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山海录[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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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最近几天的天气都很好，虽然已经秋末了，白天还是会感觉有些热，和北方不同。

半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不过这一天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这会儿，正是午后就开始赶路的人，最想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官道上，四匹快马一路向南，骑在马上的四人都穿着黑色的披风，因为速度太快，没人能看清他们兜帽下的脸。

官道旁有一个简陋的小茶摊，所在的位置非常妙，正好处在两个镇子的中间。

所以，无论是南来的，还是北往的，停下来喝口茶歇歇脚的可能性都很大。

看守茶摊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看着还有点坡脚。

小茶摊只有三张简陋的桌子，其中两张，这会已经有人坐了。

在靠近官道的地方，还插着一根制作潦草的旗子，上面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茶’字。

可能是年长日久的原因，旗子已经褪色了，有个边还破了。

那个‘茶’字，与其说是写，不如说是‘画’上去的，因为和鬼画符差不多。

这会，所有的客人都喝上了茶，老板就坐在空闲的那张桌子旁休息，他的妻子正在烧水。

但因为有客人在，他也不敢真的睡，就听着其中一桌的客人说话，想借此提提神。

这桌的三个人，都是生意人，他们的两车货物，就在旁边停放着。

跟着他们的好几个伙计，这会就端着碗，靠在装满货物的车边喝茶。

他们是从杭州那边过来的，正在说杭州的一些事情。

杭州这几年干旱严重，他早就听说了，虽然他们这里离杭州不算远，当然也不算近，但没事他也不会去。

说起来也是奇怪，杭州干旱，他们这里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别说他们这里，就算再靠近杭州一点的地方，影响也都不大。

过往的客人每每谈起，都觉得这一点很奇怪，好像是雨水特意绕过了杭州。

甚至有人说，杭州可能是得罪了神明，正被神明降罪惩罚。

他还蛮喜欢听这些南来北往的客人闲谈，时不时就会听到一些新鲜的事情，等他收摊回到村里，就能跟人显摆一番。

老板正听着，就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听声音就知道赶路很急。

这让他有点犯困的神情消失了，可能又要来生意了。

转头看过去，就见官道上来了四个骑着马的人，从穿着就能看出是从北边一点的地方来的。

速度这么快，也不知道赶这么急是要往哪里去。

看他们快到茶摊了，都没有放慢速度的打算，老板有些失望，看来是不准备停下来歇歇脚了。

只是他刚这么想完，就见最前头的一匹马，突然在茶摊前面停了下来，由于停得太急，马还扬起了前蹄。

后面的三匹马也都陆续跟着停了下来，同样掀起了马蹄。

几匹马相继打起了响鼻，旁边生意人的几匹马，本来挺安静的，这会也躁动了起来。

不知道是在和这刚来的四个同类打招呼，还是表达他们被吵到的不爽。

两桌的茶客也被这动静给影响到了，都转过头去看。

那桌生意人还有些警惕，其中一个，已经把手放到了桌上放的刀上面。出门在外，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他们担心，这四个人是不是土匪，他们出杭州城的时候，听人说，杭州附近最近出现了打劫路人的土匪。

难道是在这里遇上了，这里离杭州可有一段距离了，按理说已经过了才对。

茶摊老板可没这么想，他在这摆了好几年的茶摊了，一直太平无事，根本不会往土匪上面想。

不过他也想了一些别的，他想的是什么事情能让人这么着急赶路？

但他也只是就这么想一下，不打算为难自己非要去想出原因。

他在这摆了这么多年的茶摊，开始的时候，总是会好奇，这些南来北往的人是要去干什么。

后来，他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于是慢慢就放弃了这个伤脑筋又徒增烦恼的问题。

他就卖个茶，想那么多干嘛。

他赶紧站起身去招呼客人，只见最先停下来的那人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

那人下马后，随手掀掉了头上带着的披风帽子。

哎呀，这人真好看，男人心道，看这气质，应该是个大侠。

还没等他看清后面的三个人长啥样，那人就对他道：“麻烦给上壶茶，拿五个碗。”

那人说着，就径直朝唯一的那张空桌走了过去。

“好好好，各位稍等。”男人答应着，就转身去拿茶。

心里不禁犯嘀咕，他们明明是四个人，为什么要他拿五个碗呢？

不管了，一个碗而已，他只管拿就是了。

等他提着茶壶，他妻子帮忙拿着碗重新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其中一个人的斗篷里，还裹着一个小孩。

