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皇后[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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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早晨，杨芮乘着最早的班车赶到实验室时，破天荒地看见门口的灯光大亮。

他目光一怔，追逐时间的脚步也随之顿住，第一反应是——实验室这是被盗了？！

似乎、不太可能。

他所在第五号实验室由联盟财/政/部出资建造，拥有整个星系最前端的安保系统，别说一般的小毛贼了，就算是星际知名黑客Edie也难走进实验室的大门。

杨芮一边思索着这桩怪事，一边垂着脑袋缓步前进。

忽然间，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你怎么不进来？站在外面吹冷风很舒服？”

声音有些含糊，他懵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和他同组的研究员，温郁。

杨芮循着声音抬眼，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灰色运动服，脚踩平底鞋，手里平稳地握着三明治的女人。

他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

合体的西装西裤、精致的领带、散发着微光的皮鞋......同属一个实验室，怎么温郁和他的穿着风格相差这么多呢。

杨芮抬手扶了一下无框眼镜，“您这是......早起运动之后过来上的班？”

温郁嚼着她的早餐，无声摇摇头，没有用任何形式做出回答，一转头，再次走进实验室。

早起的那股傻劲儿似乎还没过去，杨芮愣愣地瞧着她的背影，忽地反应过来，抬脚追上去：“唉姐姐！实验室里不能吃东西。”

听到这个越界的称呼，温郁脚步一顿，悠悠地偏过头，看向追到她身边的杨芮。

杨芮：“你......”

“......”

他实在说不下去——这位姑娘看他的眼神里似乎透着一股狠劲，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他不禁咽了下口水，讪讪道：“咳，对不起，说顺嘴了。”

温郁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把包装袋团成一团，看似淡然地说：“我记得没错的话，还差三个月，你就比我大十岁了。”

杨芮一愣：“？”

“你怎么知道我的年纪？”

他记得自己从没在实验室里说过。

温郁：“前两天整理最新资料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一眼，抱歉。”

在场的两人都清楚这声“抱歉”指的是什么，十分有默契地沉默了一阵儿。

杨芮的脸庞渐渐变得半红半白，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没关系......”

后半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还没有一个开头，就听见温郁好死不死地接话：“我以前觉得你显老，现在看来，你还挺显年轻的。”

杨芮：“......”

姑娘，你觉得这是夸奖吗？

这分明是在说他年纪大。

......应该是夸奖吧。

温郁不确定地想着。

她看到杨芮阴沉着一张脸，磨磨蹭蹭地又补充说：“放心，同批进入实验室的人里面，你还不是年龄最长的。”

这话倒是一句实打实的安慰，但从温郁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

杨芮被气得彻底没了情绪，弱声说：“你以后还是别安慰人了。”

他没说原因，但温郁看着他的脸色，当即明白过来，瞬间静声，闭上嘴不再说话，默默在心里进行反思。

她不是第一次被别人提醒了，反思的结果自然也不多。对于她来说，年纪轻轻进入了国家级实验室，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她只是和别人一样，在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解决完早餐，温郁总觉得手上覆了一层油腻。她忍受不了这感觉，脚步转了几个弯走进洗手间仔细清理。

这样一来，更换工作服的速度就比杨芮慢了不少。

温郁一边整理着刚刚换好的衣服，一边走上前，不疾不徐地打开更衣室的门。

刚开了一道缝隙，细针般的光线透进来映在她的衣襟，紧随其后的，是从走廊里传来的说话声——

其中一个女声，是和温郁、杨芮同组的研究员，余燕之。

这姑娘平时喜欢戴一副平光眼镜，偶尔也会换成光秃秃的镜框。然而她一双视力5.3的眼睛原本不需要多添装饰。

据她本人所言，这样的打扮是为了压制自己的长相，不让美丽的脸庞太张扬，看起来更像一个研究人员。

余燕之前不久还尝试戴过市面上正流行的悬浮镜框。

那种眼镜不用时就放在特殊的金属盒里充电，用时只需要打开盒子，镜框会根据先前导入的数据，自动定位佩戴者的眼周，轻飘飘地悬浮而上。

听起来，用法很方便。

但余燕之只戴了两天，就把悬浮眼镜丢进了梳妆台的角落。

悬浮眼镜虽然能浮，却稳不住位置，总是在佩戴者眼周上下浮动，扰得人眼花。

余燕之并不是因此嫌弃它，而是眼镜上下浮动的样子无端让她想到了自己的“浪子”形象。这样明明白白地把“自己”挂在脸上，不太安心。

于是，弃之。

但她似乎没意识到，只要一张嘴，一口松散的语调同样能无遮无拦地展现出她“疏懒不羁”的个性，“杨芮你也太勤快了吧，今天又是第一个到实验室。”

