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误

宁疏keiyala 1万字 539人读过 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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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第10章 (三)10

更新时间:2023-05-29 00:50:27

《兰因误》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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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芜山仙

此山无名,无路,无年光日月,只水木环野,便添一笔,是为“芜山” ——无名石碑

(一)

芜山的某处,有溪自石间脉脉而过,透明缎带似的,极清且浅的一涧,流动的却很快,连边沿石缝里生着的野草也照不出倒影,使人只从淅索的轻微水声中,觉出水那似凝固了的一条轮廓,甚至没有一缕风拂过这里,时间的流速变得很模糊,仿佛这里生来就该有一条溪,就该这样无声恒久的流淌。

山脚下建着几个茅草屋,这里的人们世代生活在芜山,一辈一辈的到如今,总共也不过零零总总的十余口人,芜山给予他们食物、水和草药,不算丰足,但维持平静的生活却是完全足够了。

对芜山人来说,日子安静而雷同,每一天要做的左不过是那三五件事,饭食、樵采、拜山神。每日晨露未晞之时,人们面朝山林轻浅拜上一拜,有的口中还要说上一句:山神大人保佑了,风调雨顺,安平无灾呵。一代代芜山人的生命里,这个简陋的仪式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人们一丝不苟的承袭着从先人那里的耳濡目染来的习惯,在近百年的时光里,一切似乎未曾改变,只有一张张在年岁的流逝中老去、更迭的面孔,昭示着时间在这片土地上无力的余威。

说来,芜山既没人见过山神,也没有什么真假难辨的传说故事,但“山神就是芜山,芜山就是山神”却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们的共识,——人们知晓祂的存在,就和知晓芜山上生长着一株花、一棵树没什么分别。

我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麻衣,背了竹制的背篓和行囊,身上有着那种游子特有的风尘仆仆的气息,他是误入芜山的。芜山实在很少见到外乡人,至少,我没见过几个。我随着他漫无目的地在山中行走,这人像是十分爱洁,尽管处境如此,发丝也齐整的束在脑后,衣裳和面容上没有什么污迹,神色也总是安宁而淡泊的,好像在陌生的山野间迷失了方向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在一旁安静的观察着他,我知道他走不出这里。

无用的绕行持续到这一日,他终于暂缓了寻找出路的想法,在这三日里,他已经做过沿途做下记号,观星辨别方向此类尝试。不过,没用的,我遇见的人中,还从来没有人能自己走出芜山呢。

许是到了午时,我便独自来到溪边,蹲下来撩动着水流,清冽的冰凉的触感从我指间滑落,剔透的珠穗飞快脱离我的手汇入溪涧,和千万滴流走的泉水无二。日光轻易穿透水流,在卵石的表面折射出细微变化着的粼粼流光,我将手浸在溪中,那流光便变化着形状,附在我的指腹,跳跃颤抖,竟错觉般使我感到了些许痒意。

我自顾玩了一会,便听到草木被分开的沙沙声,我知道是他来了,就收回手,安静的蹲在溪边。他的阴影挡去了光线,清润的陌生的声线从身后传来,像我面前的溪水一样,干净的,使我很舒服:“姑娘,你可知下山如何走?”

我怔了怔,这几日来,我虽常听到他行走时平稳的呼吸,还有那天晚上他观察星子时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却是从未听过他说话。他吐字的发音很特别,语调圆润有韵律,与我认识的人们略有不同,但我仍能大概听懂。原来是这样的声音啊,我想,回头去看他,他的样貌生的端正,这几日来只吃行囊中自备的干粮,比我初见他时清减了些,虽算不得极精致好看,但比起我常见的芜山的人们,也俊朗清秀许多。他那双温和的漆黑的眼看着我时带着些许希冀,可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似失落,垂了垂眼,可还是温声问道:“姑娘是此地人麽?”我思忖片刻,我应当算是芜山人吧,于是微微点头。

“在下兰之,是越地来的书生,此番是进京赶考的。”他拱了拱手,问,“这附近只姑娘一人住家吗?”

