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怪怪短篇合集》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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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碧
你知道波恩卡诺人鱼王国吗？它在一个神秘又美丽的海底。
而我就来自那里。
作为父王母后最小最宠爱的女儿，我央求了他们好多次，他们才在我十九岁生日的时候允许我去瞧瞧海面上的世界。
当我好不容易甩开碍手碍脚的人鱼侍卫后，终于有机会浮出水面去尝试用肺呼吸。
很不幸，没有成功。
当我在水里狠狠甩了几圈尾巴勉强保持住平衡后，我被重物砸中的脑袋还有点晕。
那是一个灰褐色的麻袋，里面有一个活物正不断地挣扎，一串串水泡钻出麻袋的同时还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铁锈味。
是人血。
我还没见过完整的人类呢。
想到这，我轻快地摆了一下尾鳍，转眼就游到了麻袋身边。
双手将它举过头顶，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海面一处嶙峋的珊瑚礁石上。
这里距离海边有点太近了，我甚至可以看到岸边几个正嘻笑打闹人类的身影。
等了好一会儿。
他们离开时太阳都快下山了，麻袋里的人也没再挣扎。
是死了吗？
我用锋利的指甲小心翼翼地划开麻袋的边缘，一双浅绿色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撞进我的心里。
“哎呀”
我惊叫了一声。
这双眼睛可真是太美了，瞳孔清澈明亮，绿色在他眼中一圈圈荡开，漂亮得连海底千年难遇的萤石都难相媲美。
“母后看了肯定会喜欢。”
我忍不住感叹到。
唯一不足的就是那绿色之下仿佛蒙着一层阴翳，严重拉低了它的品质。
由于凑的很近，在自言自语之后，我甚至看到这双漂亮眼睛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阴翳就那样消失了一瞬，随后又很快地覆了回去，甚至更厚了。
珍珠蒙尘总是让人无限惋惜。
我想了想，刚才的昙花一现可能是我吓到他了？也许吧。
我弯起嘴角，露出尖尖的獠牙尽力摆出我认为最凶恶的表情。
“我要吃了你”
让我意外的是我都那么凶了，他竟然没有了刚才的惊恐反而钻出麻袋撑着礁面艰难地坐了起来。
“叽叽咕咕噜咕”
他开口说话了，声音虚弱沙哑的像在吹破了壳的海螺。
是在向我求饶吗？
眼睛少了海水的滋润有些发干，我只好努力眨几下眼滋润一下。
“休想！”
说完又露出了一次獠牙，这次我多坚持了几秒但仿佛没什么用。
他甚至还笑了一下。
可恶！
我瞅准他裸露在外的胸膛，蜷在海底的右手放出收敛的利甲。就在它快要破水而出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人鱼族特有的尖啸，除了那些人鱼侍卫外还有令人讨厌的人鱼骑士海瑞克。
一想到他脸上常年挂着的古板神情，我就焦躁地甩了一下尾巴。
如果让他知道我插手了海面人类的事情，又要唠叨了个没完没了。
想了想水下的手腕一转，尾鳍上的一小片鳞角就被我拿在了手里。
伸手将泛着浅紫色光晕的鳞角覆盖在他裸露的胸口处。
看着独属于我的猎物标记烙印好后，我又认真地看了一下人类猎物的眼睛。
“你跑不掉的”
最后在他的讶异中甩了个漂亮的花尾向他们游去。人鱼侍卫们的喊声越来越急，
连那个平时少言寡语的海瑞克都开始出声了，我只能无奈回应了一句“来了！”
然后一摆尾巴，加速向深海处游去。
————————
义哲法
我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护着头，任由他们拳打脚踢。
等他们打累了就会放过我。
面对这些人不由分说的找茬，我早习惯了。
习惯了无处不在的歧视和辱骂。
习惯了大人们口中天真无邪，却争抢着往我脸上吐口水的小孩子。
只因为我是巫女之子，而这个国家的国王最厌恶的便是巫术。
是一个巫女使他的儿子永远陷入了沉睡。
所有的巫女都被绞杀，所有的巫术都被封禁。
而我们这些巫女后代们还要感谢“仁慈”的国王放过我们。
喉头忽然涌出一股腥甜，我实在忍不住闷哼出声。
鲜血从我紧闭的嘴缝中一点点渗出，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生疼。
是我的肋骨被他们踢断了，断裂的骨茬可能戳进了肺里。
痛啊
但我却笑出了声。
终于…
要死了吧。
早就该死了。
可她不让。
她说：好孩子义哲法，努力活下去。
无休止的殴打渐渐停止了，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当我被无孔不入的咸涩海水激醒时，出于人类最原始的求生欲我开始奋力挣扎。
由于刚才的抵抗，现在连挣破麻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前一扯就烂的破麻袋临到关头却变得坚韧无比。
恍惚中我突然感觉到腰部被一个东西顶上，接着一种上升的失重感袭来我就失去了意识。
