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红绫与少年（1 / 2）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傲，中心是悼。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混家巷是非地，一女子身着红裳，鹅蛋脸，柳叶眉，唇似樱桃肌若盛雪，青丝挽起面有愁容，妙眼含泪，浅唱声悠扬婉转，好似黄鹂翠鸣，直上青天，又有柔情牵肠，剪不断理还乱，直教人听之潸然泪下。

那女子独坐红袖二楼，对窗凝噎，楼下便很快闻声来了一帮人，性别不限，老少皆有，男人大都沉默，女人则指指点点。

一个朴素主义的大娘指着楼上说道：“瞧瞧，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这么不知羞，幸好我那当家的没来，不然被她勾了魂去，老娘上哪说理去？”

“大姐，你这话说的，你那当家的耳背，两只耳朵没一个好使的，再说了，他哪有那个胆子？”

“那是，晾他也不敢，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遍地跑，老娘哪里差了？”

这大娘拢了拢杂乱的头发，悄声道：“妹子，你看看那边，那个后生可真俊啊，他看啥呢？”

旁边妇人回头看去，果然见人群一旁有一青衫少年，身材峻拔，眉眼清秀，还牵着一头大花驴，只不过无论是人是驴，眼睛都一直盯着天上看。

“牵着驴，许是赶路的，来这边走亲戚？哼，年纪轻轻，就沉迷女色，也不是个好东西，我说大姐，人不能光看长相，得看内在，长得好有什么用？能持家还是能招财？还不是得靠我们这些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柴米油盐才是生活。”

旁边却有一裹着头巾的美妇人不乐意了，出声道：“人丑怪事多，长得好看就不能持家？就不会过日子了？瞧你这话说的，大家都评评理，这里哪个不是长相好，模样正，又相夫教子，持家有道的？”

人群一下炸开锅，妇女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群雌粥粥尔。

男人们则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依旧沉默不语。

这时才有人发现那青衫少年依旧仰着头，顺着目光看去，原来不是看那红袖二楼的女子，而是在观察更高处。

更高处有什么好看的，蓝天白云？于是那人就看了一眼，便惊得张开嘴巴，舌头在口中打转。

“那是什么？”愣了片刻，那人才指着高空惊呼道。

二楼之上，高入云层之际，一段红色长绫迎风招展，在云层中来回穿梭，好似游龙。

这人呼喊时，那红绫恰恰飞入云层，隐而不显，众人闻言望去，瞧见个寂寞。

二楼之上，那个原本悲伤的女子摇了摇白皙的手指，奇怪道：“怎么有人能看见‘红绫’呢？”

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从背后走出，约莫十二三岁，端着瓜果茶点，闻言笑道：“小姐忘了？这儿不是外界，处在黑山之畔，又与那龙德神君有关，有些不同也是正常。”

女子执珪闻言嫣然一笑，道：“翠帘，你看我这'终风'唱的如何？可有阿娘一半风采？”

名叫“翠帘”的丫鬟也是个貌若天仙的少女，稚气尚存，闻言笑嘻嘻道：“莫说一半，我看啊，怕是有主母七分神韵，这唱法已经有‘神音入魂’境界，小姐瞧瞧下面这些凡人，哪个不是驻足聆听？”

“凡人？”红裳女子却摇了摇头，颇为认真道：“翠帘，我跟你讲过许多遍，不要用这个称呼，我们哪个不是凡人呢？即便是阿娘和爹爹，也不过是人间客，爹爹曾说过，将自己看做普通人，才能领悟到真正的大道，自高一等，只会作茧自缚，会影响心境的。”

丫鬟翠帘不以为意道：“可翠帘觉得，主母老爷和小姐，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怎么能和这些普通人比呢？”

见小姐执珪皱着眉，面色肃然，倒有主母发怒的三分气质，她吓得急忙点头道：“小姐别生气，我听小姐的。”

红裳少女却突然笑了声，眉头舒展，打趣道：“瞧把你吓得，怎么样，这会有我阿娘几分神韵？”

翠帘呆了呆，幽怨道：“小姐。”

少女执珪忽然朝窗外看去，发现楼下的人不再盯着楼上，反而围在一个牵着大花马的少年身旁，议论纷纷，不知道在说什么。

“翠帘，走，我们去楼下看看。”

“小姐，主母特意嘱咐我了，不能让你惹是生非。”

“哪有？有你在，我怕什么？”

“来这个地方，主母已经要责罚我了……”

小姐行事天真，之前觉得在这里才能合“天地人”三味，唱出那歌中愁思情绪，如今又要去凑热闹，翠帘无奈地叹了口气，急忙取来一把银色长剑，背在身后，这会功夫，自家小姐已经跑到楼下去了。

……

“你让这个少年评评理，我刘大能是不是看见一块红布在天上飘，你老眼昏花，反倒怪我大吼大叫，惊了楼上娘子唱歌，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刘大能死死抓着青衫少年的手臂，说什么也要让他给自己作证，好在一场新的争辩中胜出。

新的争辩？是了，还有一个大娘抓着无亓的另一只手臂，泪眼汪汪道：“后生你也瞧见了，是那老妇人先说的我丑，你得为我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