“勤快我认了，但我今天可不是第一个到的。”杨芮说。

听到这，温郁很配合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杨芮听到开门声，转头的同时说话一顿，在看清人的瞬间直接反手朝她一指：“喏，是这位。”

余燕之顺着他的指向，目光向上一抬：“温郁？你昨天不是很晚才走吗？天呐，你们这些工作狂真可怕。”

杨芮：“你既然知道她很晚走，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说什么恭维的话呢。”

余燕之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目光坚定地说：“我们不一样，我昨天是离开后再回来的，孟博士叫我去医院带了点东西回来。”

说着，她轻轻点了佩戴在手腕间的电子表：“朋友们，新的任务来了。”

不及手腕宽的屏幕被点亮，光线向上扩散出去，在半空显现出一个文件夹的形状：“老孟也是个可怕的人物啊，都住院了还不忘安排我们，明明上个月才结束一个项目，真是要累死老娘了。”

余燕之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杨芮说：“哦对了，我带回实验室的那袋东西还需要检测一下，虽然警方那边已经有结果了，但老孟不相信他们的设备。我放在209房间了，麻烦杨兄过去一趟。”

杨芮微微点头，脸颊的线条似乎在一起一落的转瞬之间进入了紧绷状态，神色有些严肃。

他将要离开时随口问了句：“是什么东西？”

“是一捧......残渣。”余燕之说，“你应该有看新闻吧？首都警方最近破了一桩失踪案，一个失踪五个月的八岁小孩在郊区的一所废弃小学被人发现，人早就没气了。尸体的周围堆满了建筑垃圾，在那些混凝土块、泥沙还有木材的中间，散落着成千上万块粉碎的人体组织。”

“最重要的是，那些人体组织和八岁小孩身上都附着一层有害物质。这种有害物质并没有被记录在册，它们最早出现在......几十年前一个研究人/体/进/化/的实验室里。”

温郁顺着她的话，忽然出声：“曙光实验室。”

余燕之猛地一愣，看向温郁的目光带着惊讶。

没等她缓过神，就被温郁拉着手臂走远了。

“唉？！”余燕之调整着慌乱的脚步，轻轻拍了拍温郁，“慢点，慢点，走这么急做什么。”

温郁面色不改，淡淡地说：“你没看见杨芮迟迟没走吗？在原地站了半天，耳朵都快拉成一米长了。耽误检测工作不说，几十年前的那件事并不光彩，越少人知道越好。”

余燕之终于稳定了身形，缓一口气说：“那你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温郁：“上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的。”

“啧，差点忘了，你是科院大佬的亲传弟子。”余燕之抬起胳膊肘，从侧边顶了一下温郁，“听说梅教授这么多年就收了你一个学生，跟我说说，当初走的哪条道？”

温郁一偏身，小心躲开肢体接触，步伐不停，“走的正道。梅老师说，她看我颇有眼缘。”

余燕之：“.......”

“你真的是最高科学院的学生？怎么说话还带玄乎感呢？”

她忽然停下脚步，指尖一弯，勾住温郁的衣服一角，“小姑娘呀，我们这是去哪？”

温郁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当然是办公室。”

说话的同时，温郁从上到下扫过余燕之略施粉黛的脸庞，想了想，说：“我记得你也是二十几岁，为什么要叫我‘小姑娘’？”

余燕之眨了眨眼，莞尔说：“像我这样28.9的年纪，挂在别人嘴皮子上就成三十了，和你这样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不是一个梯队的。”

温郁再次仔细看了她一眼，遽然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眼，于是垂下眼睛转身，继续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你管别人干什么，只要自己觉得还年轻，就还是个姑娘。”

“我说的对吗？小姑娘。”

余燕之听到这声久违的称呼，整个人呆滞在原地，连目光也在半空停顿了好一会儿。

直到温郁离开的脚步声在耳边越发明显，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忽略了实验室“严禁大声吵闹”的警示标语，一嗓门破了规矩：“温郁！我们不用去办公室，去档案室找出几本资料，等老杨检测完，我们就可以换衣服出门了！”

温郁回头问道：“出门？”

“对，剩余的工作交给其他同事，我们今天的目标是首都郊区，曙光实验室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