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锦衣逐轻尘

云间道 8万字 266人读过 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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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46

更新时间:2023-06-17 12:20:27

《一袭锦衣逐轻尘》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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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笑言的记忆从八岁生辰那天,再不与少时同了。

那天,亦是上元节,她亲手为爹爹做了第一道菜,虽然身上的华服被扯破了,脸上也被烟灰熏得看不出颜色,还烧焦了替她烧火的马昀风的一缕头发,但马昀风赞不绝口的称颂声中,她仍是觉得自己是天下绝顶聪明之人,这烹煮之事,她初初上手便大获全胜。

她却忘了,身边跟着的这人几年如一日,以逗她开心为己任,这夸赞的话每每都是不假思索便吐了口。

他们沐浴换衣之后,便和娘亲一起坐在厅中,等着上朝去的爹爹回府。

笑言的娘亲是三朝元老已故钦国公的女儿,当朝宰辅的亲妹妹,是名列大锦朝四大美女“蔡孟柳真夏”之首的蔡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笑言的爹爹是当朝吏部尚书,大锦朝第一世家祝氏世家的家主祝连卿,文武双全腹有乾坤。

虽然在笑言前头,尚有几个庶出的哥哥,但笑言是祝家嫡传的女儿,且是唯一的女儿,祝家上下对她自然宝贝得很。她虽不是大锦朝的公主,却是父母疼宠,姑舅呵护,兄长娇惯,再加上身边还有与她自幼定了亲而因家道中落寄居在祝府的马昀风对她更是千依百顺。

不夸张地说,她祝笑言的境遇在大锦朝却是连公主都比不上的。

那一天,他们从晌午一直等到深夜,笑言终于忍不住哭了,看着桌上她亲手炒好的菜肴,委屈得无以复加。

爹爹从来不会忘记她的生日,不论多忙,定会在她巳时就寝前回府给她庆生。

这还是头一遭。

蔡襄一直安慰笑言“爹爹怕是遇到脱不了身的公事”,到了此刻,也失了从容,眉宇间挂上了焦急之色,手中的帕子搅成了一团,沿着花厅踱来踱去,再顾不上理会一旁啜泣的笑言。

这般反常,连空气中都透出一丝紧张。

马昀风看看主母,再看看哭得楚楚可怜的笑言,偷偷在桌下握紧她的手,她一颦一蹙,他便心疼,更何况哭成这个样子。

派去吏部寻祝连卿回府的家人一直没有回来。就算是公务繁忙,也该让家人先回府送个消息,蔡襄再也坐不住,匆匆换上公服,嘱咐马昀风照看好笑言,便登车去太宰府打探消息。

这一去,绝代风华的祝家主母便再也没有回来。

子时,原本该夜寂人悄的都城中却处处是喧嚷声,不知何处起了火,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笑言蜷在马昀风怀中坐在廊下,看着这异景忍不住瑟瑟发抖,胆战心惊地问,“风哥哥,外面怎么这么吵,是不是打仗呢?”

马昀风虽也惊怕,只是也不敢在笑言面前表现出来,随意扯了个谎道,“大过节的,打什么仗啊。往年都是这般,只不过你睡得早,并不晓得。你莫胡思乱想了,先睡会儿吧,等世伯和襄姨回府我立刻叫你。”

笑言向来对马昀风的话不疑有他,却不肯回房,只在厅中榻上躺下,又缠着马昀风握着她的手,方才睡去。

候至丑时一刻,外面的喧嚷声依旧未歇,马昀风和侍立在旁的老管家都有些昏昏欲睡,大门却被人急切地擂响,老管家恐有人作乱,忙唤了三四个人一同前去应门。

大门一开,便有一个满身是伤的家人一头栽了进来,正是蔡襄遣去吏部的那个家人。

众人忙抬了他往正厅去,因是节庆,廊灯未熄,亮如白昼,把一路洒下的血迹都照得一清二楚。马昀风在厅门口看见,心惊之下忙伸手阻了那人的话,回头见笑言睡姿未变,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一本正经地问那人道,“尚书大人何在?”

那家人满脸是血,样子极是骇人,一开口唇角便淌出蜿蜒的血迹,看见马昀风,目中强撑出一线光彩,急急说出一句话来,“风少爷,快告诉夫人。老爷被执金吾抓走了!外面到处都在杀人……”话未说完,此人头一偏,便绝了气息。

马昀风脸色惨白,噔噔噔连退几步,才被老管家扶住,他看着老管家,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忙令人抬了气绝的此人出去,又遣了一人去太宰府,向太宰蔡赟和主母蔡襄报信。

这人去了半个时辰,便急急赶回府来,面如土色地对马昀风禀道,“风少爷,了不得了。太宰府被执金吾团团围住了,一个个凶神恶刹般,小的不敢靠近。”

马昀风年纪虽小,却自幼熟读诗书,对史料更是了如指掌,因而有着读书人的警醒,这般架势,朝中定是出了大事。

事急从权,他也顾不得自己越俎代庖,当下便命老管家带了笑言在后院马厩等他,选两匹上好的马喂足马料,又将惶惶然聚在厅前的下人们遣散,自己冲到祝连卿的书房收拾一番,趁夜与老管家一人一骑,携着笑言,绝尘而去。

那一夜,史称“上元之变”。

锦朝的帝党与后党正式宣战,朝堂腥风血雨,外戚太后兄长时任大锦禁军队长的林爽仅率一万禁军攻入皇宫,便软禁了锦朝嘉熙帝,拥立太后之子庆东王为新帝,史称晟光帝。

忠于嘉熙帝的宰辅被乱军当场刺死,六部里除了常年卧病的礼部尚书,其余五位尚书均被划做帝党,下了狱。

自那夜起,祝笑言再也没有见过爹爹,也再没见过娘亲。

最后的记忆是上元节晨起她缠着爹爹晚间一起去观灯,是那夜灯下娘亲揉着她的头发怡然笑着哄她,“别担心,爹爹很快就回来了。”

