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血与银龙

全麦先生 6万字 55人读过 连载

红血与银龙在这个金枝全日,万家灯火欢庆新年之际,帝国最低等的勋爵,圣银龙家族的遗孤,于连达里约,正躺在宿舍的床上等死。但万事总有转机。蓝星而来的于连,与被血源诅咒折磨和命运符咒窃取得只剩一缕残魂的于连达里约,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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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第三十三章 冬日危机 终章37

更新时间:2024-06-24 05:00:48

《红血与银龙》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在这个金枝全日,万家灯火欢庆新年之际,帝国最低等的勋爵,圣银龙家族的遗孤,于连达里约,正躺在宿舍的床上等死。但万事总有转机。蓝星而来的于连,与被血源诅咒折磨和命运符咒窃取得只剩一缕残魂的于连达里约,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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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翻过的每一页,都是他们意气风发的青春和波澜壮阔的一生。——前言

西大陆1653年12月31日,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这天同时也是整个大陆共同认可的节日,金枝全日,代表着休战,和平与团聚的日子。

少有的冬日暖阳从深重的云层里探出头来,照在了圣林尼日不落帝国的首都,帝下之都伊泽瑞尔星罗棋布的大道上。

这一年的冬天极为阴冷,雨雪不断,临到新年天气却快速转暖,到了金枝全日这一天,阳光绚烂,温度适宜,似乎昭示着来年帝国运势更加昌盛。

忽然,有一骑士着颜色浓烈欲滴的赤红铠甲,乘有巨龙残留血脉的黑鳞良驹,从帝国首都伊泽瑞尔附属四大区之一的教学区奔腾而来。

他极快地穿行于城外的大道上,沿西北道路靠近首都外城范围。

矢矫而迅猛的身影引得无数行人侧目,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肌肉偾起,长臂如猿的身影之上,照得他如同诸神座下破阵无双的巨人近侍,又仿佛一团血色的雷云从远方席卷而来。

自这位骑士动身开始,沿途不断有红色烟花彗尾般冲上天空。

而随着烟花一同出现的,是尖锐节律的哨鸣,装备精良的士兵以及十二骑身披白色半身软甲,肩头绘有翩鸿金线的高大骑士。

他们于首都外城的各隐秘据点悄然现身,迅速布防在各个街道交界处,净空通道,阻挡人群。

不多时,血色骑士已经接近圣林尼首都伊泽瑞尔外城南门。此时正值中午,人流如织,原有的进出两支队伍,皆被突然出现的军官士兵们强行归到一边,贴近城墙重新排队,暂缓出入首都外城。

沉闷的地动声自远方响起,宛若巨人敲响蒙皮的战鼓。

被阻挡的人群默然看向了道路的尽头,那里出现了一团红黑夹杂,高耸如山岳的影子。

等足够近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狰狞诡异的面甲。

那是奇丑极怪的面甲,巨大的金属五官硬朗地,生动地,挤压式地拼凑在一起,明明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却让看见它的人感觉到一股寒意。

面甲下只露出骑士的一双血色眼眸,即便是在圣阳照耀的中午,阳光灿烂,依然能够透过面甲的孔隙,看到那双闪着红光的冷酷眼睛。

顷刻间,骑士座下名为黑靥的宝马一声长嘶,便越过城门,大踏步进入外城范围。

周边不少拉着马车的健壮马匹,听到这一声嘶鸣,立刻惊骇不已,四肢发软。

部分瘦弱些的用于拉货的驽马则一跤坐倒,黄白齐流,连带着它们所拉的车驾也倾倒下来,一时间外城南门混乱不堪,吵闹不休。

其中,一辆略显陈旧,贩卖青白萝卜的马车之上,本来坐着一对瘦弱的爷孙,老人家为图方便,未将马笼头解下。

然而拉车的这一匹老黄马,在听到骑士座下宝马黑靥的嘶鸣后,视野中仿佛出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抑或是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恐惧,让它忽地人立而起,一边不受控制地剧烈扭动起来,一边发出惊恐绝望到极点的哀鸣。

系于马首,连着货车的绳子也一下子受力绷直,不仅将马车带翻,还把干瘦的爷孙俩摔了下去。

老人一个不慎,竟不小心将怀里年幼的孙子滚落在老黄马的后蹄边,沉重的马蹄似乎下一刻就会踩在小孙儿头上!

