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人生之苦难与期盼

《风雨人生之苦难与期盼》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风雨人生》描写的是山东一家姓李的全家人艰难的人生经历。第一部的内容是解放前和解放后一段时期李家人在山东的生活。李家祖祖辈辈居住在山东省金县的城关村，中国其他的农民一样，虽然没有文化，但是，他们善良、忠厚、质朴、正直，与世无争。一生都坚守着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做人的准则，勤勤恳恳的劳作，一心想通过勤劳改变全家人的命运。对待生活也没有过高的要求和奢望，只希望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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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知道是因为有苦难才有期盼，还是因为有期盼才有苦难。让人困惑的是，苦难就好像自身的影子一样，你走到哪里它就跟随你到哪里。而期盼，不仅是那么的遥远，而且，还像海市蜃楼一样虚幻，可望而不可及。但是，苦难越深重，其期盼也就越强烈越迫切。而且，不管路有多远、路途中有多少艰难困苦、最终能不能实现，备受苦难折磨的人都依然锲而不舍，拖着疲惫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走在期盼的路上。

第 1章

山东金县西城门外护城河边上的村子叫城关村。村子东头有一座坐北朝南的小四合院，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堵迎门墙，院内有共八间房子，北面五间上房是住房，南面三间是用来装粮食和农具的库房，西面的两间棚子是用来养生口的，西南角上是猪圈。虽然院落不大，又都是土坯房，由于收拾的干净利索，倒显得很宽敞也很亮堂。

主人姓李名逢时，人们都习惯叫他李老汉。李老汉中上等个头、圆脸、大眼睛，下巴上留着一束胡须，体格健壮精力充沛、心地善良、平易近人、勤劳。

李老汉的祖辈只给他留下几亩地和几间房子，仅靠这点家产很难让全家人过上富裕的日子。幸亏李老汉很聪明善于琢磨，很快就成了种庄稼的行家里手，年年都比别人打的粮食多，收入也自然高出不少，还可以维持全家人的生计。李老汉不仅种地是能手，还烙的一手好油饼，油饼不但厚薄适中，里面还夹有香菜、葱花和花椒面等作料又香又脆，老远就能闻到一种奇特的香味，特别诱人。每逢大集和庙会，李老汉就和老搭档在显眼的地方搭一个席棚卖豆腐脑和油饼。手头比较宽裕的人，大多数都经常吃李老汉烙的油饼，如果没有吃李老汉烙的油饼，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办一样，心里空落落的。尽管李老汉烙的油饼的备受青睐，平时却也挣不了多少钱，只有在大集尤其是庙会期间尚有喜出望外的收入。李老汉除了种地、卖油饼和豆腐脑外，农闲的时候还做点小买卖，虽然进项不大，但是，除了一家人平日的用度也有一部分结余，虽然生活比不上富裕人家，也不低于中等水平。先后又盖了一些房子，买了几亩地。

苦难能重新塑造一个人，能让受苦受难的人振作起来奋发向上；也可以让他失去斗志，最终庸庸碌碌地活一生。有的人，甚至感到绝望了，结束了自己的宝贵的生命。

尽管社会是残酷的，人生也千差万别，但是，人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期盼，尤其深陷苦难之中的人，其期盼更强烈更迫切。然而，期盼的结果并不完全如自己所愿，甚至事与愿违。尽管如此，农民都几乎把毕生的精力放在三件事上：一是期盼人丁兴旺，儿孙满堂；二是彻底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三是，置办家产，买土地盖房子，给儿子说媳妇。

李老汉也有着和广大农民一样的夙愿。李老汉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很聪明，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所以，当儿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就立即把他们送到私塾里读书。在“家有财产万贯不如一技在身”传统思想的影响下，当大儿子十六岁的时候，就把他送到天津学徒去了。过了一年，又送二儿子到奉天去学徒。三年后，大儿子顺利地度过了含辛茹苦的学徒生涯，学有所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回来后在县找了一份差事。第二年二儿子也回来了，也在县城里找都一份工作，李家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就在李老汉的梦想即将成真的时候，大儿子突然莫名其妙地病了，虽然看过不少医生吃了不少药，最后还是抛弃父母而去。没过多久二儿子也和大儿子一样突然病了，不久也命赴黄泉。不等李老汉从悲痛中走出来，老伴因为经受不住痛失两个儿子的沉重打击也一病不起，没多久也撒手而去。这一普天下罕见的灾难终于把李老汉压垮了，不久就病倒了，半年多没有起来炕。

李老汉原本以为自己的梦不过是一个农民的普普通通的梦，凭着自己克勤克俭，儿子们的努力，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万万没有想得到，不幸突然从天而降，一下子就把他的梦打碎了，观念一下子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开始相信人有多大的福、多大的前程是命中注定的。人算不如天算，强求是求不来的。无论怎么争，也争不过天、争不过地、争不过命。至此，他那燃烧了几十年的希望之火，到此几乎全部烟消云散了。

