被人抱起来的感觉是这样的啊……”似乎仍心有余悸,妹妹的手正紧紧地抓住了我胸前的衣襟。

“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抱你来着”小时候力气不够,后又因车祸被截肢从而柱上拐杖,根本没有像这样的机会。

“是哦。”瑾柒用双手环抱住我的颈部。“呐哥哥,我们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啊?”

“这种姿势似乎被叫做『公主抱』,实际上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怎么样,没弄疼你吧?”

她夸张地摇了摇头,说道:“很舒服,而且很安心,让我再次感受到了能拥有你这样可靠的哥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也觉得能拥有你这样可爱的妹妹是一件万分幸福的事情”

我轻轻地贴上瑾柒的额头,彼此会心一笑。

回到家中,我再次陷入了忙碌之中。

帮妹妹洗澡、帮妹妹吹头发、帮妹妹洗漱、帮妹妹盖上被子……虽然很费时间,但我却丝毫都不觉得麻烦,毕竟妹妹的存在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倘若我是独生子的话,想必早就找了根绳子上吊自杀了。

大概十一点半左右,我便爬上床铺,检查妹妹的被子是否盖严实之后,便小心地一同挤进这窄小的单人床里,瑾柒每次都会等到我钻进被窝后,侧过身来紧贴着我的后背,双手将我抱紧,在耳边轻声道晚安后,才肯安然入眠。

*****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好几年。

但航程并非总是一帆风顺,我再次遇到了阻碍人生前行道路的巨浪。

在我十五岁那一年,店长因心冠病突发过世了。当时真的毫无预兆,店长就突然在我面前晕倒我赶忙拨打了急救电话。可笑的是,我收到了人生中第三张抢救无效的通知单。我想,世界上应该没有任何人比我更能切身体会到生命的脆弱了。

取代店长的,是他那三十二岁仍游手好闲没有工作的女儿。她似乎没有一点积蓄,所以我便将自己存起来的钱拿来给店长办葬礼,当做迟到的、我最后微不足道的报恩。

在葬礼上,店长女儿并没有流下一滴泪水,反而是逮住了我当众人的面对我大骂了一通,从她的措辞来看,她并非是埋怨我未能照顾好她的父亲,而是痛恨我让她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

大概是拜此所赐,我遭到了店长女儿的针对。我的下班时间被延迟到了晚上十一点半,比正常规定的时间还要晚上半小时,在这半小时内就让我一个人打扫店内卫生。不仅如此,她还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扣我的薪水,什么工作服务不端正、打扫卫生不仔细、对店长的态度不尊重之类的,一个月下来薪水至少被扣除了一半,一开始工资单上还会写着五花八门的扣工资理由,到了后来连编都懒得编了。这使我和妹妹的生活再次陷入拮据。

有人可能会有疑问:为什么我不提出意见?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她是那位待我不薄的店长的亲生女儿,我无法对她不敬。当然,除此之外,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在于我曾委婉地提出过一次意见,结果可想而知,这被她拿来当做了扣除薪水的绝佳理由。

为了不被这苦痛所折磨,我便拓展了欣赏音乐的爱好。一部比正常手机价格的十分之一还要便宜上不少的MP3,还附赠一条质量不错的有线耳机,这令我的人生第一次受到名为网购的冲击。在闲暇之余,我便会和妹妹各带一只耳机,互相依偎着听歌。我最常听的是一位名为樱庭茜的歌手的曲子。她是来自东边某个岛国的国民级偶像,单人出道的她,无论是在唱或是舞的领域上都拥有超凡的实力。长相清纯声音甜美,性格开朗不做作,不论男女老少都很喜欢她,在全球范围内都拥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即使是几乎没有上过网络的我,在流浪过程中也能随处听到她的歌声。她的曲风比较多元化,大多都是积极向上的,使人听了可以打起精神。

多亏如此,我便能坚持默默忍受下去。

*****

“瑾柒,我马上就成年了,届时我打算换个工作”放眼现在,我和妹妹正走在下班的归家路上。

此时妹妹也已经十七岁,长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唯一未变的,是她一直都戴着的黑色墨镜。

“这样啊,我支持你”妹妹紧握着我的手说道:“哥哥去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哥哥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谢谢”我轻轻地用拇指摩擦着妹妹的手背,她则是略微羞涩地扭捏了几下,看上去颇为可爱。

我所出生的国家十分看重学历。倘若没有高学历,便难以在社会上立足,像我这样连初中都没能上的人,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像样的工作。无非是洗碗清洁这类既辛苦又薄薪的苦力活。不过我也并没有抱着什么奢求,只要能有个家,哪怕条件差点、生活差点,也能让我满足。就这样和妹妹两个人互相依靠着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也未尝不可,只要妹妹平安,我便能鼓起勇气与这个残酷的世界背对背牵起手。

正如我开篇所说的那样:人生总是宛如一场闹剧。每当我像这样重拾对生活的信心的时候,就会有一盆不知来自何处的冷水向我泼来浇得我心灰意冷。

随着一缕晚风卷起落叶,一粒沙子被吹如眼角,我不禁眯起眼睛,等我再次睁开的时候,脚底下突然出现了一块大面积的图案,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过于突然的情况让我一瞬间愣在了原地,这让我想起了某些奇幻小说中所描写的“魔法阵”。过于超现实的现象就在眼前发生,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正处于梦境当中。

“哥哥……?好刺眼的光啊……”

妹妹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久违地感到了不安,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但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现象。于是我牵紧了妹妹的手。

“没时间解释了,现在我们必须全力地向前跑”

“诶?为什……呜哇——!”没空理会一脸茫然的妹妹,我强行拉着她跑了起来。

光芒愈发愈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当它到达了极限肯定会发生些什么。

但即使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前全力奔跑,魔法阵的边缘依旧遥不可及,不仅是我们与其之间数百米的距离,还因为我和瑾柒都是跑步“新手”,说是龟速前进都不为过。

“啊!”一个不小心,妹妹似乎绊到了自己的脚,将要向前倒去,我连忙将妹妹抱住护在身前,但仍抵挡不住这惯性,我便维持抱着妹妹的姿势向后倒去。

头撞到地面所传来的剧烈的冲击让我视野一白,痛感仿佛要撕破头皮。所幸妹妹正畏缩在我的怀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哥哥?哥哥!没事吧!”瑾柒的双手在我的身体上到处摸索,十分不安的样子让我怀念起了小时候的妹妹,看样子是吓到她了。

“……我没事”我尽力将远去的神志给拉了回来,勉强挤出了话语。

在确认我真的没有大碍之后,妹妹的不安才开始有些褪去。但是我的不安仍萦绕于心,不禁叹了口气,毕竟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跑不出去了。

我从未感觉到死亡有如此之近,绝望慢慢涌上心头,随着光芒将我给吞噬其中。

此时我的脑海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我仿佛看见了小时候无意松手放飞的蓝色氢气球、第一次生日父母送给我的变形玩具、妹妹首次尝试自己走路却不小心摔倒时没忍住的泪水……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人生走马灯,只有当真正回顾起过往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的人生真是处处充满了痛恨和遗憾。但倘若上天给我一次再来过的机会,我也丝毫不打算接受,虽然人生已经残破不堪,但我依旧会献出自己的一切向上天祈求着能允许自己就这样继续苟延残喘下去,毕竟我可无法抛弃那令人怜爱的妹妹……

似乎是已经被消逝殆尽,意识逐渐离我远去。

恍惚之间,我仍能感受到手掌上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