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誓言(1 / 2)

清晨时窗外飘起鹅毛大雪,痴痴落了一地,银装素裹里,一柄铁匠铺常见的剑柄跌落在地。

剑柄后连着一截断剑,断口像被老鼠的牙齿啃咬过,参差不齐,刀刃上满是醒目豁口。

这是老剑。

无亓手握新武器“短刀”,刀柄缠着麻布,轻抚刀身,指尖敲击时,刀身微颤,发出清亮的轻鸣。

山中野花野草历经一场大雪后迅速披上素静的气息,天地间到处都是单纯至极的白,至少驮马小白很白。

在雪地上撒欢放风蹦跑,脖颈间的白色鬃毛像极了屋脊堆着的胖棉衣。

但很快它的脚慢了下来,因为远处那几个头顶同样白了一大圈的,没有四条腿与醒目的水晶大眼,显然那些穿着衣服的不是同类。

于是小白努力瞪圆眼睛,微扬起下巴用力地朝远处依稀的山道看去,许久后从粗大的鼻孔里喷吐出两道浓烈白雾,忽然噔噔转身朝着小庙跑去。

无亓听到小白短促的鸣叫时,便已经站在庙口朝着山道处观望。

那是一条东南走向的山道,雪花也是朝着东南飘着,走在最前的是一个穿着破袄,留着山羊胡的佝偻老者,他稍稍用力从雪地里抽出一只黑似锅底的脚掌,面朝小庙的方向长长吸了一口凉气,但很显然这样的举动对他的年纪来说的确有些牵强,因为紧接着似乎咳出肠肺的佝偻身形几乎要趴在了地上。

令人费解的是,破袄老者此刻的确趴在地上,他张开四肢,双手掌心在上,在雪地里深深的埋低头颅,像是古老的祈祷。

如此怪异一幕给人的感觉是虔诚的带着神秘的,但如果有人能听到趴在雪地里祈祷的那个老人的轻声细语,必然会被惊地说不出话来。

“地牢儿,今日乌云蔽日,阴风惨澹,我就知道不是个出门的黄道吉日,悔了听你的狗屁话,什么打猎的绝不可能在,您看看,庙外站的那是谁?”

季三朝着雪地里吐出一口痰,忍不住又抬头朝着远处小庙飘了一眼,令人失望的是,除了眼前从不重复下着的雪,远处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他愤懑地垂下头颅,呲着一口黄牙恶狠狠盯着趴在地上的那个人。

“老头,您倒是说句话啊!我年纪轻轻还没成家,再说我还是独苗嘞!我要没了,您老香火可就断了。”

雪地里人影却一动不动,反将头颅埋的更深了。

季三有些不耐烦地朝着脚边的飘雪踢去,“喂!我说爷爷,您以族长之尊跪他一个屁大小子,您是不嫌丢人,可您孙子够丢人的,再说了,要是那人对我们没恶意,您自个拜他难道还不够?”

地牢儿依旧匍匐在雪地中,他的背上已经被积雪覆盖住,唯独脊梁长成了一把弓箭的样子,倔强的不肯让积雪埋没。

季三再次抱怨几句,本想朝着小庙那边如同门神般令人厌恶的那个人放肆辱骂几句,才张口却猛地感觉腹部神阙一热,一股暖流在丹田处迅速壮大。

季三猛地蹲在地上,与温暖同来的是脑海中撕裂般的剧痛,他不得不跪在他的爷爷身旁,脑袋用力的朝着雪地里狠狠的撞去。

但季三更在意的却不是这些,或者说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这让他想起了很久之前阿爷说过的话——

神阙有神,上感九天,下应九泉,为护道人,居于关元。

可护道人不是只有族长才会有吗?

突然间带来的心灵中的恐惧迫使着他无法关心身体的不适。

“地牢儿?老头?——阿爷?”

季三用力地朝着身旁那个老人抓去,稚嫩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狰狞的神色,他呲牙咧嘴用尽力气,但匍匐的那个人却好似老树一般纹丝不动。

他的手渐渐变得如雪般冰凉。

小白瞪着眼睛,似是不解远处那个先前吊儿郎当的人,为何此刻趴在雪中大哭大叫?

无亓皱了皱眉,他看着地上那把残旧的老剑,想起来一桩尚未随风的往事,或者说前几月才发生的旧事。

因为他认得那个老人,或许说他与这个老人还有不小的交情。

毕竟是他曾经选定的猎物。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不会在这种时刻皱起眉头,因为小黑山的法则便是如此,生老病死总比弱肉强食好上许多。

但这个老人刚才呢喃低语里,所说的那句话让他无法不去思考另一件事。

“黑山的猎人,请您收留我唯一的族人,从此我将为您祈祷安康,我族将永远为您效命,直到传承断绝。”

“为什么?”

“因为黑山的路将要断绝!所有的生灵会被神遗弃,从而永生永世无法离开这里。”

至于老人还说了什么,无亓也没有留意去听,因为他无法判断老人说的是真是假。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把残剑,手指轻抚剑刃上的豁口,随后朝着远处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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