小儿子叫李文翰，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聪明、勤奋，读书也格外认真，学习成绩在全学堂一直名列前茅。母亲和哥哥去世时他还不到十岁，不仅承受着破天荒的痛苦，而且，因父亲卧病在床，不得不辍学伺候父亲。李文翰虽然很小，但是，他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古训，为了感谢老师对自己的教育，专门跑到学堂，恭恭敬敬给老师行了一个三鞠躬的礼。

一年后，李老汉续了一个老伴，老伴姓梁，和其她的妇女一样没有名字，嫁到谁家就在自己的姓氏前加上丈夫的姓，在后面再加一个氏字就是自己的名字了。城关村的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叫她李梁氏，都称呼她李老太太。李老太太安分守己，为人处世老实厚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俭持家，把家料理的井井有条。

很多事往往都是变幻莫测反复无常，正当你信心百倍地向着自己的期盼奔跑时，不测突然从天而降，一下子就把你推入了深渊，让你在失望和悲愤中拼命挣扎。而当你感到绝望了的时候，却又时来运转，眼前立刻呈现出一片柳暗花明。

老师很喜欢李文翰，虽然对李文翰辍学感到很惋惜，但是，他知道李家的家境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程度了，已经没有能力供李文翰读书了。为了让李文翰重返学堂，决定让其在学校里干一些杂活来顶替学费。李老汉知道儿子很想读书就同意了，就这样李文翰又回到了学校。

李文翰既是一个孝子也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人虽然很小，但是每当他看到父亲头上的白发和过早苍老的面容时就很难过。加上前几年拉下的饥荒，都成了压在他心口上的大石头。为了早日还清饥荒，让父亲和继母过上舒心的日子，读了三年书后就放弃了学业，扛起祖祖辈辈扛了几辈子的锄头，开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涯。李文翰虽然是个农民的孩子，但是，他知道文化对人生有多么的重要，所以，不管多累多忙一直坚持白天劳动晚上读书，这个习惯持续了很多年。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学问大有长进，其文化水平与正经八百上过学堂的人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谈不上博古通今，但是，古往今来的很多事，他不仅都清楚而且理解的也很透彻，字也写得很好。

李文翰为了尽快地摆脱贫困，一年四季不管是酷暑严寒还是风雨雪天，放下耙子就是扫帚，忙完了地里的活就外出打工、拉脚、帮人干零活，恨不得一锹就挖一口井。

虽然李文翰从小就在多舛的命运中苦苦挣扎，但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十八岁却长得又高大又健壮，脸膛微黑，一对大眼睛炯炯有神，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永远使不完的劲。不仅力气远比同伴们大得多，而且，还是庄稼院里出类拔萃的行家里手。

这年初夏的一天，风和日丽又恰逢大集，李文翰一看地里已经没有多少活了，想找点活干挣点钱，就扛着扁担进了城，逛了半天也没有找着活。

人们常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当李文翰为找不着活犯愁的时候，一桩活却自己找上来了。

十八里铺村一个叫张家福的人从关东回来了，想雇个人送他回家。结果找了好几个人，一听说去十八里铺都摇了摇头走了。张家福十分纳闷，十八里铺村距离县城并不远，来回也不过半天多一点的工夫，天黑之前就回来了，为什么都不愿意去。难道是给的脚力钱太少了，好像不是，似乎另有其他的原因。正当他纳闷的时候，一看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赶忙迎了上去。

“老乡，俺想请你帮帮忙。”张家福对中年人说。

“你说，要俺帮你什么忙，只要是俺能办到的，一定帮你。”中年人说。

“俺是十八里铺的，十八岁的时候离开老家去了关东，前些年混的不怎么好，一直没有回来看望过父母。前些日子，一个回来探亲的人回去后，告诉俺，说俺母亲病了，已经卧床不起，想在去世之前见俺一面。俺听说后心急如焚，就急急忙忙地领着老婆回来了，俺想雇个人把俺俩送回去，哪想到，找了好几个人都不愿意去。唉，如果就俺一个人，俺可以走着回去，问题是俺除了带了一些东西外，俺老婆身体不好，本来走路就很困难，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别说走路，坐着都只打晃，实在没办法了，俺想求你把俺俩送到十八里铺去！”

“你多少年没回家了？”

“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难怪你不知道人们为什么不愿意去十八里铺。过去十八里铺一带还算挺太平，前几年突然冒出一伙土匪，不管谁路过那里，也不管你是家徒四壁还是有万贯家产，一旦遇到他们都会被抢劫一空，无一幸免。还不仅如此，如果你稍微有点不满，不扒你的皮也得把你打个半死。你说，除了傻子和活腻歪了的人，谁敢去十八里铺！”

