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衬衫和酒

江无无巷 1万字 279人读过 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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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第5章 第五章5

更新时间:2023-06-14 07:31:18

《白衬衫和酒》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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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4月1日。邢放的103岁生日。

寿宴设在湾仔一座酒楼,他的孩子们,孙子们,还有曾孙们都来参加这顿寿宴。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老了就是这样,孩子不在身边,自己买菜,自己做菜,自己去旅行,看很多很多风景,拍很多很多照片。直到双腿瘫痪后,再也做不了任何事情,像一块烂泥一样坐在轮椅上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孩子们不能经常去看他,只能找了一个护工帮忙打理生活。

103岁生日那天晚上,酒席过后,孩子们送他回家。他倚在床头,浑浊的瞳孔凝视黑暗中的天花板,窗帘在空调的吹拂下微微摇晃,天花板上的吊灯静静的悬着。周围一片黑暗。

邢放他做梦都没有料到,他会活到103岁。邢放经历了很多大事,几十年前的新冠疫情,还有后来的三战,他都侥幸存活下来。直到现在,一切就跟一场梦一样。

6月10日,1994年。

礼拜六那天晚上,邢放和妻子许小安斗嘴,生了一肚子闷气,独自一个人跑到到初见酒吧喝酒。

没错,就是初见酒吧,故事开始的地方。

他在吧台的一角坐低,向服务员要了一杯威士忌兑绿茶,撑着一边脸颊看台上的驻场乐队唱歌。歌尽,他鼓了几下掌,回头抿了几口酒。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在他身旁坐低,点了一杯威士忌。

他接过酒,转过头对邢放笑了笑。邢放点了下头。

“威士忌加绿茶,好喝吗?”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是酒。”邢放答道。

“兑了其他饮料的威士忌,就把威士忌原有的独特味道混掉了,”

邢放瞥了他一眼,没出声。

“威士忌如果非要兑其他饮料不可的话,你兑苏打水或者冰水就好,那样才能保留威士忌原有的风味,”

“不过,”他举起酒杯,“要想更好地享受威士忌的味道,最好像我一样,什么都不兑,就喝原味的,那才好喝。”

男人呷了一口威士忌,咂巴着嘴似乎在享受世界冠军的美食。

“嗯......啧啧啧......”

邢放又瞥了他一眼。男人头发象是大概半年没有剪过,又卷又长,,盖没了耳朵。脸上留着胡子茬,皮肤有些黝黑,穿着一件有点变形的白衬衫,像极了赌钱败了家的汉子,倒是五官挺端正,双眼炯炯有神。

邢放一声不吭,拿起酒杯把威士忌兑绿茶一饮而尽。真是邪门了,被那男人说了那通话后,到了嘴边的酒突然变得有点平淡而不美味了。他又点了一杯酒,为了不让男人以为他信了那通话,他又点了兑绿茶的威士忌。

驻场乐队唱完今晚最后一首歌,准备收场。台下欢呼一片。

呵,香港这个都市。早上为了生活和钱拼命的市民,晚上醉生梦死寻找活着痕迹的市民。

邢放想起那首许冠杰的歌“我哋哩班打工仔......”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哼了起来,曲子记得很清楚,倒是词儿不太记得了。小时候父亲常常把他抬在肩膀看电视机里的许冠杰唱这首歌。

舞台上变得空荡荡,但邢放没有移开他的目光。想当年读中学的时候,他学过一阵子吉他,也曾有过组建乐队的梦想。

“喂。”

他被男人的呼唤声惊醒,回过头。

“你相信吗?人从出生起就一直在做梦,直到死亡,梦才会醒,然而梦境是多重的,一个梦醒了便是另一个梦的开始。”

“你相信吗?”他再一次问邢放。

邢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耐烦地别过头去继续品尝他那杯难喝的威士忌兑绿茶。

"喂,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疯子?但是我觉得我很聪明。"那个疯子又问。

"喂,你觉得我长得像不像梁朝伟?很多人觉得我长得像梁朝伟,可我觉得不像啊,他那么白,而我那么黑,我就说..."

