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走错了一整个宇宙》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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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工作,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叶禾掬了一把水,用力地扑在脸上。她抬眼,洗漱间的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但苍白的面庞。
“能有个工作就不错了。”她大声冲着浴室门外喊,“妈,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都找不到班上吗?”
她望向镜子,镜子里的黑眼圈像是在瞪视着自己,指责她说的全是心口不一的假话。
是啊,她根本不想上这个破班。
但,假话又如何?妈妈的木雕店近来举步维艰,下个月的租金仍凑不齐的话,马上就要关门大吉。所以她才草草入职了一家本地小公司,微薄的薪水起码也能糊弄过这段难关。
风挟雨势,浴室的两扇窗户上雨水一瓢瓢泼了上来,几乎完全看不清窗外的风景,天边不时划过一道粗亮的白色闪电,轰隆隆的雷声让整个公寓的灯光都闪了一闪。
叶禾拉开门。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在门外等待已久,此时抓住机会,立刻窜上了她的肩头。
叶禾就势抱住了小猫,它柔软温暖的皮毛使她放松不少,脸上紧张烦恼的神色终于轻松了些许。
厨房里转出一人,系着围裙,五官与叶禾相像,只是眼角已起了些皱纹,正是她的母亲,梁鹤山。
梁鹤山将菜摆上桌,一脸担忧地望着她的女儿:“可是,今天是星期天,雨又下这么大!气象台说......”
“我不去还能怎么办呢?”叶禾苦着脸,放下小猫,她不敢抬头看自己的母亲,“临时通知的,所有人都要加班!所有人都去了,我就能不去吗?”
梁鹤山唐突地打断她道:“你觉得这就是你从小想做的事?”
她说出口后立刻后悔了,但话语已覆水难收。她没想到她的语气会那么急促、甚至带上了一点所谓“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像是小时候叶禾不小心摔破手,她又急又气地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一样。
正如当年她看着小叶禾原本故作坚强、安安静静的眼睛里突然涌上泪水一样,现在她看向长大后的叶禾,同样看到了风雨欲来的泪意。
她正想说些什么挽回,叶禾这时却爆发了。
“我都说了,业务又他妈爆线了!”叶禾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她心中燃烧的情绪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说了你也不懂。好像你又能帮上忙一样,我想做的事可多了,你有哪怕一件让我去干了吗?”
叶禾冲向玄关,急急一脚踩进鞋子,抓上伞和挎包:“我出门了,不吃饭!”
叶禾关上门前,没忍心回头看妈妈一个人站在餐桌前孤寂的身影。
从小区走到公交站,不过几百米,但是叶禾全身都已被风吹斜的暴雨打湿。
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好不容易到了公交站,等了半天也不见一辆公交的影子。
她掏出手机,已经快下午一点,工作群的消息弹窗不断,组长正在催命艾特她,问她到了没。
“磨蹭什么?部门都坐齐了等你开会呢,这个月绩效还要不要了?”
叶禾忍不住出声骂了一句。绩效就算拿满又能有几百块钱?
她的手指飞快在对话框里打出了一段长话,但冷静后立刻全选删除。
最终发送的文字是:“对不起,雨太大了,已经在路上了。”
叶禾咬咬牙选择了打车。公司在临近市郊的高新技术区,坐公交得快一个小时才能到。如果继续在雨里等公交车,怕是会被组长骂个狗血淋头。
她紧紧咬住下嘴唇,时不时瞄一眼腕表。
好一会,一辆绿色牌照的白色四门轿车驶来,停住。
叶禾来不及细看,也未及核对车牌号是否正确,便一脚踏入站台边的积水,边收伞边狼狈地弯腰上了车。
“尾号 ”叶禾匆匆道。
天色昏沉,近乎漆黑的柏油路面上,这辆白色轿车驶出站台,很快在雨幕中消失不见。
叶禾的袜子湿漉漉地粘在脚上,她看向窗外,车窗上的水幕模糊了原本熟悉的街景,雨天的气味无孔不入,阴暗车厢内湿闷的空气令人有些发晕。
她透过车内后视镜望了望司机,是个皮肤发黄的年轻男人,鼻梁上的镜片有几道裂痕。
没想到此时司机抬眼,正好在后视镜里与叶禾对上眼,他的视线阴沉冷酷,叶禾像突然被蜜蜂蜇了似的忍不住退缩了一下,立刻收回了目光。
她的视线转而落在了司机固定在仪表盘旁的手机上,手机上浮现的导航页面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软件设计,底色是鲜艳的正红色,用黑线区划街道,路线则以白色箭头表示。
而现在,那个白色箭头正在图中勾出了一道封闭的路线,叶禾定睛一看,竟显示她们正在绕着市中心转圈。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祥的预感像浴室里弥漫的水蒸汽笼罩窗户般爬上心头。
她想核对下打车软件的导航是否还在正确路线上,于是摸出手机点亮。手机的锁屏壁纸是她和奶牛猫的合照,她正抱着绿眼睛的小猫对着镜头笑的灿烂,而小猫则一脸不屑的表情,一只前爪抵在她的脸颊上。
消息通知里,有来自妈妈的未读消息:对不起,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注意安全宝贝,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看到这则消息,她的泪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内疚得几乎无地自容。自从爸妈离婚后,妈妈的艰难她全看在眼里,她当然知道妈妈一直在无条件地支持她!
只是她也想为妈妈尽可能地分担点压力。
叶禾抽了抽鼻子,擦去眼泪,抬眼注意到司机仍不时地通过后视镜打量自己,视线阴沉得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才想起自己本来打开手机是为了查看打车软件的导航是否还在正确路线上,于是忙上滑解锁。
这时,一个本地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叶禾毫不意外地接起,胃里一阵翻滚恶心,心想这必然是组长的催命电话,匆匆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已经在路上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电话那端的声音十分陌生:“什么?不是,我是好快打车的司机,已经到你定位了,你人在哪呢?”
正巧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阴暗的车厢,很快又重归晦暗。
惊雷在身边炸响。
电话那头的司机犹自在说:“哎呦我去,好大的雷啊!美女,你还走不走?不走的话这单我先取消了哈,都橙色暴雨预警了。”
叶禾胡乱应付了两句便挂掉了电话,她看向前排坐在驾驶位上的陌生男人,他的背影沉默无言。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如果她没有查看手机......
叶禾不敢想象后果。她的背后像是有千百只蜘蛛在爬动,发自心底的恐惧使她全身发凉。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笔自动退款消息弹出:您好,已与您电话沟通,故平台司机取消订单,很抱歉为您带来不便,若有需要……
她再次点亮手机,手微微发抖,几次都没能输对正确密码。
她颤颤巍巍地点开软件,再三确认了自己的那笔打车订单的的确确已经被取消了,而刚刚的通话也是实实在在发生过,并不是她在白日作梦。
一个小细节此时如电流般闪过叶禾的大脑,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叶禾这才想起来,自己上车前,根本没有核对过车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