“原来是这么回事。老乡，俺出双倍的脚力钱怎么样？”

“你咋还不明白呢，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是关系到生死的问题，即使再没有钱也不能不要命吧！眼下连日本人都不轻易惹他们，老百姓除了两只手就是一些干活用的锄头扁担，谁敢和土匪较劲！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就是给一座金山，一旦命没了，金山还有什么用！虽然也不一定会遇上土匪，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敢拿着生命去碰运气！”

“唉，人不走运放个屁都砸脚后跟，哪管有人能替俺捎个口信也好啊，没想到连个捎信的人都找不到！”张家富茫然不知所措。

正当张家富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李文翰走了过来。李文翰虽然十分贫寒，可他从小就养成了一个爱干净的习惯。不过，他从来不刻意打扮自己，不管衣服上有多少补丁，都洗得干干净净，打扮的整整齐齐。除此之外，李文翰还有两个与众不同的习性，一个是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肩膀上总爱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天气热的时候用它擦汗，天气冷的时候用来包头或者当围脖。再就是为了干点活挣点钱，即使赶集的时候也扛着一根扁担。李文翰的这两个习惯看起来很平常，但是，却给在很多人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们都说，不管离者多远，也不管有多少人，不用看其脸面，只要看一眼这两件东西，就知道是李文翰。

“真是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能送你的人来了！”中年男子兴奋地对张家富说。

“谁啊？”张家富惊喜地问。

“你看见那个扛着扁担，肩上搭着一条毛巾的人了吗，他叫李文翰，城关村人，他心眼好又经常往外跑，你去问问他吧，兴许他能去送你！”

说话间李文翰就到了跟前，张家富赶紧迎了上去。张家福把请他帮忙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家福的愿望，让李文翰不由得想起母亲临走之前的那一幕，母亲双眼含着泪水看着自己，心里不知道有多少牵挂的话要对自己说，可是，因为痛苦堵塞了她的喉咙，却一句也没有说出来，结果含着眼泪走了。让李文翰至今想起来还悔恨和痛苦万分。他恨自己，为什么在母亲弥留之际，连一句让母亲安心的话都没说，让母亲在另一个世界里依然备受牵挂的煎熬。同时他也深深地体验到，人世间除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痛苦外，而另外两个最痛苦的事情是，作为父母抛下自己年幼的孩子到另一个世界去和作为儿女还没来得及对父母尽一点孝心父母就走了。

张家富一看李文翰不言语，不知道李文翰到底同意不同意去送自己，立刻心乱如麻焦急万分。

“老乡，俺得到信后就连夜往回赶，现在又过去好多日子了，现在回去还能不能见老人一面也不好说不，你要是帮不了俺就帮俺借辆小推车吧，俺自己推着俺老婆回去。你放心，过后俺一定把小车给你送回来。如果…”当张家富想到有可能发生意外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没有再说下去。

张家富那无奈又恳切的话立刻把沉浸在痛苦中的李文翰拉了回来，同情怜悯之心刹那间就涌上了他的心头，心想：张家富为了见母亲一面就差没有跪地乞求了。谁都知道求人容易启齿难，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求人的，更不会死乞白赖地求人。见死不救非君子。张家富眼前的处境与落难无疑，怎能袖手旁观呢。不就是有土匪吗，闯一次土匪窝又有何妨。

“俺知道你下句话是啥意思。俺比谁都清楚张口求人有多难，好吧，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俺去送你！”

“谢谢你！你不用担心脚力钱，俺绝对亏待不了你！”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干出大力挣小钱的事。就像做买卖一样，都把获得最大的利润放在第一位。为此，有的人甚至见利忘义不择手段。平时，也有人常对李文翰说马不喂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发，靠出苦力是发不了大财的。但是，李文翰和父亲一样，并不是不知道钱对一个人和一个家有多么重要，但是，他始终信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德标准，认为做人只要堂堂正正安分守己，依靠勤劳也可以过上好日子，不谋不义之财，不做不仁不义之事。所以，在给人拉脚或者干零活的时候，在钱上从来不争争讲讲。如果对方手头拮据少给点也不在意。如果对方实在付不起钱，也常常分文不要。

“说不上亏待不亏待。说实话，要说俺不需要钱，不想多挣点钱是撒谎是骗人。但是，俺不是那种把钱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绝不为了赚点钱，做不仁不义乘人之危的事。大哥，当父母的一生只求儿女都衣食无忧平平安安，其他的都无所求。所以一生为儿女操碎了心。不管儿女多大了，心里最牵挂的依然是儿女。俺去送你，不完全是为了挣钱，主要是为了让老人家临走之前能看你一眼，安心的离开人世。另一方面，你闯关东也不容易，既然你有这片孝心，俺也不忍心不帮你。俺这就回家去推小车，一会儿就回来，你住哪？”

