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雀山（1 / 2）

季三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从小黑山一路走来，他都是话最多吃的最多喝的水最多的那个人，但真正进入老森山后，这个人却变得极为沉默寡言起来。

不仅如此，他甚至会在来路上刻意留下记号，会在无亓休息的时候安静地站在原地，睁着浓眉大眼死死瞪着远处。

他熟悉这里的一切，知道哪条河的水能喝，知道哪里能找到饱腹的野果，更知道怎么穿过这片黑漆漆的森林。

但他还是显得比无亓更加谨慎，甚至有些神经质。

比如此刻在十米外站在松树干上一动不动，甚至将自己身上涂满泥巴的那个古怪身影。

“下来吃点东西吧。”

无亓挥了挥手中的野山楂，朝着季三扔了过去。

野山楂在空中划过一道华丽的曲线，好巧砸在季三紧张兮兮的脸上，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季三从紧张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完美的伪装被一颗野山楂打破。

“我说你能不能正经点？没看见我在望风？”

“望风？”无亓朝着悄无声息的四周看了看，指着季三脏兮兮的身形说道：“这里连只鬼都没有。”

“鬼？那是什么东西？”季三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个词。

“不是东西。”无亓忽然想到这个世界是没有灵魂的，至少他还没有见过，“我曾听说，人死后会化作鬼魂，在地府经历审判后入轮回重生。”

“重生？那岂不是和我们一样，会在不死泉重新活过来……只不过阿爷离开过大黑山，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季三声音低若蚊鸣，“不过我记得他。”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阿爷会去地府，做个牛头马面的，手持钩锁出差，也挺适合他的。”无亓确信自己是在讲某种笑话，试图安慰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

上辈子他被很多朋友宽慰过，事业上感情上有个相互吐槽的狐朋狗友确实不错，但显然季三完全没有笑起来的意思。

因为他听不懂。

不过无亓换了一种方式，“不死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季三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眉心，那里有一点很暗淡的红点，像一颗极淡的痣，“黑山的生灵生来拥有‘天赐’，是性命神对我们的赐福。”

性命，另一种说法叫做“福祸”。

季三说道：“黑山每个生灵都有这个印记，包括每一颗树每一朵花每一株草。”

他弯腰从地上拔起一根青草，朝着碧绿草身上一点红色指了指，随后将其随意扔在地上，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青草如同时光倒流般，根茎蠕动以来，迅速回到刚才的泥土里，叶子轻轻摆动，如同伸了一个懒腰。

无亓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也学着季三拔起一根草，将其扔在地上。

但并没有先前同样的事情，青草只是静静躺在那里，或许在经历午后的太阳后枯萎死去。

无亓叹息一声，拔出腰间的断剑，在地上挖了个小坑。

看着无亓将青草埋了回去，季三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声音有些发颤地低声呢喃道：“猎人……这就是猎人……”

“走吧，穿过老森山后，我想去一趟青雀山。”无亓起身朝着绵延森林看去。

季三忽然想起什么，“但是……我听说你和青雀们有些恩怨，为什么要去那里？”

“是地牢儿告诉你的吧。”无亓摇了摇头，“也不算恩怨，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去问一个问题。”

驮马小白暗暗晃了晃脑袋，朝着季三眨了眨眼。

季三毫无察觉，继续盯着无亓说道：“我不想去那里，我阿爷不喜那个地方。”

“那你就留在山外，等我回来。”

“不。”季三忽然想起什么，“我改主意了，我跟你去。”

……

老森山复归平静，某个不知名松树旁，一颗颗生长在明显翻新的土壤周围的青草忽然晃动着叶子，然后迅速的枯萎下去，最后变成匍匐在地面上的一道道痕迹。

恰有风儿吹来，席天卷地，消除一切痕迹。

但另一株青草却顽强的活了下来，任凭风吹，只不过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更不会有人注意到，那颗青草身上的红色印记，早已碧绿如春。

……

青雀山很矮，矮到无亓只需迈开脚步，就能来到山顶。

青雀山很大，大到季三怎么极目远眺，都难看见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