那小孩这会被一个人抱着，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显然是刚刚睡醒，或者是刚被叫醒。

在马上都能睡着，这小娃也够可以的，刚才那四匹马的速度，他可是看得很清楚。

“这娃娃真可爱。”他妻子摆放好手里的碗，看着小孩忍不住夸了一句。

不要说和他们村里的小孩比，他们在这摆摊，也见过几个富人家的孩子，都没有比这娃好看的。

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还打了一个哈欠，那样子真是又萌又可爱，好想伸手捏一下那小脸。

但是不敢也不好意思，自己手太糙，怕伤了人家娃娃。

抱着小孩的男人应该是他爹，两人长得很像。

不过孩子虽然看着可爱，但当爹的却看着没有多那么随和，表情严肃。

要是自己伸手捏人家孩子的脸，也感觉人家爹会不高兴。

真是奇怪，明明是那么相像的脸，一个孩子，一个成年人，差别却那么大。

“别睡了，下来活动活动，一会喝点水。”男人说着，就把孩子放到了地上。

小孩可能是在马上待久了，也可能是没完全清醒，一下没站好，差点摔倒。

他旁边刚好就是第一个下马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下。

“是喝多了吗？”那人顺势坐下，笑着和小孩开玩笑。

“是腿使不上劲，马上坐太久了。”小孩顺势靠在了那人的身上，这下总算清醒了，被吓的。

他们已经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了，他知道这样是怎么回事。

小孩说着，还不高兴地瞪了一眼把他放在地上的人。

他还没完全清醒呢，就把他给放地上了。

“瞪我干嘛，现在你是不是清醒多了？”那人笑着道。

他这一笑，倒是让人感觉还挺随和的。

“你是故意的。”小孩这下是真生气了。

“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意的。”那人依然在笑着逗他。

小孩气得伸手要去打人，那人往旁边挪了一步，他没打着。

他腿脚还有些软，踩地上感觉轻飘飘的，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别生气，别生气，”扶着他的人哄道，“活动一下就好了，我帮你拍拍。”

那人说着，就把小孩的胳膊腿都给轻轻拍了一遍，有些地方还轻轻捏了几下。

“展大哥，我待会想坐你的马。”小孩感觉好了不少，但还是生气。

舅舅就知道欺负他，虽然他知道舅舅不可能让他摔着，但还是生气，整天就知道逗他，寻他的开心。

很好玩吗？不过看舅舅乐此不疲的，他应该是觉得好玩，可是自己觉得很不好玩。

“好，待会你坐我的马，我带着你。”那人笑着道。

没错，这赶路的五人，其中三个就是展昭、杨戬和沉香，他们正在赶往杭州的路上。

至于另外两个，长得有几分像，正是大内侍卫顾左和顾右两兄弟。

他们俩为什么要跟着去杭州呢？皇上罚的呗。

他们在开封府执行任务出了岔子，差点让几个孩子丢掉性命，皇上就让他俩跟去杭州帮忙。

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孩子他娘呢？你们男人就是不懂的照顾孩子，这里都是桌子凳子，磕了碰了可怎么好。”

茶摊老板的妻子，看不过杨戬这么带孩子，就忍不住唠叨了一句。

她觉得孩子这么小，怎么能跟着爹出门呢，还是跟着娘比较好，男人都太粗心了。

被一个陌生的大娘这么说，杨戬有些尴尬，笑了一下没说话。

展昭他们也都偷偷笑了，连一向面冷的顾左都动了一下嘴角。

一起来的这一路，杨戬可被不少人错认成是沉香的爹了，杨戬好像也是习惯了，有时都懒得解释。

不过还是第一次听到，杨戬被人指责不会照顾孩子。

他们几个觉得，这大娘这么说杨戬，着实有些冤枉他了，他们就没见过比杨戬更会照顾孩子的男人了。

至少他们三个是远远比不上的。

“就是，男人都不会照顾孩子，不过展大哥除外。”沉香附和道，一边还伸伸胳膊腿，活动活动一下筋骨。

看到舅舅吃瘪，他哪能放过这机会，刚好报刚才舅舅故意逗他的仇。

“这么小就跟着你爹在外面跑，肯定吃了不少苦吧。”女人有些心疼。

对于自己家的孩子，她都没有这么心疼过。

自家孩子从小都是玩泥巴长大的，那是一个比一个皮实，哪像这孩子，就跟个瓷娃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