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成灵》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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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徐徐,小雨浸润过的天地感觉比往时更加透彻几分,沙场的血腥气也被雨水冲刷了不少。
在益州剑南道与吐蕃的交界处,一艘船行驶在滇水之上。
船不大,也没有那么豪华,但船上的人,却是来历不小。
船头之上,矗立着一个面貌绝美的女子,女子凤冠霞帔,一身红衣,眼神迷离在剑南道迷人的风景中。
此人便是长安皇城里的长公主周悦。
大唐统一天下后,大唐表面一片祥和,背地里却是暗流涌动,而吐蕃边境最是猖獗。
长公主此次来剑南道游历,是想看看这唐朝版图最南方的风景,也是来收集一些边境的情报。
身旁跟随着一个圆脸婢女衣着的绿裙女子。
手扶围栏,身体前倾,胸前重量尽倾轧在围栏横柱上。
古灵精怪,用她那灵秀的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
女子名为绿琢,是为长公主周悦的贴身婢女。
同行的在船内静静煮茶的中年男子,气宇不凡,颇有一番仙风道骨,半白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子,此人便是被天下人称为高云真人的张敬亭。
船循着长江南下,来到南诏顺宁的一个荒野,这里水势平缓,湖面很大,欲将天色纳水中。
长公主眼神环顾四周,最后停留在暗流涌动的湖水中。
“殿下,这剑南道虽是蛮夷之地,却也是有跟长安不一样的风光,景色也别有一番风情,您可别忘了,出京时我就在念叨的丽江我们可一定要去看看。”绿琢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说到,眼神里尽是流光溢彩。
周悦语气轻柔,有些宠溺的说道:“好。
你从出京到现在都念叨了百八十遍了,我听的耳朵都起茧了,等忙完正事,我们就去看看。”
绿琢傻傻冲着公主一笑。“我这不是怕你忘了吗。”
“不会的。”
行船转过一个圆弧大弯之后,进入眼帘的是一片竹林。
曲径通幽,水波粼粼。
几人似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洞天福地。
二人眼神都迷离在这满目绿意盎然之中。
不过几息,二人目光都停留在了湖心一根垂下的绿竹上。竹尖的竹叶蜻蜓点水般时不时在平静的湖面上点出一个个小涟漪。
确切来说目光是停留在站在绿竹之上的斗笠女子身上。
此时,张敬亭也走到了二人身边。
竹上站着那个锌灰色衣服的女子,女子带着一个黑色的斗笠,斗笠下垂的纬纱遮住了脸,有着几许江湖儿女的气息。
此人就是大唐叛乱组织“肖”中的巳蛇——二十四乔。
二十四乔站在竹上,微风轻轻的将她的裙摆纬纱吹的拂动,就像是湖面的水波一样,盈盈润润,就好似一股妖风在她身上涌出。
女子手中捻着一片竹叶,就在目力所及看到行船的时候,将竹叶移到纬纱那两半红晕之间,随后吐气,吹出动人的韵律来。
曲声悠扬,与这竹海的随风摇动融为一体。
刚渐入佳境,曲声就是音律一转。
杀机四伏。
一股有音律构成的无形真气由锌灰色长裙女子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张敬亭往前一步,道门无垢金身还没扩散整支船,真气就已经来到身前。
却是再来不及,只得挡住公主殿下与自己身前的立足之地。
整个湖面泛起一个由她为中心的涟漪,向外扩散,让人只感觉是一阵风吹过。
周围景致好像都静止一般,风也停了下来。
缓缓地整片竹林都整齐断开折落,似是被拦腰截断。顺带着一起掉落的还有那绿琢那扎着双丸子发髻的头颅。还有那与竹枝平齐的船檐。
那隐藏在暗处的死侍也是无一幸免。
皆是头颅落地。
周悦见此情景,心中大震,瞳孔微颤,手心冒汗,手脚僵硬,已经是被吓得不得动弹。
张敬亭好似鹞鹰的眼眸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女子。