在场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由得惊呼出声,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急太过突然,连原本戒严四周,梳理人群的士兵们都始料未及,没有能力施加援手。

一场人间惨剧似乎已经无可避免。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本已通过城门的血色骑士,仿佛背后生出了一双能够看透厚厚城墙的眼睛,只见他举起右手,捏紧拳头,一股无形的气势席卷全场。

“谕令。”

微不可查的声音从血色骑士口中缓缓发出,这个词语却如同雷霆般在周遭所有生灵的耳边炸响!

那匹受惊的黄马登时四肢叠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抛飞出去,幼小的孙儿也莫名其妙地翻滚回了爷爷的怀里。

人群马落瞬间安静温顺下来,被一股不轻不重,恰如其分的力量推得更加贴近城墙,不再发出一丝声响。

血色骑士绝尘而去,唯有周边瑟瑟发抖的人群和缩在爷爷怀里忘记啼哭的孩子昭示着,不久前似乎有一位凶人曾经来过。

……

进入外城之后,这位血色骑士放缓了马速,在宽阔的街道上不快不慢地行进着,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某个人接受邀请来到他面前一样。

但即便如此,他前进的速率却没有变慢太多。这一是因为军官士兵们的清场行为让他行动更加便捷。二则是这血色骑士似乎极为清楚外城各处的地理环境,始终选择着最优道路行进。

他彷如一条游鱼般沿外城西北道路,进入到都城主干道。

而这条干道的尽头只有一个,那就是内城宫庭所在,帝国权势的最高峰,圣林尼宫。

如果将圣林尼宫比作一个圆的圆心,那么环绕着它的第一圈就是国王与先王后的寝宫。

第二圈则是国王的亲弟弟伊泽瑞尔大公和国王唯一的子嗣,圣林尼唯一的王储两人的官邸。

到了第三圈,与外城接壤的部分渐渐有了成片的别墅和庄园。那是为圣林尼最为位高权重,最为受到宠幸的重臣们准备的临时居所,但目前因国王卧病在床,内廷不开,尚无一人居住进去。

而都城主干道就是贯通了这三个圈层的一把直尺,它精确地度量着你靠近权力最中心点的位置。

……

在这条都城主干道上,大概第四,第五个圈层交界的位置,有一幢美丽的建筑。

它占地极广,煊赫辉煌。

高耸的穹顶之上,镶嵌着颗颗明亮幽邃,价值万金的星辰陨铁,以最不高调的形式展现着最极致的奢华。

穹顶之下,整齐的廊柱与银白的外墙相映成趣,美轮美奂,更辅有以纯白水晶伴生物制成的多彩灯饰,让整座建筑于典雅高贵中,更多一份亲切与温暖。

这座富丽堂皇的建筑的第一层全部打通,不设任何房间,可容纳上百人在此举行晚宴与舞会。

从第二层开始到第五层结束,每层楼均有十四个房间,每层前后两边居于中间的五个房间,皆通过阳台贯通,视野上佳。

它,就是只对圣林尼上层贵族开放的,晨星俱乐部。

此刻,除顶层的两面阳台之外,其下各层的阳台上均站有不少身穿华服的男士和容貌俏丽的女士。

他们或得体地端着各色饮品,或矜持地品尝着诸如草莓司康,胡萝卜蛋糕,山麓甜甜圈等小小点心,看着周遭渐渐净空的街道,小声交谈交换着各自认为重要的传闻与情报。

——山麓甜甜圈,一款近年来风靡圣林尼贵族圈的精致甜点。自山地救亡运动之后,由部分留学圣林尼的山地百国学生,结合两地特产与口味研制而成。成品色彩丰富,口感细腻,别具异国风味。