“老弟，你是个心地善良厚道实在的人，谢谢的话俺就不说了，我住在吉祥客栈，我回客栈等着你！”

李文翰回到家对父母说自己揽了一点活，要到乡下去一趟，恐怕到天黑才能回来，吃饭的时候就不要等他了。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李文翰没有说去什么地方。

“到天黑才能回来，兵荒马乱的，干嘛去那么远的地方！近处有活就干点，没有就算了，别去了。”李老汉说。

“爹，您不用担心，只要小日本不出来就啥事也没有，即使小日本子出来俺也知道咋对付他们，不会有事的，不用替俺担心。再说了，既然答应人家了，哪能说不去就不去了。”

“唉，咱一家人都长了一脸抹不开的肉，去就去吧，一路上千万要多加小心，早去早回。”

张家富回到客栈就兴高采烈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

“看你高兴的样子，一定是找到送你的人了。”客栈老板问道。

“俺在集上逛了半天，找了好几个人，一听说去十八里铺，摇了摇头啥也没有说就走了。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也许老天爷看俺怪可怜的，正当俺一筹莫展的时候，贵人来了！”

“是谁这么大胆敢去十八里铺？”伙计问道。

“俺也不认识他，听人说他是城关村的，叫李文翰。”

“李文翰，那种地方他也敢去，他不要命了！”

“人世间有几个不怕死的！但是，当把一个人逼到往前走是死往后退也是死的时候，也就什么都不怕了。”客栈老板说。

“那也不能去十八里铺那种地方啊，弄不好小命就丢了，你说他是傻了还是疯了？”

“这个世界上有傻子也有疯子，可他，既不傻也不疯。”

“他既不傻也不疯，那就是穷急眼了！唉，人不像猫有九条命，好不容易到世上来一回，就是穷的要饭了也不能不要命啊！一旦命没了，就是挣一座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

“你说的也没有啥毛病，但是，虽然家家都有难唱得曲，可是，家家的难处各不相同。对一些不幸的人家来说，有的时候明知道是火坑也不得不往里跳！即使天塌下来那也得硬撑着！所以，为了生存，除了像牛马一样辛辛苦苦地劳作，有的时候也不得不铤而走险。”

“古往今来，一个人是穷还是富都是天定的，自古至今谁谁拧过老天爷了？谁逃出老天爷安排的圈子了？话又说回来了，俺也不知道人该怎么活着，有些事该怎么办，也就是说说罢了。”

“李文翰从表面上看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其实大不一样，只是很多人都没有仔细琢磨罢了。”

“你说说看，李文翰到底什么地方与一般人不一样？”

“那可不是一句话半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我问你一个问题，李文翰家以前的事你知道吗？”

“多少知道点？”

“这些年来，李家接连发生了那么多残酷的事，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压垮了，但是，哪一件把李文翰压垮了？他经历过一般人没有经过的事、吃过一般人没有吃过的苦、挨过常人没有挨过的累，不但没有把他压垮，反而越压他的志气越大，腰板越直！很多人——也包括那些说自己了解李文翰的人，其实，都没有看到他与一般人不同的地方，也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不同，所以对他各执一词褒贬不一。不管别人咋看他，他都不怨天不怨地，都自己默默地承受着。俺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李文翰的年龄相仿，如果把发生在李文翰身上的事放在你身上，你承受得了吗？”

“俺？俺可受不了！”

“李文翰虽然也是个庄稼院里的人，可他还有一个让人敬佩的品质，那就是有一颗仁义之心，同情穷苦人！他很穷，但他不贪财、不做损人利己的事。而且，在他最需要钱的时候，还常常去救济一些比自己还困难的人。而且，从来不张扬，也不希望回报。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文翰还有一个特别的个性，喜欢和君子相交，不愿意和为人处世不光明磊落的人相处。在当今的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点？别的不说，就拿眼下的事来说吧，很多人都会认为他是为了挣钱，其实他并不是完全为了挣钱，他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因为他宅心仁厚善良，怜悯穷苦和处于困境中的人！”

“让你这么一说俺明白了，李文翰虽然命苦，但是志不短，确实不同寻常！” “常言道，石头也有翻身的时候。善有善报，李家眼下的生活虽然很困难，但是，凭着李文翰的心劲，用不了几年他就能翻过身来！”

“唉，天下最不幸的是老百姓，但愿老天爷能大发善心，多给穷人一些仁爱，一些出路！但愿他能如愿以偿！”

两个人的话音没落，李文翰来了。

“文翰，这两年你们家没少出事，十八里铺又不消停，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客栈老板说。

“谢谢大叔的关心！常言道：一个人如果不应该死总会有救，如果该死谁也帮不了。而且，该河里死的陆地上死不了，该陆地上死的掉河里也淹不死。俺不希望出事，如果出了事，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的命运不济。”