身上流光散去。
他从背上拔出那把茅山制式八卦长剑,抖落出一个剑花。
二十四乔身型毫不拖泥带水,脚尖轻轻下压,湖面又是被竹尖点出一个小涟漪。
随后身型就像那离弦之箭一般冲向船头,所过之处,真气荡起水花四处飞溅。
张敬亭亦是一脚重重踏地,船头都似是往下沉了几分,
接着身形一起,就冲向了二十四乔。
两人互相靠近,张敬亭依仗手中长剑的优势,往前一个直插。
二十四乔真气流转一滞,身型微侧,长剑只插到她胸前滚圆处外寸余。
张敬亭长剑剑刃一横,一个横扫,二十四乔再是身型如蛇一般弯曲。顺势抬脚一个飞旋。
张敬亭再补一个横扫就踢中二十四乔腹部将她一脚踢飞。
两人带起的水花相撞,飞溅,让整个湖面摇摇晃晃。
二十四乔在水面几个不同身体部位的蜻蜓点水卸下张敬亭的力道,最后在二十丈外停下。
她梳理好体内紊乱的真气脉络之后,站起身,也从腰间抽出一把贴附在腰间的软剑来。
随即白色长剑随着她再次登船而去。
两人短兵相接,无数个剑招相互拼杀扭打。
成百上千个招架之后,二十四乔的真气流转似是已经有了一丝枯竭干涸的苗头。
果真是道门修真,神仙真义。
数十年的真气底蕴又岂是这年仅二十出头的二十四乔能够比拟。
张敬亭也抓住这一个转瞬即逝的苗头,一个凌厉竖劈,直接打散她的招架,随后一脚便至。
她被一脚踢入湖内。
不过几息时间,二十四乔就从水面之下飞出。
她半跪在湖面之上,水珠不断的从身上各处滴落入水,紧身长袍遇水之后贴在肌肤之上更加显得凹凸有致。
她半跪着,右手指在眉心,摆着一个古怪法诀。
张敬亭看着眼前女子,眉心微簇。
随即,女子眉心竟是破开一条直竖而下的小血槽,血液不曾流下,竟是像一条蛇一般游曳开来。
张敬亭见此情形,忽然一个身型一闪,速度快的肉眼不可及,显然是用上了仙家术法。
刚靠近女子竟是被一股无形威压弹开。
张敬亭被逐退到十余丈外才停下身型。
一股暗红色的灵气由女子天灵盖直冲天际。
在这座天下打开了一个破口。
忽然天生异象,一道天雷由远及近,响彻云霄,剧烈的声响好像整座天下都为之颤抖。
整个天地瞬间变色,好似进入隆冬时节,整个天地都被变化成一片茫然雪白。
天空中还落起了雪。
春末落雪,实属奇观,更何况是在从未见雪的剑南道。
一道天雷劈下,直接将二十四乔碾为齑粉。
湖面波澜起伏,船只左右摇晃,就当长公主摇摇晃晃即将摔倒之际,张敬亭转瞬来到长公主身边扶住了她。
长公主稳住身形问道:“张真人,怎么回事?”
张敬亭眼神观察着天上惊雷传来的方向。
“此女子竟使用禁术打开天门,接迎天上雷池重地的天魔下凡。”
随后他又再次感知了一下。
“不,不是天魔,这是不知是哪两位天外神仙在天外斗法,再借由天门打到了这番天下。声势竟然引得整座天下为之颤抖。”
“连你都无法知道吗?”长公主紧接着问道。
“能衔动这方天地却也让制定天下秩序的那几位不敢插足,或许斗法的两位也已经达到那种境界了,或者说,斗法的便是其中的两位。公主我们要退开些才是,这种境界的比斗我没办法护你周全,就算有幸活下来,也怕到时候那二位怪罪下来。”
公主目光并没有移开,只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此时,云雾散开,船只也停止摇晃,天空中赫然出现了一白一黑二人。
二人没有继续斗法,只是遥遥对峙。
就当长公主要转过身,船只又突然摇晃起来。
只见两人又是极速前冲、对撞,速度快的就好像是在看两颗颜色不一的流星相撞。
随之而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张敬亭双手往船面一撑,支撑起了一个包裹小船的小洞天抵御这足以撼天的响动。
不过随着天上仙人的愈战愈烈,张敬亭用灵力支撑起的小洞天也是浪前孤帆,摇摇欲坠。
几声剧烈撞击的声响过后,一团黑色的身影从云雾中窜出,随后撞向了千里之外。黑影所到之处尘埃四起,万物俱裂,山水树木皆被摧毁。
响动之大,相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影撞击激起的涟漪激荡这整个天下,也激荡在那座小洞天屏障上。
强撑一口气的张敬亭嘴角渗出鲜血。
螳臂当车。
张敬亭强咽下溢出嘴角的猩红,身躯往下一压,再次稳住屏障。
张敬亭气沉丹田,就要换上第二口气,就这时,一道白色流光直贯而来。
