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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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第11章 复杂11

更新时间:2023-06-07 16:47:00

《梦蝶》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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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洛十二年,二月十八。

正值千秋佳节,又逢洛朝明君洛文帝的七十寿辰,自当举国庆祝。在这泱泱大国之中,偏陲于一方州县里的水杭城又岂能置身事外?

这不,水杭城里颇为繁荣的桥中街,连接街前后端的石桥直至戌时仍然人满为患。连串花灯悬挂在铜炼制的鸱吻之上,游曳穿梭于各个高而翘的屋簷之间。千门万户前皆如瞳日升起,漫天灯火、延绵不断。焰光之下,小摊置满两侧,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偶有孩童戏笑玩闹、你追我逐,奔跑间笑语声跌簜而出,好不热闹。街上无论是小儿喜爱的稀奇玩意、红颜锺情的胭脂水粉、抑或是文人君子酷爱的经文,应有尽有,一应俱存。

果不其然,那些个货品又吸引了一对母子的驻足。来者皆身穿粗布麻衣,衣衫紧贴身上,包裹着肌肤,可谓简陋朴素至极。近看,均有点点汗珠流于二人的额间,他们恰好跨过桥、站立于街的前端,想来是刚忙活完,自城外而来的农户。

喜逢节日,就应该来这逛逛,即便买不了甚麽,也能沾上人气。

一踏上这条街,男孩满心满眼俱是些孩童玩意,眼角睄到那枺黑褐色,他精神一振。双眼一睁,眸中似有亮光闪烁,赶忙抓着侧旁妇人的衣摆使劲一扯,顶着后者不耐的目光急切地问。

“阿娘,那个是啥咧?”话毕,他指向话中所指之物。

衣袖被扯得险些变形的王大娘略为烦躁的转过头来,往男孩指的方向瞟了瞟,很快地移开了视线。

“空竹这个破玩意,看到用得着这样激动?”

说完,王大娘便欲离去。

见状,男孩慌忙地伸手再次攀上妇人的衣袖,后者直接甩开他的手,于是他直接去扒拉她的手。

“你个小兔崽子!又想咋样?!”

双眼一瞪,眼角往上提拉,王大娘就是一番质问;然而男孩并未被其吓到,他一声不吭,可眼珠子却溜溜的转着,一丝狡黠隐入其中。

“阿娘,你说咱是不是得买点东西给绮阳姐咧?”

听到这话,本来准备解救自己右臂的王大娘止住动作,稍为挺直腰板。

她问道:“怎麽说?”

“你看……她都来了咱村半年有馀了。这段时间啊,村里人都找她看病不是?”

“这……说得也是啊,”王大娘点头附和道,“陆娘子常给咱村里常给咱村人看病,也没朝咱要回报,哪裡是城裡老大夫的作派,收得老贵咯!”

“对啊!这不,前阵子她给我看病也就问咱家要了几棵菜。那咱不得好好谢谢绮阳组!”

依稀记得之前他病得可严重了,躺在床上下不了地的程度,娘子也说若是再晚上几天,可能就……这般想着,王大娘垂头盯着眼前带着期盼的男孩直看。

直到男孩都快等不下去了,她这才摸索着薄薄的钱袋,决定下来。

“这麽一说,确实得买点东西给她,不过嘛……”突然,她话锋一转,同时间几步迈到小摊面前,拎起空竹又斜了男孩一眼,“空竹这麽个破玩意,又怎叫娘子喜欢咧?”说着,她又把提溜着的东西扔了回去。“啪”的一声,伴随着心碎的声音。

男孩听后整个人是彻底的荐了下来,嘴角也一併垮下。

但王大娘见状,却无一点怜惜,反而在他失落之际乘胜追击。压下心里那点歉意,她抱着手,“真以为自己机灵着了是吧,以为你阿娘瞧不见你的心思?少拿陆娘子当借口了!”