“你也就是这么说说，大叔知道你是咋想的，说来说去都是世道不好！”

“李大哥，俺认命，穷也罢富也罢都是命里注定的改变不了。过去的事咱不知道，你看看现在，财从来不找又穷又苦的人，灾难却从来不离开贫穷的人。咱们都是受穷的命，跳不出老天爷给你画的圈，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伙计说道。

“你说的不错，可俺不相信世上有一成不变的东西。穷、富也一样，有的人有穷变富了，也有人有富变穷了。俺认准了，穷、富不取决于天而取决于自己。俺不相信俺这一辈子就这个样了！猪往前拱鸡往后刨，都各有各的生存之道。俺眼下的生活很困难，又没有多大的本事，只能四下里找食吃。俺不想这样生活下去，俺改变不了天也改变不了地，但是，俺可以改变自己，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风险，是死是活都按照自己的心愿朝前走。”

“人各有志，你的精神让人佩服，祝你一路平安！”

“谢谢老弟！”

李文翰把张家福行李装在小车的一边，让张家福老伴坐在另一边，架起小车就和张家富出了客栈。

“俺不会算命，就凭李文翰经受了那么多苦难而没有心灰意冷，灰心消沉，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硬汉子！老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文翰虽然命苦可他命大，连老天爷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一定会保佑他平安无事！”客栈老板既肯定又带有祝愿的心意说。

张家富虽然有李文翰陪着，但是，出了县城以后还是胆战心惊，一边走一边前后左右地瞅，当遇到树林子和灌木丛的时候，就立刻紧张起来。如果发现里面有人，吓得浑身发抖。李文翰虽然也很担心，但是，还是能稳住神沉住气。一看张家富十分紧张，就边走边和他唠嗑。

“老乡，你比俺大，俺高攀了，就叫你大哥吧。”李文翰说。

“好啊，那俺就叫你老弟了！老弟，说心里话，虽然有你陪着大哥，大哥还是有点害怕！”

“大哥，说实话，俺也有些担心。不过，老话说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担心也好害怕也好都没有用，到了这一步只能靠运气了。再说了，你千里迢迢回来看望生病的母亲，就凭你的一片孝心，苍天也会保佑大哥大嫂平安无事。大哥，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边走边给老弟说说关东的事吧。”

“那就和你唠唠关东的是吧。老弟，至今人们都说关东是个好地方，说起来关东的确是个好地方。出了山海关，越往北走越好。土地黑油油的一眼望不到边！虽然说冬天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雪，冷的连屋都不敢出，可是，到了春天万物复苏，到处都生气勃勃。为了有个好收成，人们都黑白地忙着播种。到了夏天，绿油油的小麦、大豆、高粱、谷子、苞米都像比赛似的争先恐后的往上长，真是一天一个样。八月就收麦子了，收完麦子转眼就到了秋天了，所有的庄稼就全都熟了，若是个丰收年，八月十五杀猪宰羊庆丰收，欢天喜地人欢马叫地收庄稼。关东除了有广阔肥沃的土地，还有丰富的煤矿、金矿、森林，以及獐、狍、鹿、熊、虎、野猪等十几种动物；山产品有蘑菇、猴头、榛子等，中草药也到处都是。小河流胜不胜数，像黑龙江、松花江一样的大江大河有好几条，不但水源充足，而且盛产各种各样的鱼。关东有两句用来表示物产丰富的话：一是：东北三件宝，人参、貂皮、乌拉草；二是：棒打獐狼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可见。不仅吃的不愁烧的不愁，要想发点小财也非常容易。不过，资源虽然丰盛，可世道险恶，要想发大财混出个样来也不容易。大多数人出了一辈子苦力，不但没有挣多少钱，有的还把命搭上了。”

“为什么?”

“要问为什么，那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你想想，各地有各地的风土人情不说，咱到人家的一亩三分地里去找食吃，自然就比人家矮半截，你能想干啥就能干啥想咋干就能咋干吗？这还在其次，最可怕的是灾祸，无论在山东还是在关东，生活中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坎坷和不幸，碰上小小不然得天灾，灾后再闷头干上两年三年，仍然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最怕的是人祸，而且往往是从天而降！”

“什么人祸？”

“人祸一是土匪，不管你穷富，一旦土匪看上你，非被抢劫一空不可，转眼就一贫如洗。钱财没了还可以再挣，最惨的是命丢了。有的土匪不但抢你的钱财，而且还要你的命，辛辛苦苦的攒了一点家业，结果人财两空！还有一些人带着金钱回山东老家，半路上不仅钱被土匪抢了还把命搭上了，葬身于荒山野岭，成了他乡的孤魂野鬼。第二个祸害是日本鬼子，他们比土匪更可恶，动不动就大扫荡大搜查，烧杀掠夺强奸妇女，搅得鸡犬不宁，连做梦都的睁着一只眼。还有的日本人抓去当劳工，不仅死活很难说，就是死在哪里了都没人知道了唉，都说走南闯北，时间长了胆子也就越来越大，可大哥恰恰相反，闯关东这么多年，虽然也经历了不少风险不少灾难，结果胆子不是越来越大了，而是越来越小了。这些年，大哥千小心万小心总算把命保住了。唉，直到现在，一提起所经历的那些事仍然心惊肉跳。”张家富放松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自打听说天上有天堂人世间有世外桃源以后，一心希望能过上天堂般的生活，等到大了才知道，天上没有天堂，人间也根本没有世外桃源

