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渡》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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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下了连夜的雨，几周不见放晴。下雨并不是稀奇事，只是对于四月的江州而言，到底是有些悖于常理。况且，位于华北的江州，怎会因下雨而出现回南天。
青石板老街，几乎每家店的檐廊下都悬挂着油纸灯笼。
雨丝淋沥，顺着青砖石瓦流落，把红漆门窗沾染得越发暗沉。许是这番景在暗色的衬托下显得过于阴森，又或是冷风吹得人打抖，往日人头攒动的商业街，近些日子了无人烟。
商业街店铺林立，忘忧酒馆位于商业街十字中心。说是酒馆，其实它更像是一家民宿。姜舟租住在这家酒馆二楼，她凭倚栏窗，将手伸出窗外，从檐铃滴落的雨打在她的掌心。
姜舟收拢手指，清雨凉意袭人。她低头闻了闻，无色无味，并未发现有何异样。
两天前，姜舟在西阳帮人走阴。期间路过石江，听闻不远处的江州最近怪事频发，便起了心思，猜测莫不是妖鬼作怪。到了江州，她向附近的居民打探情况，居民向她招手，她递上耳朵。
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还不时地向四周望，像是在忌惮什么，轻声说:“起初啊，大家都没当回事，只当是天气变化莫测。可是这雨一下就是连着周。而且这雨有些怪异…”女人的声音越发轻，姜舟掖着裙角，离她又近了些，只听，“…喝了这雨水的狗啊猫啊都发了癫，见人就咬啊！被咬的人也都患上了奇怪的病，送去医院没多久，便没了救!你说，这怪不怪？!”
见姜舟点头附和，女人声音莫测地说:“所以啊，大家都怀疑，这怕不是鬼怪作祟!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离奇的事!就是不知这鬼怪打哪来，又为什么盯上了江州…”
听了女人的话，姜舟看着连绵的细雨，神色颇深。她干捉鬼祛妖这当已经有些时日，见过的离奇事也不少，但还没见过能控制降雨的妖鬼。
这妖，又或这鬼，看来是个硬茬。
姜舟撵着腕间的红绳桃铃，在阴气最重的商业街寻了家合眼的酒馆入住。当天夜里，她套上黑色风衣，去了城北的城隍庙。
庙宇修得颇为气派，听当地人讲，两年前曾扩建过。姜舟闻言，眉头紧蹙。按理来说，有城隍神坐镇，江州不该如此鬼气冲天。
晚上不开庙，姜舟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于庙外烧香请神。只是三支香燃尽，也不见城隍神出现。姜舟顿觉不妙。城隍庙里香火不断，香气因为雨水潮湿，味道越发浓郁。
姜舟处于庙宇之外，都能闻到扑鼻的香味。这连绵不绝的香火，不该没有城隍神。除非，城隍神出了差错。这么一想，姜舟咂舌，心觉:果然是个硬茬。
回到酒馆，前台工作人员早已经下班。倒是大厅右旁的吧台坐着几个客人喝酒聊天。他们见姜舟面色苍白，发丝染水，又是夜里从外归来。几人眼神对视着，看样子没什么好意。
姜舟没有理会他们。她拿着房卡刷开电梯，到了二楼房间，她脱去外套。檐铃响起，她看了过去，却只是凉风拂过。真是奇怪。姜舟洗澡的时候，看着侧边起雾的镜面。明明江州鬼气冲天，她今日走街串巷却没有见到一只鬼。
就如同，城隍庙香火弥漫，却不见城隍神。
次日清晨，姜舟心悸而醒。她不常做梦，一做梦便会心悸难忍。起初去医院查过，却没有发现异常，医生只是告知她有些低血糖。
后来，她做了走阴人，便觉得这或许是业障。
吃了早饭，姜舟换上黑色长袖裙，拎着把透明雨伞，又去了趟城隍庙。只是结果跟昨日相同，偌大的庙宇供奉神像十几，却不见神光。
临走前，姜舟供香三支，她踏门回望，仿佛看见神像展颜。她一惊，再看过去，神像依旧肃穆，哪有笑颜。
出了城隍庙，姜舟又在老城东逛了一圈。这趟并非一无所获，她在一荒废庭院里，逮到了只宅妖。这妖是桑树的灵，模样瘦小，形同骷髅。
这庭园荒废已久，姜舟坐在残垣断壁上，摩挲着腕间桃铃，问宅妖:“此地久雨不停，你可知为何？”
宅妖畏惧桃木香气，遮掩道:“不知。”
姜舟坐直身，看着宅妖身上的蓝色长袍，又问:“这雨有何蹊跷，你可知？”
宅妖还是恍恍惚惚的模样，半遮半掩道:“不知。”
“不知…”姜舟重复着他的话语，潋语清声，引得宅妖瑟瑟发抖。他匍匐在地，求饶道:“道长别杀我，我是真不知啊！”
宅妖眸光闪烁，显然是在撒谎。
姜舟没再听他言语，腕间桃铃声响，地上已不见宅妖。
今日稀奇，已过半日，却未见雨丝。姜舟拎着雨伞，她模样生得漂亮。容色如玉，肤白若雪，周身漾着莲花香。走在街上，路人纷纷回头。
别人的打量对于姜舟而言，早就司空见惯，她走在街上观察着往来街景。没有妖气，也没有鬼气，甚至死去的狗尸猫身也不见阴气。真是怪事。
忙活了半天，只抓了只宅妖，姜舟心头有些郁闷。她回到酒馆，坐在床头春凳上，双腿交叠看向发抖的宅妖。宅妖由灵气幻化而成，本不该惧怕桃木香，此刻却抖如筛糠。
他眼神飘忽，似有话想说，却又不敢。姜舟不打算耗费时间，她晃了晃腕间桃铃，宅妖瞬间跪伏在地，抽噎道:“我只知道这变化实则是在一年前发生的。那时我和老鬼喝酒，骤听一声凄切，北边妖气大涨。但是只瞬间，那气便消沉下去。随之，过了大概半年，这里的新鬼老鬼时隐时现、虚虚实实，让人分不清…怪事也开始渐渐发生…”
听了宅妖所说，姜舟晃腿的动作骤停，她问:“你可知那妖气是什么妖？”
宅妖眼神涣散，似在回忆。半响，他摇头道:“那妖比我功法深厚，我闻不出味道。”
“你说这里的鬼时隐时现。”
“是这样。起先出现的时刻还比较混杂，后来慢慢就只在每月初一出现。”
宅妖的话，姜舟半信半疑。不过，还是有些参考价值。念及没有杀戮之气，姜舟挥挥手，放他走了。宅妖走后，桃铃不再作响。
心中迷思万千，姜舟站起身走到窗口。半日未见的雨丝，此刻又得以重见。姜舟捋着思绪，望向窗外。只觉窗外雨丝宛若山林白雾，它遮掩着，让人看不清眼前景象。
离初一还有六天。姜舟指尖绕着发丝，卷起又松开。黑发如瀑，更衬得她肤白若玉，手如嫩葱。恍神间，姜舟眉头一松，不打算勉强自己。
事态复杂，并非一两日能解。她这两日，忙来走去，累得够呛。眼下都开始泛起乌青。姜舟倒了杯温茶，喝完躺进床榻，又念了净秽咒后，才闭上眼睛开始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