“再说了,现在世道都不一样了,东西咋能乱买?”繁华的底下,埋葬了多少人的心血。这点男孩不知道,王大娘却不会不明白,他们实在没有闲钱,只能花到刀刃上。

诡计被轻易捅破,男孩拖着身子,踢了踢地上的碎石,不发一语;而后者也没再理他,径直往那些卖胭脂水粉的舖子走去,甭管掌柜嫌弃的眼光。

“要我说,送这些姑娘家的玩意就顶好。”

于是她便仔细的挑选起来。

然而知而行难。从左看到右,从右又挑到了左,她迟迟下不去手,但端详看那些浓艳色彩,

王大娘又说不上来原因。

这是咋了呢?这陆娘子可是她生平见到过长得最俊俏的女娃娃了,有了这是胭脂水粉衬托,不得更美吗?止不住的困惑,她又是托头又是皱眉,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倒是男孩,见她选的如此认真,兀自嘀咕道:“我看不是绮阳姐想要,而是你想要吧……选得这麽认真。”还好意思说我呢?这般想着,男孩脚下生风,石子被踢得老远。

扬起的尘沙被溅到妇人的鞋履之上,不经意间话也就此被其听了去。

“王肆!你找打是吧!”我这样做不还是为了你!手伴随着话语,拎上王肆的耳垂,那股狠劲即使后者瑟缩着躲开也没能避免。

“哎哎哎!”

剑拔弩张。

忽然,清脆的笑声传来,轻易吹散了母子间刚起的硝烟,彷彿润物无声的细雨轻轻坠地,亲吻走一地的不快。

两人全然被方才的笑声吸引过去,无意间停下了手边的动作,齐齐转过身来,看向眼前的一副好光景。

夜色中,湖畔旁,朦胧薄雾弥漫之际,女子头顶纱帽,提着那筐謇采而来的草药,自木桥的尾端款款而下。轻风吹拂,正好掀起了来者的帷纱,只见她笑语盈盈、杏腮桃颊,一如春至时以美酒屠苏送春风的人们,喝到酩酊大醉、脸有腆色,只是她更为特别,虽未嚐酒却尽显醉态之美。红晕伴着春意悄悄爬上微弯的眼角,衬得水润而有柔光的双眼越渐多情。在这漆黑的夜幕之中,她便如同悄悄绽放的铁树花般,成为了黑暗中一道隐约的光,若隐若现,却比街上的花灯更为吸引。

王大娘看着她,怔怔地出神,恍惚间明白了礼物挑不下手的理由,或者说她一直都明白。尽管女子亦同样穿着朴素的衣衫,但睄着她提着筐篮款款而至的模样,却只觉得她是流落凡间的仙子。

农村人,常忙于农活,王大娘亦然。她鲜有到茶馆的时候,但也曾到那小酌一次,偶尔也会闻得些许说书人爱说、市井百姓也爱听的美人故事。西施沉鱼、昭君落雁,这些美人的样貌被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不禁令人心醉,王大娘每次也会被其吸引,然而,当她一看到陆绮阳,这些美人的美貌就又会在其脑中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前者的脸庞。

未施粉黛,却已拥有天人之姿,胭脂这般俗物只配寻常美人,岂能与天仙相比?

原是她狭隘了。

轻灵的笑声再度响起,只听到陆绮阳柔声问道。

“大娘您这是怎麽了?”

话语,随着湖边侧、一瓣叶上的水珠,“滴”的一声滚滚落下。湖水簜漾开来,惊动了一侧的蟾蜍,亦惊醒了她。

“陆娘子!”王大娘喜道,“你这来得可太及时了!”

“还想着你今天来不及下山呢!”

陆绮阳微笑颌首,“今天没甚麽收获,在西侧徘徊颇久也寻不到好材料,大多是年份小的,不宜入药。”

“这般想着,我便不在深山久待,早了些许回来,也正好见识一下城里的盛景。”

“话说回来,大娘又何以如此生气?是我们小肆又顶撞您了?”说着,陆绮阳轻拍男孩的头。

而后者则瑟缩着肩膀,低声为自己抱不平:“我没有……”

“你可闭嘴吧!”王大娘转头瞪了王肆一眼,后者便倏地合上嘴不再吱声。见状,她这才向陆绮阳解释道。

“娘子,你来咱们村都有段日头了吧,一直帮村里人看病却不收酬金。”

“每每想给你报酬你也就说句‘小事一茬,不足挂齿’就此了了。”

“今儿在这看到这些个胭脂,想着女儿家都喜欢,就想给你买了。可想归想,我却拣不来适合你的。恰好你在这,不如就由娘子你亲自挑吧!”