“咱们山东人多地少，又经常闹灾，再加上当官的压榨和地主老财的盘剥，大多数像咱们这样的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由于不甘心窝窝囊囊的活一辈子，所以都想出去闯一闯。在关东这二十多年，大哥给地主吃过劳金扛过活、到金矿采过金、到煤矿挖过煤、寒冬腊月到大兴安岭采伐过大木、开江后在黑龙江里放过木排，虽然干的全是最重最苦的活，但是却挣不几个钱。挣不多少钱倒也罢了，有几次还差一点把命丢了。有一次都到了鬼门关了，阎王爷说大哥也有八十一难，现在才过了一半，还不能回去，又把大哥撵出来了。老天有眼，近几年运气不错，让大哥攒了一点钱，大哥这才能回来！不过，世道不太平，一路上提心吊胆，吃饭没有滋味，睡觉一个劲的做梦，一晚上不知道醒过多少回，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只到踏上家乡的土地才踏实了。”

“在俺七八岁的时候，俺舅舅也去了东北，至今没有音信，也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

“大哥好歹总算熬过来了，其实闯关东就是拿命赌博，押对了算你走运，押错了，这一生也就交代给异国他乡了。根据大哥的经验和大哥所知道的，如果十年还不回来，或者连音信也没有，无外乎三种情况：一是人不在了；二是穷困潦倒没脸回来；三是去了俄罗斯回不来了。”说到这里，张家富发现李文翰满脸凄恻的时候赶紧改口说：“所有闯关东的山东人没有一个不想家的，也没有一个不想回来的。没有回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因为没有挣到足够的盘缠才没有回来。就拿大哥来说吧，在关东闯荡了二十多年直到现在才攒下了一点家底，所以直到现在才回来。还有一部分人不想拄着要饭的棍子回来，总想体体面面地回来，但是，没有钱哪来的体面。你舅舅可能就是这么想的，因眼下还没有那么多的钱所以没有回来，等他攒够了钱就回来了。”

“大哥说的既是实话也是安慰老弟的话。俺舅舅走的时候俺虽然还很小，可俺知道俺舅舅是啥脾气。他要是挣到了钱肯定会回来。让人纳闷地是，他不仅至今没回来，为什么连音信都没有。俺虽然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可俺心里清楚，他在东北一定很不顺，日子过得很艰难，没钱回来。俺不求别的，只求他平平安安的。再就是希望他不要再在外面闯荡了，早点回来。虽然俺姥爷、姥娘都不在了，可俺还在，俺虽然不富裕，可俺保证让他有饭吃有衣穿，绝不会让他挨饿挨冻。有的时候俺也曾经这样想过，俺舅舅可能已经不在了。”

“老弟，我虽然没有多大文化也没有多少见识，但是，我看人不看他是否是大富大贵之人，只看人心！你是个既厚道善良又有孝心的人，老天爷不会亏待你的，一定会让你实现你的心愿！”

“俺也希望老天爷能成全俺，可是，老天爷在哪里，谁也没有见过老天爷，你就是想向他诉诉苦都没地方找他去。所以，人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老天爷身上，也不能寄托在别人身上，只能靠自己。如果俺的日子过好了，俺去关外找俺舅舅。”

“当年大哥去闯关东，就是带着不混出个人样来，就老死在关东的念头走的。人们都说外甥像舅，从你的性格上不难看出你舅舅的影子，当年你舅舅指定也是带着不混出个样来誓不还乡的念头走的。你不用替他担心，有朝一日，他会回来的！”

“多少年来，社会从来没有迁就过人，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很多事情你都说了不算，不得不屈从于他人和社会，不得不走自己不愿意走的路。而且，当走投无路的时候，明知是死路也不得不走。谁也说不准自己在什么时候会走到什么样的田地，走过去算幸运，走过不去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俺虽然没有去过关东，但是，俺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很多人一说去闯关东就谈虎色变，说什么饿死也不去闯关东。岂不知，世界上哪有既平坦又安全的光明大道？哪来的世外桃源？一个老百姓，不就是图个有吃有喝无忧无虑的生活吗？天底下哪里的黄土都埋人也都养人，只要生活得好，干嘛在乎是家乡还是他乡呢，没准将来俺也去闯关东呢！”