几日后,礼部尚书祝连卿和祝家成年男丁一百余人、刑部尚书乔善和乔家成年男丁八十九人、户部尚书甄姚彤一家七口纷纷被斩首,京西法场上血流成河,血迹连冲七日方消。

祝家主母蔡襄在太宰府被擒,与四位嫂夫人、一位待字闺中的妹妹在狱中一同悬梁自尽。

而那时,原该与母亲蔡襄一同被流放岭南的笑言,早已被老管家和马昀风趁夜偷偷带出城,乔装改扮一路南行。他们的终点是空照山,上元之变当夜,他们只比前去祝府抄家的执金吾早了半个时辰,否则只怕也会一并成为囚索下的犯徒。

所以一路上,任凭祝笑言哭哑了嗓子,声嘶力竭地喊着要回家,以往从未对她说过不字的马昀风和管家,都只管闷头赶路。

笑言气极了,张口咬住马昀风的胳膊,不过十三岁的马昀风咬紧了牙,任额头冒出冷汗,也仍旧紧紧抱住怀里的笑言,手中长鞭疾挥。

笑言几乎用尽平生所有的力气,只在马昀风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疤。却什么都改变不了,无论是已经发生的,还是即将发生的,她一路哭喊着“娘亲,爹爹”,远远离开了京城那个大屠场。

空照山,夕迟门,姚定胥牵着祝笑言的手,双目泛红,哄道,“丫头,你莫不是不记得姚叔叔了,往后就跟着姚叔叔住在山上,姚叔叔教你功夫可好?”

八岁的祝笑言就这样入了夕迟门,拜了掌门之后,她狂奔到山门口,泪眼盈盈中,只看到马昀风的背影,山风凛冽,吹得人心头发冷,她伸手去抓,抓不住他飘飞的衣袂,空空的手心只有他留下的玉佩。

马昀风,家有老母,倚门盼着这唯一的儿子。父母在,不远游。更何况,马家诗礼传家,既无江湖背景,又无半分武学根基,便是他想陪在笑笑左右,这夕迟门也没有他一锥立足之地。

他能留下的,便唯有父亲病殁时留下的一方红玉。这红玉,原在踏入祝家之时,他便赠与了自己的小青梅。祝笑言自记事起,便将这方红玉贴身佩戴。

那红玉莹润,连锦朝公主都艳羡不已,却被马昀风毫不留念地用坚硬的山石生生砸成两半。

一方玉便瞬间成了同心佩,他们各执一方,是他们定亲的凭证,亦是重逢的凭证。

老管家老泪纵横地催着马昀风下山,十三岁的少年一步三回头,一遍又一遍地对倔强立在山门前的小女孩说,“笑笑,我会来看你的。我每年都会来看你的。”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百无一用是书生。若他当初选的是跟着祝世伯习武,而不是习文,那么此时,他便能同笑笑一同留在空照山,同进退,共风雨。

偏,不能。

谁也不知道,少年马昀风便是自那一刻起,已在心头立誓,吃尽苦中苦,誓为人上人。总有一日,他马昀风定会替笑笑洗尽这血海深仇,他要用自己并不坚实的双肩替笑笑扛起一切风雨。

笑言看着马昀风渐行渐远的清瘦背影,倔强地不肯哭出声音。几日之内,她所有的一切完全毁灭,她的世界地覆天翻,而如今连自幼陪伴她的马昀风也离她而去。

她却忘了怎么去哭,只是愣愣地立在山门处。

直到,有微温的指尖碰触她早已冰凉的手背,递给她一块山蓉糕。

她愣愣得看着山蓉糕,伸手接在手里,好半天才往口里去送,站了这么久,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便也顾不得吃相,狼吞虎咽地一顿海塞。

不想那糕软糯,登时呛得她大咳。

背上被人轻轻拍着,方才送糕点那人轻声说,“师妹,慢些吃,别噎着。你若喜欢,我那里还有许多,都给你吃。”

那人便是他们这一脉的大师兄,林熙峪。夕迟掌门唯一的嫡传弟子,亦是下任掌门人选。

笑言出身优渥,纵人后有些骄纵,却从未在人前失过态,这回被林熙峪瞧见自己的窘状,羞恼之下,连声呸着将口中的糕点吐尽,又将剩余的山蓉糕狠狠掷于地上,厌恶地道,“难吃死了。谁稀罕你的东西?”

言毕,昂着头自林熙峪身畔走过。

林熙峪涨红了脸,愣了愣。他自幼便上了山,是掌门首座弟子,自己根骨清奇,剑术高妙,不过十四岁便练成了昊罡剑第七式,同门之中远无人能及,是以向来被人高看一眼。

这还是头回,有人这般对他。不过他秉性纯和,倒也不与笑言一般见识,只是跟在她身后,依旧轻声道,“师妹,我是你大师兄……”

那粉衣的女娃却越走越快,渐渐在山道上奔跑起来,将林熙峪这话远远丢在山风中。

林熙峪轻功甚好,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笑言身后,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般执着是为了什么,似乎只为了等这新入门的小师妹唤上一句“大师兄”。

不过,却总不能如愿罢了。同门的师弟师妹来了又走,换过好几茬,当年那个冷傲的女娃个性却依旧没有变,也依旧未曾开口叫过一句大师兄。

一晃,便是九年余。

晟光帝三年前亲政,虽不算昏君孤主,却也算不上圣君明主,不过守着祖宗的基业罢了,眼下已是朝旭三年。

当年的稚女少年,皆已长大成人,别有一番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