……

晨星俱乐部顶层,仅供俱乐部主人使用的房间。

正中的环形沙发上,有着一道即便以壮硕男子的标准来看,依旧宽大宏伟得过分的身影。

她不施粉黛,面容姣好而富有生气,身穿一袭宽松简约的湖蓝色宫廷长裙,面前摆放着整整装满两个方形托盘的山麓甜甜圈。

但她并未享用这道美食,反倒是一左一右拉扯着两位英挺男子的衣角。

年纪稍大些的那一位,朝她微微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便挣脱了,向阳台走去。另一位则有样学样地来了同样一番操作,跟了上去。

于是,晨星俱乐部五楼,视野最好,层次最高的那一廊阳台之上,一前一后走出两位衣着华丽,气质高贵的成熟男士。

当先一人黑发油亮,鬓边却略略发苍,白色发丝星星点点地,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后边那人年纪较轻,满头金发整齐后梳得一丝不苟,仿佛时时刻刻在维护着自身的庄重与体面。

他们望见了远处士兵们净空通道的场景,望见了主干道那头独自驰来的血色骑士,也望见了他标志性的狰狞面甲和猩红双眸。

当先一人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格罗内尔韦斯特,血之骑士团副团长,这个凶名赫赫的人物又一次来到王都了。”

站在他身后,晨星俱乐部的主人,那位时刻注重自身是否体面的金发男子接口到:

“传闻他亲自率部,不分昼夜把守在教学区,教会知识之塔周围,防止任何人靠近。只为了能够第一时间获知,圣银龙骑士通敌叛国案中,被当做核心证物的通敌书信是否为伪造的,好传回王……”

“好传回王都?我看是好传递给他效忠的主人吧,他心中真正的王,我们的伊泽瑞尔大公。”

“伯爵,俱乐部内部或许也有血之骑士团的眼线,您要当心,有的话不宜说得太明白。”

“放心,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他正面起冲突的。但我曾经宣誓效忠于国王,现在则效忠于王子,未来必有一场争斗,无可避免。”

“您的忠心帝国无人可及,但您还有个刚刚出世的孩子,并且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被唤作伯爵的男人喉头动了两动,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下一句话来。

一时间,阳台上的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就在他们沉默一阵的当口儿,格罗内尔已经驱马接近晨星俱乐部正门,他猩红的眼眸本一直透过面甲注视着前方,忽然间扬起头来,看向了五楼阳台,仿佛适才距离百米开外,依然听见了阳台上两人的对话。

他脸上那幅狰狞诡异的金属面甲,似笑非笑地对准了伯爵,好似突然活过来了一样,让每个看见它的人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直冲天灵。

他停下来了。

众人的心却悬上去了。

在不知多少道目光的聚焦下,格罗内尔的右手忽然动了。

他的右手似慢实快地往脸上一抹,将面甲摘下随意抛出,露出了一张极丑怪却又极英武的面庞。

他英气的粗眉之下是他那标志性的猩红双眸,他的眼睛如两条切开扩宽的长缝,没有睫毛也看不见眼白,只有一对狼一般的血红眼珠。

他的鼻子宽大的如发怒的牛犊,嘴唇却薄的如两张纸贴在一起一般。一对耳朵圆且小,插在头颅两侧,仿佛木桩上生长出的两朵菌类。

而最凶恶的还是他的脸,颊上无肉,骨骼暴突,薄薄一层肌肤紧贴在头骨上,透着牛腰一样的酱紫色,丝毫不似人的面皮,倒像是一件放沉发黑的血衣。

整幅长相下意识地让人恐惧,又下意识地让人服从!