闻言,陆绮阳未有半分惊讶,反倒微微叹了一口气,似是对于这个场景见怪不怪。

“大娘,这事在不久前便已谈过了不是?记得早已商讨过我替人诊治,并不用收钱,大家都是同意的。怎麽现在又旧事重提?”

“这个跟那个可不能相提并论!”王大娘随即反驳道。

“倘若是小病,那我尚可以接受你的好意;但这次却不能草草了事,咱家小肆先前生病连日卧床不起,还可能有性命之懮。是娘子你妙手回春才将他救起,大恩大德,又怎能不以厚礼相报?”

“可……我也並非无偿诊治,而是向您还有别人要了些吃食的。光是那些已然足够,大娘您又何须记挂心上?您就别为我破费了。”

一番话下来,很是为王大娘着想,但前者却毫不领情;相反,她咬了咬牙,“那咋行!就我们家那几瓣烂菜叶子的,先不说能值几个钱,就是连牙缝都塞不满的,倒是你那些药材,可贵可贵了!”

“娘子,你就收下吧!你若不收,便就是我不给。这样于礼不合,要是被别人听了去指不定被一顿数落,让家里老的听了去,更是会骂我忘恩负义,我的良心也过不去。”

她语气坚定,双眼直视陆绮阳,眼底清彻澄明,像是在表达自己的真诚。虽然身著衣物显示了自己的境况,但是惨淡的生活却不能将其棱角磨平,她一样能挺直腰杆做人。

“??这。”

最后陆绮阳只得收下。

遥望母子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隐入于人潮之中,陆绮阳感受着当中的热闹氛围,神色颇为莫名。恰巧天上一轮皓月被云霞掩盖,而桥上的灯光亦是稀疏,徒留点点暗光与黑夜汇聚、交错,映照在她的脸上覆盖住面容。

凝望面前的五光十色,一边又觉着萧瑟的风猛扑向她的背,彷彿来自森林的回响。站在交界处的她甚麽都不是。自脚下延伸而出的暗影如同潜伏在体内的另一个自己,不断与原来的拼杀拉扯,一个向往繁华,而一个却又甘于寂寞,以致于久久得不到结论,纠缠不休又争持不下。

低下眼帘,端详起被王大娘强塞到手中的胭脂盒。青花瓷上刻印着深浅不一、以明黄与暗红色交织出的朵朵瓣花,略为精致,但,也仅此而已。即使造工再精美,于陆绮阳而言也不过是些寻常之物。

然而,这样的俗物,却偏偏又使她浮想联翩。眨眼之间,她手中所执之物不再是那个平平无奇的胭脂盒,而她脚下所立之地也不再是那个一般富贵的桥中街。线条从瓷盒面上抽离重组,再次编织出两年以来一直萦绕心头的旧梦,化作个个灿金卷轴。

依稀记得那天,草长莺飞,一如她,生机勃勃、壮志雄雄。一团火焰燃烧着点缀了双眼,使其透着理想的光。就是那一天,在那个金汨、红绸漫天的楼台上,她身著青衣,俯首接过卷轴。

抬起头,只见红如焰的南鸟于蓝天盘旋,清脆的啼叫响彻天地,如同真正的神鸟凤凰般震慑住地上的人们。只听它学着同僚们说的话。

只可惜风急天高,听得模糊。

它想说甚麽呢?

她想知道。

于是她努力地仰起头,捕捉南鸟张张合合的啄,尝试着聆听。

突然,树叶沙沙作响,一只蝙蝠从中飞出,使陆绮阳的思绪回拢,从掺杂着遗憾的美梦中回归现实。美梦吗……?也不尽然。从接过卷轴的那刻起,这到底算是梦的开始抑或是结尾呢?陆绮阳也不清楚。

场景回到了这热闹又寻常的桥中街,脚下的桥连通着贫瘠、荒芜的城外,像是昭示自己的惨淡未来。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当中的落差之大,谁能感同身受?

可她已然不能回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选择放弃这一切,即管她心有牵挂,却仍然不可重来。

我断不能后悔。

这般想着,陆绮阳闭上双眼,心中对昨日的霞想就像湖面中的映像,随着湖水簜漾变得模糊,而后平复下来后,再被别的东西所取缔。

再度睁开双眼,其神色已然有所改变。紧紧地抓着手上的筐篮,她毅然地转过身,走在返回城外简居的路上。

我断不能回头。

陆绮阳定定的看着一片黯淡迷蒙的前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