兰之,我心下念了念他的名字,学着他咬字的口型,晦涩的音节在我嘴边打转,可我终究没有说话,再次点了点头。

他似从我的举动中觉出什么,语气温柔了些许,近乎小心地问我可是口不能言。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我应是会说话的,可说的次数太少,日子久了,再要开口不免更费力气。于是我努力定了定神,极其生涩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我,一个人,住。”话间芜山的口音有些重,咬字也不太清楚,可兰之还是从中辨别出了我的意思:“姑娘是一个人住?”我弯了弯眼睫,点头。

他看着我,微笑了一下,似是鼓励:“兰之冒昧,不知姑娘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我怔忡了片刻,想摇头,却又下意识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便又磕磕绊绊地吐出字来:“没有,名字,我,忘记了。”他似没料到,眉微微吊起,显出少许惊讶的神色,很快又很有涵养的掩去了。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他,心下莫名愉悦起来,便自顾转身,向他道:“与我,来。”他显然略有几分迟疑,但最终还是跟上来——他囊中的干粮不多了,尽管与我素味平生,但在这少有人迹的山中,有个人帮衬着总共是好的。不过我还是嘱咐他:“跟着,我,不要,走丢了。”他无奈般垂着眸子应下来,神色包容,像在耐心地安抚一个小孩,他不知道,如果不跟着我,路是绝不会出现的。

我领着兰之在一片葳蕤的草木间穿行,他见我驾轻就熟的样子,忍不住轻声询问我在林中辨别方向的方法,我迟疑了一瞬,我虽无意隐瞒,却也无法形容:当山野间的某一缕光、某一片叶出现在我眼前,道路便自然而然的拨云见日,我在芜山绝不会迷路——它们会告诉我,因而并不需要我刻意辨别方向。我很愿意与这个少见的生面孔分享这些切身的感知,可惜我匮乏的词语恐怕无法将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的表述出来,就算说与他听,恐怕也是词不达意,便只是保持着沉默,领他向前走着。

我将兰之安顿在了我的茅屋,他神色带着感激,却不知如何道谢,同人致谢还称呼姑娘未免生疏不够诚恳,我觉察到他的踌躇,突兀问道:“你觉得,我,叫什么名字好?”寥寥几次对话间,我能说的句子已经连贯了不少,发音也远比方才清晰,但他这次却能没听懂似的,微怔片刻,又确认道:“姑娘……是问在下的意思?”我点点头,抬眼定定地注视他的眼睛。

为一个仅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子取名这种事,他大抵觉得不妥,便只避开视线不语,我却已拿定了主意要从这人那里讨来个名姓,仍旧专注的看他。好半晌,他终究拗不过我,只得轻出一口气,思虑片刻,缓道:“……屈子所作九歌有句:‘山中人兮芳杜若’,若姑娘不弃——便叫杜若可好?”

杜、若

杜若。

我有意模仿着兰之的语调轻轻念着这简单的字节,我可以听到从胸腔喉管间发出的动听的韵律,像是山谷上空的回荡的一声鹤唳。方才沾湿了溪水的双手早已干透,可我无意识的摩挲着指腹时却又似有似无地传来清冽湿润的触感,流动着滑过我的唇齿和周身,引来一阵奇异的、愉悦的充实感。

“杜、若。”我新奇于这样的感受,再次弯了弯眼睫,“好听。”此后,我便有名唤作杜若了,细微的风拂过,它们知晓后也似欢喜,我听见了远处絮絮的笑声。

兰之简单将竹篓和行囊里的东西收置好,这间茅屋不大,我盖的时候是仿着山下人家的样子建的,我不算手巧,又是头一次尝试,最终建出来的样子不太好看,但总归是起了避雨遮阳的功效,而更零碎的诸如衣物和被褥我虽不太需要,但仍备下了一些,拿出来的时候几乎还是半新,我不知这些的具体用处,便干脆全数交与兰之了。他看着随意散了一榻的此类杂物,竟难得显出些不知所措,局促地避开视线,白皙的脸孔都有些涨红:“杜若姑娘,这、这些衣物,在下收不得的。”见我神情茫然,他又轻咳一声,低声解释道:“兰之来时备了衣物,这衣裳,是姑娘的私物,怎可,怎可……”我认真听着,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很好听,我想着,又仔细瞧着他,那副跟平日不同的微微红着脸的样子也很好看。眼见他神情越发无措,尽管我仍旧不太懂他的意思,但也知道他大抵是不需要这些,便又将衣物收好,只留下一床被褥,他这才略略松气,向我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