就在所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在格罗内尔的脸上时,他突然间左肩一扬,一道锋锐的斗气便斩在伯爵所在的阳台一侧,巨大的豁口直抵伯爵的脚尖。

似乎微微斜上那么一点点,便能将伯爵斩成两半。

首当其冲的伯爵却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是神色如常地看向了这位圣林尼近十五年来,最为传奇的卫国将领。

无声的雷电在两人目光交接处轰鸣,宛若实质。

“喀嚓。”

一声轻响。

被切下的石块带着些许延迟般滑动了一下,接着,整段阳台沿着断口整齐下坠,宛如切开的奶油一般丝滑,最终碰撞到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格罗内尔的气势陡然拔高,撕裂纸张般的风鸣声以他为中心向外呼啸,他的身上骤然亮起了数道纯黑的光芒,如电光般缠绕向上,直至抵达他的头顶,形成一朵纯黑的云彩。

处于五楼阳台之下的贵族们目睹到这一幕,一边小声惊呼,一边争抢着退出阳台范围,唯恐自己落在最后。

但五楼阳台之上的两个人,却因各自坚持的信念与原则,未曾退却一步。

纯黑的云彩缓缓向上蔓延,直往五楼阳台之上而去。

阳台上的任何事物,与这黑云甫一接触,都会如同被重物撞击一般,表面出现蛛网般龟裂的痕迹,然后快速分化成碎片,消失于黑气之中。

很快,除了光秃秃的被切掉一角的地板之外,伯爵二人身边,再无其他任何一件东西。

黑气愈加深沉,横亘弥漫在这一层阳台之上,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慢慢欺近包围了他们。

当黑色的云气已经近在咫尺,即将包裹住自己的时刻,伯爵没有转身,却蓦地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不后悔吗?”

“我的命很贵,但留在这里也值了。”

“好,那就一起来见识一下半神之威。”

下一刻,黑气彻底吞没了他们,像是巨浪覆灭了小舟,刹那无踪。

但是依然有眼尖者看到,在被吞没之前的最后一个瞬间,五楼阳台之上的两人各自勾起嘴角,笑得欢畅。

有挚友在身旁,何俱前路无光。

……

黑气彻底吞噬了俩人,但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

黑云的最中心,黑气继续堆积凝聚,渐渐变成了一个实心的球体,像极了一座密不透风的黑牢,甚至连光线都无法穿透进去。

这些黑色的云气凝集在这一层阳台之上,未曾外泄一分一毫,形成了一片由绝对力量组成的恐惧场域。

在这个场域里,一切的数学公式和物理法则都被蛮横地扭曲,偏转与重组,并最终朝着对施放者有利的方向发展。

这不再是属于人类的力量,而是一种接近“神”的力量。

而现在,由这种力量组成的黑牢,要把他们碾成灰。

“强大到绝望,压迫到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这是不知多少围观者的心声,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们的心中已经被种下了“恐惧”的种子,之后无论格罗内尔做什么,都会下意识地想要屈服于他。

极具压迫感的黑云彻底笼罩了这一小片天空,宛若天威。

伯爵二人的命运似乎已经危在旦夕。

……

就在场域肆虐,宛如天威般袭击伯爵二人的时刻,停下来的格罗内尔却忽然动了,他驾驭起黑靥,弃若蔽履般向前驶去。

众人顺着他前进的方向定睛一看,意外发现不知何时场中竟多了一个人。

原来,那被格罗内尔随手抛出的面甲本应早就落地,晨星俱乐部三楼却暴射出一道影子,在半空中稳稳接住面甲。

同时身上放出橙黄近红的火焰,烧掉了外披的仆从白衣,露出了内里的红色马甲与黑色长裤,半跪于场中,将面甲缓缓举过头顶。

只是格罗内尔和伯爵的比斗太过扣人心弦,无一人关注到场中多了一个半跪的人影,直到格罗内尔驱马接近他,才被众人发现。

那是一位在俱乐部中专司布草的二等仆役,平日木讷迟钝兢兢业业,入俱乐部已满四年了。

格罗内尔轻拉缰绳,座下黑靥仿佛与他心意相通一般,轻轻踢踏两下,便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停了下来,正停在那位伪装成普通人,藏匿数年的超凡者身前。

