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炙阳

山栀梓 1万字 332人读过 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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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第7章 第 7 章7

更新时间:2023-06-26 10:36:51

《夏日炙阳》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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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仲夏,端午将至,南城的天闷得不行,像要下一场大雨。

客运汽车在狭长的山道上行驶了三个时辰,车厢里汗臭混合着脚臭味令人作呕。

夏白杨坐在最后一排,紧紧护着怀里的碎花包裹,突然,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猛地站了起来。

车厢里的乘客漠然回头,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甚至有些人警惕的护着双臂,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碎花布袋在座位上散开,掉出一套还算崭新的衣裤,一双打着补丁的运动鞋,还有几个发硬发黄的馒头,夏白杨的目光扫过这些东西,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隔壁的乘客迫于乘客们的眼神压力,轻声询问:“小伙子,你怎么了?”

夏白杨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隔壁乘客的胳膊,先比画着自己的包裹,又比画了空荡荡的口袋,拉拉扯扯间,众人才看明白他是个哑巴。

前排抱着奶娃娃的妇人安慰着啼哭的孩子,眼睛扫到他破了个大豁口的布袋,小心翼翼地问:“看他这么慌,难道是丢了什么东西?”

隔壁乘客顿时恼怒,用力挣开他的手,“小伙子,你不会怀疑我吧?我上一站才上车,可没有碰过你的包裹,再说就你这样的,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偷?”

夏白杨脸色煞白,眼圈急得发红,举着右手不停地比画,可这些动作落在旁人眼里就像外星语,根本没人看懂他在说什么。

相反的有人看到隔壁乘客穿着得体,立马跳出来。

“是啊,小伙子你莫要冤枉别人,这老哥可比你有钱多了。”

有钱就不能是小偷吗?

他不想冤枉任何人,也不想无理取闹,可那个红包里放着爷爷卖了一个季度的水稻才攒起来的一千块钱!

乘务员听到后面的动静,夹着皮包小心翼翼走过来,先摆了摆手安慰着受惊的乘客,“各位,请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注意安全。”

待所有人坐下,乘务员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皱了皱眉头,“小伙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先别着急,等到了目的地,我们再帮你去找警察,可以吗?”

夏白杨手心后背全是汗,急得掏出纸笔一个劲地写着,可乘务员大姐根本没等他写完,只象征性地拍他的手背,随后没事人一样坐回座位,透过倒车镜向司机使了个烦躁的眼神。

长途汽车每一站都有人上车下车,想要查出谁是小偷简直就像大海捞针,为了得到这份工作她费了不少功夫,不想因为任何事连累到自己的前程。

抱娃娃的妇人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满的心疼,既心疼他是个哑巴,又心疼丢失的钱肯定追不回来了。

夏白杨紧紧攥着纸笔,屈辱又不甘地坐回位子,看到满车子乘客事不关己的态度,只能强忍着眼泪,将目光投向车窗外的大山。

汽车又行驶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客运总站。

司机打开车门,乘客们陆陆续续站起身,他发疯似地推开乘客堵到车门口,满眼哀求地看向乘务员,怎么也不肯让开车门。

车内的乘客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早就有些不耐烦,难免有乘客上前拉扯谩骂。

“小伙子你做什么,大家都急着回家,你快让开。”

“是啊,车里还有孩子和老人,总不至于为了你一个人的事委屈大家吧?”

夏白杨虽然不会说话,但也知道不闹出点什么,便不会有人管他的死活。

他倔强地昂着脑袋,双手死死扣着门框,即使被人推搡得差点摔倒,瘦高的身躯也依旧将车门挡得严严实实,绝对不让一丝缝隙。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局,乘客们见他是个哑巴也不想真的跟他动手,夏白杨也没有任何退步的打算。

司机无奈地摇了摇头,摘下手套站起身,朝乘务员摆了摆手,“你先疏散乘客,我陪他去警务室走一趟。”

看到有人肯为自己作证,夏白杨这才松了口气,放开门框,跟着司机一起来到警务室。

与此同时,外面的天逐渐黑了下来,伴随着头顶的乌云,狂风暴雨夹带雨点砸向地面,掀起泥土里的土腥气。

坐在警务室,由于他不会说话,所以丢失钱包的事情主要靠大巴司机来阐述,他则通过写字补充了丢失的金额和大概丢失的时间。

笔录做了半个小时,因为没有任何的目击证人,更没有人能看得懂他的哑语,所以大巴车司机爱莫能助地拍了拍屁股,重新钻进了客运站。

工作人员打量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收起档案本,“信息我们收到了,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寻回失款,只是需要多久谁也说不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他绝望地坐在椅子上,那一千块钱是他全部家当,如今被偷,他应该回哪里去?

