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画画与看画的人23（2 / 2）

无亓倒知道是这老道好心怕自己不知不觉送出去将来反悔，他摆了摆手道：“您便收着，救命的恩情比您说的更重要。”

郑气和转了几圈终于落座回去，又腾地站了起来，脸上和气地笑着，忽然朝着无亓拱手道：“在下郑气和，与徒儿关沉初到贵地，行事多有不妥之处，还要多谢神君雅量庇佑。”

“神君？”无亓呆了呆，朝着左右看了看，哪来的神君？回过头来，却发现桌上的那枚玄黄珠已经被老道收了起来。

还装呢？郑气和暗自腹诽着：“季三那小子体内的神影？明明就是你的模样，这隔重城除了龙德庙，上哪找一尊神出来？觉得老道本领低微看不出来？”

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吗？可说到底也是高人雅趣，该给的面子还是必须给的。郑气和面上恭恭敬敬的，态度哪里像个老道，分明小童模样，面带歉意道：“神君……哦不，无亓，这枚玄黄珠我便收下了，那两个少年只是中了我的龟息符，约摸着再过一会也就该醒了，你不用担心……那老道便不再打扰，就先退下……嗯，先走了？”

桌上冒着热气的茶碗动也没动，只听屋门轻轻开合，那老道人一眨眼便溜了出去。

无亓摇了摇头，或许这就是高人风范？

他也离了屋子朝着外面走去，到了客栈客堂柜台前，梅掌柜却不在。有一清瘦小二上前招呼，无亓便让他准备一些清淡吃食送到住处，正好那两小子醒来补充体力。

那小二却是个机灵人，早就暗暗记住那些住大院的有钱人，此刻讨好似得多嘴道：“今日有件怪事，不知客官听说没有？”

无亓疑惑地看了看那小二。

那小二倒是没忘正事，傻笑着挥着手喊来一个厨娘吩咐几句，这才转过身来小声道：“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倒是今日一早这左近来了一位男子，身边还带着一个气质不俗的贵人，在这附近给人画像，画的那叫一个好。”

无亓好奇道：“有多好？”

“好的没边！”小二忽然压低声音道：“画完之后，须得拿一枚铜钱压着，待墨迹干透了才敢让那求画的人收起来，要不然啊……怕画上的东西跑喽！”

……

……

无亓在划来客栈外朝远处走着，头顶午后的阳光将碧空染成一片深深的蓝，蓝地发烫。

这片地方离明中城不算远，算得上是城郊闹市，人多自然热闹些。

走了三条街道，在一个十字路口处有口市井，周遭围起来乌泱泱一大堆人。

老远便能看看见人堆中央高高立着一个夸张的纸伞，几人高，斜辟出些阴凉来。

无亓便往人群中挤了挤，他很少凑热闹，也不懂画道，但要说这世界上谁看过的画最古怪，他觉得自己不是第一，也绝不会轻易让出第一的名头。

两辈子见得多了，但真没见过要压住怕飞走的画，就算是怀中的隔重城也没这种异样。

但这不是真正原因，其实说起来还与青山游湖畔的那个老人有关。

苏子是个很喜欢画画的人，尤其是风。

他记得小先生曾问过苏子，风怎么能画出来呢？苏子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像他以为的讲一些落笔或者勾勒反衬的技巧，反倒是低头画了起来。

苏子画的风不会动，也没有色彩，在无亓看来便是皇帝的新装，甚至曾暗中嘲笑为苏子的画风。

直到有一天晚上，青山静悄悄的，游湖却有着抚不平的浪花，无亓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的黑云像是一堵触手可及又重若千钧的城墙，雷光从黑云中漏了下来，被暴雨染成青色重重砸散在游湖之上。

湖面好似一面雷网。

当时苏子将所有的画都拿了出来，都是空白的“风”。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轻轻对着那些画吹了一口气。

天地间便真的起了风。

吹往游湖畔，撕碎一切黑云的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