“将…军…”

随着格罗内尔的靠近,大滴大滴的热泪从这位超凡者脸上滚滚落下,他似乎处在极大的情绪变化之中,连一声再简单不过的称呼都无法说得利索。

黑靥将头微微伏低,格罗内尔侧身看了他一眼,记忆中那个消瘦而执拗的身影与其重合在了一起。

格罗内尔的脸少见地松动了一下,开始出现了一丝表情,似乎是在勉强挤出一点笑意。

然后,一声醇厚温暖如长夜篝火的嗓音,在这位超凡者上方响起:

“男人的眼泪不是这时候流的。”

“是,将军。”

格罗内尔向他微微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不再关注他,也未收回面甲,只是望向了西北方,目光之中竟多了几分缅怀。

……

在这两人叙旧的时候,晨星俱乐部五楼阳台之上,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变化。

由格罗内尔恐惧场域形成的纯黑牢笼外,忽然出现了几缕细细的金线。

这些毫不起眼的浅浅金线不断合纵连横,膨胀壮大,最终汇成了数道金色的闪电。

这数道金色闪电不断游走轰鸣,仿佛是要击碎这片黑暗,又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诞生出来一样。

紧接着,数道隐隐约约,沉重拖长的闷响传来,像是巨兽走过大地,远处的湖泊泛起微波。

“咚。”

“咚~”

“咚。”

“咚~”

渐次清晰的沉重闷响不仅在五楼阳台回荡,也在围观众人心头震颤,就仿佛是有什么巨大的野兽正在起搏心脏,连带着周遭无数弱小的生灵也不由得心跳加速。

喀嚓喀嚓之声开始不绝于耳,黑气形成的牢笼仿佛不堪重负一般,不断向外鼓胀,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彻底挤破。

与此同时,更加沉重,更加纷杂的异响不断传来,像是爪击与振翅,像是兽吼与鹰鸣。

这些足以让山中猎户血液加速涌动,冷汗浸湿后背的危险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传到了你的耳中。

那是巨兽在狂舞,那是雄鹰在挣脱束缚!

“轰。”

黑牢彻底破碎。

黑气一清,晨星俱乐部五楼阳台之上,显露出伯爵挺拔如松,虽万击亦不折的身影,他竟然毫发无损!

只见伯爵脊背愈发挺直如白桦,他的身后出现了一缕淡淡的形影,那是一只狮身鹰头,背生双翅,体表纯金的巨型猛禽。

它振翅长鸣,护卫四周,宛若神话中栖居的生物来到了现实。

这道足以计入神话生物图录的狮鹫形影,替伯爵二人承担了绝大多数肉体方面的压力,硬生生在这片恐惧场域中开辟出了一个六尺见方的保护场,让处于其内的两人不至如五楼阳台上的其它事物一般,被卷成粉碎。

而格罗内尔的这种领域能力,是只要内心中没有一丝一毫恐惧,那么就不会被过于影响神智与状态,这也是伯爵能够在场域中毫发无损的真正原因。

但是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够将忠诚与信念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宝贵,高于世间的一切。

不得不说,格罗内尔这个能力屡试不爽,今日倒是遇上对手了。

可那位金发男子就没有伯爵这么体面了,他身上亮起数道冷凝冰霜般的符文,但数息之间便被场域挤破,符文破碎的声音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符文彻底破碎后,他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浑身汗流如雨,几近虚脱。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起一幅幅场景,那是潜藏在噩梦最深处的画面,是他认知里觉得最悲惨,最畏惧的处境:

被剥夺爵位,被视作家族之耻,被像牲畜般驱赶出圣林尼,最后于屈辱中饥寒交迫地死去。

可丧失了所有体面的他,即便狼狈不堪,即便嘴角开始溢出鲜血,即便格罗内尔的领域力量勾起了他内心中最深切的恐惧,他依旧硬挺着站在伯爵身后。

金发男子如狂洋上的小舟一般浮浮沉沉,靠着自身极强的意志勉力支撑,但一个普通人,又能够再坚持多久呢?