“老弟，大哥虽然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闯关东。如果有一天非闯关东不可就去找大哥，大哥好歹在东北混了这么多年了，大忙帮不了，让你有吃的住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谢谢大哥，有朝一日俺在城关村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去找大哥！”

也许是李文翰的运气好也许是张家富运气好，一路上很顺当，没有遇到什么坎坷，安安全全地到了十八里铺。回来的时候，张家富和几个小伙子，有的拿铁锨、有的拿扁担、有的拿菜刀，把李文翰送了五六里地远，看看没事了才回去。

空旷的田野里静悄悄的，行人越来越少，天也渐渐地黑了。李文翰虽然比一般人的胆子大，但是，也怕遇上土匪。一旦遇上土匪，挣的这点钱让土匪抢去倒也没啥，受点皮肉之苦也认了，谁知道会不会出别的意外。李文翰一边心急火燎地往回走一边左顾右盼。突然，后面有人大喊站住。李文翰回头一看，有几个端着枪的人朝自己跑来，李文翰本能地撒腿就跑。别看李文翰推着小车，依旧跑得飞快。跑了不大一会儿，土匪就都累得气喘吁吁，眼眼睁睁地看着李文翰越跑越远。

“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一个土匪又大喊道。

李文翰很清楚，如果站下，无疑把自己的命交给土匪了，是死是活就很难说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土匪抓住自己，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拼命地朝前跑。土匪冲着李文翰砰砰打了两枪。两颗子弹紧贴着李文翰的耳朵嗖嗖地飞了过去。这时的李文翰也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再这样跑下去，用不了多大会儿就跑不动了。如果把小车扔了，虽然能脱身，可是，自己赖以吃饭的家伙可就丢了。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忽然发现旁边有个深坑，顺手把小推车扔进了坑里，甩开膀子大步流星地跑起来，跑到一大片柳树条子跟前赶紧钻了进去。

土匪跑到柳树条子跟前一看，柳树条子密密麻麻的，踅摸了半天也没弄清楚李文翰是跑远了还是躲在里面，没敢冒险进去。

“老子看见你了，痛快地滚出来！不然，老子就开枪了！”土匪装模作样地大喊道。

李文翰知道土匪在使诈，蹲在一片茂密的柳树条子里一动不动。土匪一看李文翰不上当，骂了一句他妈的朝里面打了几枪就走了。

李文翰在柳条子里面蹲了半天，直到听不见一点动静了才小心翼翼地出来，左右瞅了瞅，发现土匪真的走了才往回走，走到深坑跟前一看小推车还在里面，跳进坑里把小推车推上来，就又飞一般地跑起来。

李文翰走后，一些街坊邻居听说李文翰去了十八里铺，都纷纷议论，有人说他活腻歪了去找死；有人说他财迷心窍，要钱不要命；也有人很同情李文翰，说他是被饥荒逼得，但凡有别的出路，他也不会去冒险。

李文翰回来后，其议论比先前还要多，有说他侥幸的、有说他该着的、有说他命大运气好的、也有人说吉人自有天相的。甚至还有人说，张家富肯定没少给李文翰钱，李文翰这回可发大财了，这叫啥？这就叫命。都说外财不富穷人，看来也不见得。

李文翰说自己既不是吉人，也不是命大运气好，和大家一样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老百姓。至于这次挣了多少钱，俺说了你们也不相信，俺就不说了。你们如果有机会去十八里铺，可以打听打听，如果碰上十八里铺的人也可以问问他们，按到底挣了多少钱。说一千道一万，俺之所以能平安地回来，是因为老天爷可怜俺成全俺。如果老天爷不成全俺，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早就被土匪打成筛子了。

随着李文翰的长大，李家的生活逐渐好起来，过去的李老汉也回来了，精神和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一家人的生活又充了生气和希望。

赵家庄有一户姓赵的人家，主人叫赵守业。赵家虽然不是富贵人家，也没有人做大官的人，可家族很大，整个村庄的人几乎都是本家。赵家的男人个个都中上等个头，浓眉大眼身强体壮。女人虽然谈不上多么漂亮，可长得都很端正，过日子也都是一把好手。赵家人虽然也都上过私塾，但是，不过三两年而已，其文化水平并不高。但是，论人品个个都很纯朴、善良、豪爽、有情有义。所以，一提起赵家，全县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也没有不称赞的。

赵老汉兄弟两个，赵守业为弟。其兄和妻子去世早，只有一个儿子叫赵金义。赵金义是赵家儿子辈的老大，有两个孩子，儿子叫赵志成，姑娘叫赵志英。人们都管赵金义的媳妇叫大嫂。

赵守业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和二女儿都结婚了，只有最小的三女儿还没有结婚。儿子叫赵金玉。因为赵金玉比赵金义小，是弟弟，他的媳妇自然就是二嫂了。赵金玉有一个儿子叫赵志达。