话未毕,邢放突然手往吧台狠狠一拍,板着脸猛地站起来。

“你要走了?那再见吧。”那个疯子有点惋惜的说。

“喂,你的钥匙。”

邢放硬着头皮回过头,拿起桌上的钥匙,头也不回地走出酒吧门口。

许小安的气或许还没有消。怄气这种事,在他和许小安看来已经是家常便饭。许小安的脾气在这一两年越来越坏,尤其是得知邢放不想要孩子之后。

邢放下了车到桥上吹吹风,散一散身上的酒气。

回到家的时候,许小安已经睡了,客厅一片黑暗。他悄悄走到房间门口,转一转门把,猜对了,果然被锁住了。邢放骂骂咧咧地走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燃起了一支白色万宝路。

他板着脸。一根烟抽完,用力掐灭了烟,随便找了件衬衫盖在身上,躺在沙发上睡觉。沙发又硬又窄,怎么睡都不舒服。邢放不耐烦地翻来覆去,才找到一个舒服点的睡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邢放来到一栋高楼上,朝着顶楼楼梯走去,不知不觉到了顶楼的边缘。寒风吹过,瑟瑟发抖,下面行人和车辆,像蚂蚁一样爬着。邢放本身就恐高,站在栏杆上晕头转向,反胃到想吐。他努力挣扎着要回去,可惜徒劳。不知是谁在背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踉跄向前扑去,直接越过栏杆,绊了一跤。

他一脚踩空了脑里一片空白,他想伸出双手抓住栏杆,可惜来不及了。风在耳边呼呼飞过,他睁大双眼望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夜空,转过头看着每一层楼,家家户户亮着灯火,里面一片祥和,跟他和许小安的家完全不一样。

他多想有人救他,在下面温柔地托着他飞起来,但那个人不是许小安。

最后一个宿命般的,又猝不及防的巨大声响,邢放摔在了水泥地面,他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听见身体里所有器官爆裂的声音。有血腥味从胃里,胸腔里,鼻孔里溢出来,一股液体从嘴角流出。一阵刺痛过后居然是强烈的舒服感,他的背部变得暖和起来。他微微睁着双眼,温柔地看着天空,一闪而过的流星,直到双眼模糊,陷入到无限的黑暗。

邢放猛地一颤抖,从沙发上滚了下来。他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带着满头的冷汗,用力地撑着桌子爬到沙发上又睡了过去。

这次是一座高到几乎摸得着云的大山,他站在山崖的边缘瑟瑟发抖。往山下望去只看见白色的云雾,几只鸟在空中盘旋着飞走。

又是梦。还来?

他往后退了几步,后面站着一个人,制止了他继续后退。几颗石子从山崖滚了下去,那清脆又空荡荡的声音让邢放脊背发凉。邢放未来得及反应,那人一脚踹了过来,邢放又是一个踉跄往前扑了个空。山上的风很凉,他又坠了下去。这次坠落,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到下面。云雾里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趴在地面的时候会受到极大的痛苦,然后像上次那个梦一样,静静地死去。

邢放再一次醒了过来,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急促的呼吸着,蜷缩在沙发上手抱着头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房间的门依然是紧锁着。他突然有点恨房间里的许小安。

邢放看着挂在墙上的钟,滴答滴答,时间慢慢的流逝。他不想睡,也不敢睡,他已经死过两次,不想再死第三次了。最后他还是熬不下去,双眼一闭,睡着了。

这次他站在一座大桥上,深更半夜,桥上没有车辆经过,周围一片死寂,像是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孤独地低着头,看着桥下毫无波澜的江水,这条江也好像死去了一般,没有任何船浮着,也没有鱼扑腾起来,甚至连一株水草都没能看到。

”求你了,别再踢我下去了。“邢放绝望地喊道,抱着头慢慢的蹲了下去,跟犯人被警察抓到投降一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早就料到,怎么求都改变不了这个梦境。他不受控制,伸出双手撑住栏杆翻了过去。扑通一声沉入江里。好笑的是,这一坠入的水声,竟然给这条江带来了生气。

邢放在水里挣扎着,腿用力地蹬着想划到水面上呼吸,越往上蹬沉得越深。最后受不了憋气窒息的感觉,张开口用力呼吸,水代替了空气,被邢放猛吸了一大口进嘴里,然后到肺里,几乎要爆炸。过一阵子,邢放不动了,嘴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腿轻轻的抽搐着,离江面越来越远,沉到了江底。邢放感觉不到痛苦,他已经不用呼吸了,只觉得周围好黑好黑,水好凉好凉,好累,好困,快要睡过去了,永远睡过去了。

意识模糊中,邢放似乎听见身后的水声,一张温柔的手轻轻地托着他,鱼一般往上划着,划出了水面,黎明的阳光洒在江面,镶起一道金边,周围有货船,有码头,桥上有行人,有川流不息的车,大大小小的鱼跃出江面,再扑通一声跳进水里,邢放被那个人托着,穿过了几丛水草,游到江面,轻轻地放在地上,托起他的下巴蜻蜓点水般在上唇亲了一下,消失了。邢放在江边翻了个身,甜甜睡了过去。

所有恐惧消失了。邢放没再惊醒过来,也没必要醒过来了。

阿原:“你相信吗?人从出生起就一直在做梦,直到死亡,梦才会醒,然而梦境是多重的,一个梦醒了便是另一个梦的开始。”

或许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