张敬亭再无法抵挡这撼天的冲击,强咽下的猩红再次翻涌而出,随之身躯也跌倒船板之上。
刺目的光散去,船板上赫然躺着一个通体雪白的身躯。
周遭流光经久不散,他周围的一切都包裹在一片朦胧中。
除了姿势不对,活脱脱是一个天人。
瞬间,磅礴灵气肆意流淌,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入水中迅速晕开一般。竟是将之前打斗破坏的一切都复原了,包括头颅点地的侍女绿琢与一众死士。
复活的死士只是晃神一小会,便又消失、隐蔽了起来。
张敬亭挣扎着起身,忙对着眼前的天人作揖道:“仙师息怒,我们无意冒犯,只是路过,恰巧碰到仙师斗法,并无任何不轨之心,我们这就离去。”
张敬亭从头到尾没有抬头,对眼前的仙师不敢丝毫冒犯。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竟有如此蛮横的力量,轻轻松松就能将张真人的屏障打破,是道家的哪位老祖?看着不像,他身上并非身着道袍。是儒家哪位圣人?看着的确身着儒衫,怎么可能有而立之年的圣人,难道是修得道家回光返照之术的圣人?怎么可能,这个猜测过于荒诞,莫非是年纪轻轻就开天飞升的剑仙?可是他连佩剑都没有,不过也是,能飞升的剑仙手中有无剑都已经无可厚非了。”
周悦心中盘算。
忽然流光再次四溢,丝丝缕缕从船底探出。
流光越来越大,缓慢凝聚成一棵树的样子。
树下似乎还站了一个人。
树下的人长袖一抖,好似是在掸落身上的流光,白色流光凝聚树影跟那人身上的光随风消散。
站在周悦眼前更是站在那位天人跟前的是一位而立之年的书生。
此人清淡儒雅,风流倜傥,一身白色绣红边的儒衫,发丝间扎着一束桃花。
超然世外。
周悦也连忙低头作揖。
还没晃过神的绿琢也来不及再起身,就跪着调整方向,跪在那两位天人面前。
低着头,不敢言语。
“不必多礼,我们来到这只船上并非兴师问罪,这一战远在你们所能达到的层次之上,连你们口中的那几位圣人老祖都无法触及,关于他们两人的身份,不可多说,我只能说他们是天外天的……人?”
说到人,书生竟是顿了一下,似是不知道如何形容。
“你这般做法,来到这艘船,不知道种下多少因果,要是剪不断理还乱,你到时又要如何跟掌管这番天下的那些家伙交代,你打的这一架,那些圣人们又要在《山水禁言录》中不知道怎么记你一笔。不过这一架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这个说不准,你跟他们沾上了因果,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报应。
唉~脱离了阴身的你也就没了天人体魄,也无法带你离开这座天下,若是带你强行离开,连这座天下的屏障都没办法穿过,我本就是依附着你们的力量,你现在跟阴身分离,我的能力也大打折扣,你看,头顶的桃花都不红了。
而且,就算是真能带你离开,留那家伙在这座天下,那管事的那几位还不跳脚骂娘。
这事情也怪你们,当时为了维持各天下的平衡才建立了这一道道屏障,这道屏障到现在却是成了各位圣人天师仙人飞升的恒定线。到最后为难的却是你们这些创造者。
也不能全部怪你们。
罢了。”
那名书生一边摸着头顶的桃花枝,一边看着躺倒在甲板上的人嘀嘀咕咕。
随后他手一用力,摘下了那一朵孤零零的桃花,随后桃花便化作一缕流光,钻入了躺倒之人的身体里。
随后那人身上的流光也被他吸纳入了自己的身体。
“看来是恢复意识了,那些无意识溢出体外的灵气都收敛了起来。看样子不多久就能醒了,醒了以后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只能你自己解决了,我能做的就只能帮你去跟那些管事的打圆场。
不知是哪位写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说的很有道理,怪不得能正道。”
书生之后便转身看向依旧在一丝不苟行礼的三人。
“至于你们之间的因果纠缠,放心,我杨桃花在此向三位保证,定会在掌管这番天下的几位面前为你们讨要一份补偿。
至于补偿的大小,跟他沾边的因果,换来的补偿估计最低也得是一尊道庭里的得道神像,两位守护仙草圣果的花神娘娘。”
“杨桃花,莫非是那位第一位飞升的天人,文庙、道庭、天宫中皆有排位的那位?