赵老汉是个典型的庄稼人，朴实勤劳，很少过问与自家无关的事，一心种好地过好自家的日子。妻子赵老太太心直口快，虽然性格比较泼辣但是心肠好。待人接物，有老百姓的话说没得说。

过去，赵家的家境虽然比一般人好些，但是，也时常有些小灾祸找上门来。赵老太太听人说泰山的泰安奶奶有求必应，供奉泰安奶奶不仅可保全家平安，而且人财两旺。为了消灾去祸保平安，赵老太太决定去泰山，把泰安奶奶请回来在家供奉，就撺弄了几个妇女一起去了泰山，几个人风餐露宿走了两三天才到了泰山。到了泰安奶奶庙，在主持人的主持下，行过三拜九叩的大礼，把一尊泰安奶奶的神像用红布包好背回了家。泰安奶奶的像挂在西厢房的北墙上，下面放了一张长条供桌和几样上供用的器具，除了过年过节上供烧香磕头外，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也都要沏上一杯茶表表心意。

很多事情，谁也说不清是巧合还是注定要发生的，不久，赵家就发生了一件十分离奇的事情。

赵老太太每天都起得很早，这天和往常一样也早早地起来了。奇怪的是，从打起来心里就乱糟糟的。到了半晌，心里就更慌了，坐立不安。猛然间，赵老太太有一种不详的感觉，赶紧跑进西厢房给泰安奶奶上香，没想到，点上香还没来得及磕头，香呼啦一下子就烧完了，赵老太太不由得大吃一惊，立刻意识到要出大事，赶忙去找赵老汉。出了屋又茫然不知所措了，赵老汉出去半天了上哪里去找他，正当她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赵老汉回来了。

“死老头子，你跑哪里去了！俺急得都赶上火上房了，你还有闲心出去逛呢！”

“你看你，又有啥事了？”

“咱家要大难临头!”赵老太太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老伴。

“俺以为什么事呢，你看看，这天蓝汪汪的多好，村里村外都静悄悄的鸦雀无声，能有什么事情？闲着没事，净自己吓唬自己！”

“死老头子，你咋还不明白！大晴的天，有的时候还打雷呢，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啊！会出啥事啊！这是泰安奶奶在点化咱，你甭不信！”

“俺相信泰安奶奶，可你也不能大白天的说梦话吧！”

“你少说那些没用的！俺问你，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为啥偏偏这时候候回来了？你以为是碰巧了是不是？是泰安奶奶指使你回来的！事情恐怕就应在你身上，你还不赶快到外面躲躲！”赵老汉还是犹豫不决。赵老太太不由得大发雷霆：“你咋不听泰安奶奶的话呢！等出了事再后悔可就完了，赶快走！”

“我走了你咋办，要走咱俩一块走！”

“你还啰嗦啥！俺有泰安奶奶保佑不会有事的！别走前门，从后院走。谁家也别去，先到咱家的地里躲一躲，俺不招呼你千万别回来！”

后院不远就是赵家的玉米地，赵老汉翻过墙就钻进了玉米地。

赵老太太要去关大门，走到大门口一瞅，一群端着枪的日本鬼子正朝自家走来，赶紧把门关上了，搬了个梯子往东墙上一放，爬上梯子就进了侄子家。

日本鬼子来到赵家门前推了推门没推开，一脚就把大门踢开了，进去后把屋里屋外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有翻着，骂骂骂咧咧地到其他人家去了。

一场大难就这样过去了，赵老太太为了感谢泰安奶奶，做了八个菜，三拜九叩虔诚地磕了九个头。从那以后，赵老太太更加虔诚地信奉泰安奶奶了。

赵守业的大女儿和二女儿都结婚了，只有三女儿赵金芳还没有结婚。赵金芳中等个儿，大眼睛、瓜子脸，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体质很好。她没有读过书，所以没有什么超人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和追求，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赵金芳虽然其貌不扬，却有着其与众不同的性格和品德。不但明事理、诚信仁厚、心胸豁达待人宽容，而且，还特别要强，为人处世、劳动、过日子样样都不想落后于人。做针线活既快又好，人人都夸她心灵手巧。

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经过好心人的介绍，和李文翰结婚了。赵金芳嫁到李家后，对待公婆犹如亲生父母，在过日子上勤俭持家，从来不浪费一粒粮食一滴油。而且，五冬六夏不辞辛苦地劳动，和李文翰一起春种一起秋收。城关村的人们都说李家娶了个好媳妇。

一年后，赵金芳生了个男孩，第三年又添了一个女孩。儿女双全，李家人欢天喜地，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终于从往日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人心叵测世事难料，李家并不知道他们的苦难不仅远远没有结束，而且，以后的苦难还远比现在的苦难更多更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