在醒来时是被痛醒的，我仍被困在麻袋里，突出的肩胛骨咯在一块像岩石一样的硬物上。
加上受伤的断裂的肋骨和落水后的后遗症，强烈的疼感榨干我最后一丝力气。
我无疑是被某个东西给救了，或许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擅救溺水之人的海豚，或许是某个偷潜下水的渔民。
想到这我被自己荒诞的猜测差点逗笑了，他们每一个人都巴不得我早点死，又怎么可能把我抛下水后又把我捞上来。
除非是恶作剧。
还真有可能是恶作剧。
他们经常这样干的。
他们嘴里喊着“义哲法，送你一件衣服吧。”然后转头去向镇长“告发”我
偷盗他们的衣物。
公正的镇长于是罚我十鞭，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我的解释他们都认为是在狡辩。
一个巫女之子怎么看都会是一个流氓无赖之辈。
十鞭抽完，后背皮开肉绽。
善良的妇人们嘴上喊着“真可怜，下次不要这么干了”，然后留下不知道过期多年的创伤药给我。
抹上去，伤势只会更加严重。
最后我学乖了，我会躲在自己栖身的山洞里，将自己外出的频率降到最低。
可是总有那么几天我们这些“女巫清除计划”留下来的幸运儿要去镇中心的教堂祷告，感谢伟大的主和仁慈的国王，给予我们活下去的机会。
说是我们，其实女巫余孽就只剩我一个。
那些和我相同身份的人，都“不知好歹”地和他们的女巫亲人一同下地狱了。
作为小镇巫力最强的大女巫之子，我还坚强的活着，成为了国王仁慈的代表，也成为了克里尼亚镇上一个毒瘤。
我就这样睁着眼任由思想浑浑噩噩地发散，等待着未知或死亡。
当我察觉到有东西紧挨着我的鼻尖擦过后，刚才还坚韧的麻袋已经被剌开了一条大口子。
入眼的是一个女孩子，他们果然不会放过我！
这时，我又听到了一声惊呼
“哎呀！”
刚刚想别过头去的我突然愣住了，这…这是人鱼语。
难道母亲以前对我说的都是真的！
相传与克里米亚小镇毗邻的海底，是神秘而又美丽的人鱼族居住的地方，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同时又神出鬼没，但凡看到的人都会被他们赐予好运。
现如今，被克里米亚小镇居民奉为神袛一般的人鱼却被我看到了。
他们口中城镇毒瘤的我。
心里的激动一次次荡涤着我的全身，连肋骨断裂都不那么痛了。
“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冲我笑了一下。
我呆呆地望着她的眼睛，瞳孔是潋滟的紫罗兰色。
在那里完完全全印着我的身影，没有讥讽和嘲笑也没有怜悯和冷漠。
只有让我深陷的善意和好奇。
这样的眼神，我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过了。
早已干涸的心脏仿佛迎来了属于它的甘霖，万物都在疯狂生长。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挣扎着坐起，按耐住激动有些忐忑地说：“是你救了我吗？”
一说完就有些懊悔。
由于人和人鱼的发生器官不同，即使我曾和母亲学过理解人鱼语但也无法去发声。
我怕她听不懂。
幸运的是她好像能明白。
“是我。”
说完，她还笑着眨了眨眼睛，笑容很大还露出了尖尖的牙。
有点…可爱。
我被她的笑容感染到了，等笑出声时我才发觉。
突然，她尖尖的耳朵快速地抖动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
随后，我的胸口就被贴上了一个湿凉的散发着淡紫色光晕的东西。
我惊愕地抬头看她，只见她也认真地在看着我。紫色的大眼泛着些许波光。
她真是上帝的宠儿，五官有着海的大气和温柔，连他们口中所谓最美的小镇姑娘波卡娜见了她都会黯然失色。
不，波卡娜不配与她相比！
“这个送给你。”
她定定地对着我说完没等我反应过来便一头扎进了海里。
宽大的鱼尾在我眼前划过。
只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美丽梦幻的鱼尾鳞片排列整齐，唯独尾鳍旁缺了小小的一片。
我被惊到了，母亲说鳞对人鱼来说至关重要，每一片都极其珍贵。
一片小小的鳞都是上帝赐予人鱼的宝物，普通人若是得了永生也是可能的。
她怎么会舍得忍住巨大的疼痛，生扣下一片鳞送给我？
是看出我有伤，命不久矣吗？
瞬间，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从被鳞覆盖的胸口处，蔓延到四肢百骸又汇集到心脏。
淡淡的紫色光芒渗透进奔腾的血液中，无声地修复受损的脏器和肋骨。
她救了我一次，又救了我第二次。
我的眼光一直紧盯着她深潜下去的海面，直到月神高悬。
耳边仍回荡着她最后的一句话。
“叽啦！”
浑身的疼痛已经消失，甚至觉得就连往日冷硬的海风，此时也因人鱼鳞的影响，刮在我身上时都轻柔温暖了许多。
我受到了神的眷顾。
我听到了鱼鳞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它在大声叫喊着、发着最忠贞的誓言。
从此，我愿背弃虚伪的上帝。
一生追随我的姬拉。
我的光明，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