……

晨星俱乐部五楼客厅里,那位身穿湖蓝色长裙的宽厚女子叹息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半个山麓甜甜圈,缓缓坐直了身体。

她伸手一探,一道土黄色,且极为厚重凝实的华光便出现在了房间里,然后那道华光似慢实快地向前蔓延开去,直到抵达阳台上两人的脚边才停止下来。

一层又一层的沉凝华光堆积包裹了上去,与此同时,伯爵身后的狮鹫形影也发出了一声长鸣,化作金色流光,披挂在两人身上。

如此,才勉强抵抗住了格罗内尔的场域威压,金发男子也终于能够站直身体,口角不再溢出鲜血了。

一直忽视这边的格罗内尔,直到这缕土黄色光芒出现,才再一次转过头来,看向了五楼阳台。

然后那片恐惧场域倏忽间如泡沫般消散了,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自始至终,长裙女子都没有在格罗内尔面前出现过,但只是这般遥遥比斗,汗水就已经浸湿了她的后心衣物,不得不披上雪白皮草,以作遮掩。

伯爵依旧神色如常,但藏于背后的双手却不住颤抖滴下鲜血。看来,极力催动家族力量的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

至于那位金发男子,则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一下坐倒在伯爵腿边,耳边嘴角纷纷溢出小股黑色的脓血。

格罗内尔低下头,不再望向阳台上的两人,复又驾驭起缰绳,继续前往圣林尼宫。

但这一次,他的速度甚至快于在城外的大道上,显然,已经出手的他没有等来想要的结果,那么就不再期待那份惊喜,不再等待那个未赴约的人了。

……

伯爵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再一次开口到:

“血之骑士团本应忠诚于王室本身,不该成为某个人的私器,更不该成为撕裂帝国的力量。”

“过刚易折,伯爵,我只能陪您到这了,我还有家族。退出王党吧,就当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孩子。这个决断其实并不难做,大公也曾是圣林尼的英雄。”

金发男子身上闪现出一道道青翠的光芒,那让他能够站起身来了。

他微微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郑重地拥抱了自己的朋友,接着快步离开阳台,走进屋内。

这下子,上下四层所有的阳台上,只留下了站得笔直,双鬓微微斑白,脸颊有些消瘦的伯爵,一时间不胜萧索。

“唉,王子年少,大公骄横,圣林尼难道要不可避免地走向传言中描述的那个方向。”他顿了顿,呓语般说出了那个如同诅咒一般的传言:

“大帝的血脉必将死于自相残杀,骑士的后裔必将亡于背叛恩主。”

说完,没和任何人告别,伯爵默默离开俱乐部回家去了。

这两个人,一个不是王党,却选择直面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恐惧,也要站在朋友身后。一个为了避嫌,离开之时,刻意不去见对方,以作对他最后的保护。

他们比大多数人都更担得起朋友这个词的内涵,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他们的分别即为两人的永诀。

未能见挚友最后一面,在许多许多年后仍是活着的那个人心里,最为遗憾的事情。

十二骑身披软甲,肩绘金线的高大骑士解散掉临时设立的岗哨,追随他们的副团长而去。

军官士兵们从各个关口结束布防,各自隐没。

连原本那位半跪着,举着格罗内尔面甲的超凡者也一下子不知去向。

大街复又恢复流通与秩序,然而似乎有一丝阴云隐隐遮住了午后的灿烂阳光,带来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