能随手医治一名能力足以掀动天地的仙师,还能随随便便跟掌管天下的那几位讨来神像娘娘如此高位格的神祈,除了那位文庙里仅次五圣之下、道庭里仅次三清祖师、天宫中与那位平起平坐,被往后儒释道后来者称为源汲天尊的仙师能做到,也别无他人了。
光是在道教祖庭中讨要神像就得被三清祖师打出祖庭。”
张敬亭心中暗簇。
随后他身躯又朝下低了低:“晚辈茅山第十一辈上清派张敬亭,拜见源汲天尊。”
那名自称杨桃花的儒士双手拢袖,看着天色:“想不到我这个在任何派系里都没有正位的家伙也能被人记得,我还以为我早就淹没在那条绵延不绝的光阴长河中了。”
“天尊厚德笃学,乃是世间最有学问的几位圣人之一,也位列得正大道的几位道祖之中。
浅水喧闹,深谭无波,大智若愚用在天尊之上再合适不过。”
听完张敬亭的话,杨桃花哑然失笑:“你这么说得得罪多少文脉昌盛,香火鼎盛的圣人道祖……”
张敬亭脸色苍白,有些沉重。
“不过我也是早就看那些个老王八蛋不顺眼了,打架打不过我,讲道理吐口水说不过我,斗法斗不过我,现在倒是跟我比起文脉香火了,特别是那么几个,仗着自己创办学府道观学子信徒多,就想着对我指手画脚,真的是说起来我就来气。
真是不吐不快啊。”
正说着,天上竟是一条晴天炸雷。
“小心眼,还不让人说了,等着,我这就上来收拾你们。”杨桃花小心嘀咕。
随后他转身看向张敬亭:“你得罪了那几位,虽然他们无法干预天下事,除非他们找管事的开天门,不过你放心,要是因为这些事管事的就能开门,那天下早就乱套了,不过,他们难免会在你将来得道飞升的时候为难你。我送你一份机缘,待你飞升时助你应付他们的为难。”
只见杨桃花从又从怀中拿出一只桃符,上面刻有八字:
云程发勃,万里可期。
“这是天上某一位圣人在桃源树刻下并留在树上的,我就送这八字中的“程”字予你。”
随后他手指桃符,只见桃符中有流光四溢,慢慢飘起一个程字,杨桃花手指一转,指向张敬亭。一声“去”流光顺着手指钻入张敬亭体内。
张敬亭顿时觉得通体舒畅,似乎有一缕灵气不停的洗刷着他的各处经脉,心中积压的郁气也一扫而空。
似是柳暗花明。
“你把圣人写的字就这么送给不是儒家门生的他,你就不怕有更大的因果?
更何况是那么重的“程”字,你就不怕直接将他压死?。”
躺倒在地上的天人有了动静。
他缓缓的直起身,从地上起来。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西面的天空就像是天人喝醉了酒,一片殷红。
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那人双手拢袖,看着天上的殷红。缓缓说道。
“依他自身的福缘,本来就是可以正道飞升得后人塑像供奉的,你将儒家题字送给他,到时候题字无法安然让他飞升,道家也会因为他身上有儒家书隽气而不祝他正道。非但没有好处,更会害了他。”
杨桃花转身看着那人。
“你知道。我只是应天行事。”
“你知道我不归天管。”
“但是他们归啊。”杨桃花皱着眉,举止有些激动,眼神里透着一丝愤怒。
“本来你来到这番天下,就会让天上乱套,你现在又跟他们牵连上因果,那天上那些家伙因为你积的火气肯定会落到他们身上,等到去到天上,还不知道要给他们穿多少小鞋。甚至还没等到飞升,就因为他们从中作梗就身死道消。
我能想到的就是让他们重修,不走纯粹路,自己走一条生路出来,不归儒释道管,却也在儒释道之内。
就像我一样。
这种得道之法可能因为飞升无人敢护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现在不是你在嘛。你会护好他们的。”
那人无言。
杨桃花继续道:“放心,我早就用他的力量预知了前后两百年,这只是一个小布局。”
听到这话,那人皱了皱眉:“他也来了?”
“你们是怎么从天外天打到这的,两道屏障都被打破了一个大窟窿,我通过窟窿借的他的力量。现在天上天下都忙的不可开交,天外天那一道屏障倒是那些家伙去补了,天下这一道又能看谁呢?
乱世将至啊。”
杨桃花看向长公主周悦:“你们还是快些回去,你们京城会出大事。”
周悦又是一揖:“谢天尊告知,我们到江临城便换乘马车,循官道回京。”
杨桃花点了点头:“他就跟你们同行,最好随身带着,事情轻重缓急你们都知道,他大概是唯一一个可以助你们平平安安飞升的人。至于名字……
就叫杨麒灵吧。”
“是,谢过天尊。”两人同声应到。
随后杨桃花转身对获得新名字的杨麒灵说到:“我会给你加一道屏障,不然你那力量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这天下的东西禁不住你们摧残,更何况不遮蔽你的天机,那天上那些家伙都看着呢?
赶紧找回阴身,你的一半力量被不轨之人拿去就不好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