“爸爸。”

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从门外蹦蹦跳跳走进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妇人。

妇人收起雨伞,甩了甩上面的雨珠,将手里的饭盒放到工作人员的桌子上,“端午节快到了,鑫鑫吵着让我带她去看了赛龙舟,明天你请个假我们全家一起去。”

小女孩撒娇地扑进工作人员的怀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仿佛他只是个透明人。

看着三个人的笑颜,夏白杨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心思飞到那个养他育他的穷山村。

不知道年迈的爷爷有没有吃午饭,记不记得吃药。

雨越下越大,天色彻底黯淡下来,墙上的时钟嘀嘀嗒嗒地走着,办公室里面的灯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下走廊门口最晦暗的一盏灯,在浓稠的雨幕里发着昏黄的光。

他的影子被浓缩成一团,像只蜷缩在黑暗里的迷途羔羊。

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拍了拍麻木的腿,走到门口走廊上,抬手接住屋檐上落下来的雨水胡乱喝上几口,又从包裹里摸出两个发硬的馒头,就着雨水慢腾腾地咀嚼。

雨水打在水池里啪嗒作响,公路上的计程车呼啸而过,客运站送走最后一拨客人彻底陷入寂静。

一只蚊子拖着“嗡嗡”的尾音从他面前飞过,落在他的胳膊上,他静静看着干瘪的蚊子摩挲了两下前腿,然后用尖嘴在他的皮肤上扎出一个小洞,满足地喝上一肚子血。

此时的他竟有些羡慕起来,虽然只是一只蚊子,却有一双能飞的翅膀,不用担心无家可归,也不用和别人交流,只要有口血就能活。

“小伙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呢,我们要锁门了。”

看门的大爷站在雨幕里,扬了扬手里的电筒。

电光照到了他的眼睛,将他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

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将剩下的半个干馒头塞回背包,局促地站在原地。

大爷见他一身衣服很旧,皱巴巴的裤腿被雨水打湿,身后的布袋也不像城里孩子会用的规格,关切地问道:“孩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很想将心里的苦全都告诉大爷,可刚抬起手比划了一下就无力地垂下来,默默收好被小偷划破的布包。

想起公交车上冷漠的乘客,他深知没人能看懂他的手势,也没人能帮他。

大爷见他背起包想要走,突然拽住他的胳膊,重重拍了拍他的手背,“小伙子,你等等,等我一下啊。”

他直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大爷离去的背影,真的没有动。

没过多久,大爷重新跑了回来,手里多了把雨伞和塑料袋。

先将东西一股脑儿地塞进他怀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语重心长地劝道:“小伙子,去找个大通铺睡觉,天无绝人之路,凡事都会好起来的,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走廊的灯光照在大爷慈祥的脸上,让人有些晃神,他仿佛看到了站在村头挥手告别的爷爷。

他想摆手拒绝,大爷却将雨伞快速塞进他的手里,转身冲进了雨幕,“别在这里喂蚊子了,听爷爷的话,快点走吧。”

看着手心里皱巴巴的二十元纸币,他的眼圈慢慢发红,只觉得这份陌生的恩情重得像座山。

出了客运站,漫无目的地走在城市街道上,时不时会有出租车司机停下来问候,他尽量走在道路最里面,不怕有人问候,就怕因为他说不了话产生什么误会。

雨慢慢停了,城市从磨砂般的质感逐渐变得透明,霓虹灯闪耀得比刚才还要璀璨,大街小巷的角落里传出靡靡之音,高楼大厦间不少小黄人骑着电瓶车进进出出。

城市的夜生活正式开始,他看着楼林耸立的城市,想起在聋哑学校上学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进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觉得有意思,后来为了生存要边上学边在厂里打工,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顾及其他。

直到不久前回村帮爷爷收割完水稻才重新返回城市,只是没想到卖稻子的钱没捂热就被人偷了,还沦落到无家可归的下场。

“哎,小哥,帮个忙?”

他正站在十字路口发呆,一辆电瓶车突然停到面前。

推车的男人摘下小黄帽,扬了扬着手里的外卖,指着对面公寓楼的大坡,尴尬笑道:“小伙子,能不能帮忙看下车,我将外卖送上去就下来,行不?”

来人三十岁的年纪,头发乱糟糟,胡楂从鬓角一直蔓延到下巴,有些邋遢却不像坏人,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个点头,他遇到了职业生涯中第一个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