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名动京华11(2 / 2)

“簪花行汪凤林敬作”

“一年春好处,浓芳未至,已是留她不住。寒蛩不歇,解不彻、唱不透,最是家国别处。泪眼无计,欲说还休。当时道寻常,岂料清江纸,再无天样。兰舟孤影,随江天同赴海幢。朝云暮雨,十二峰已在身后。沙暖衾寒,艳羡禽鸟有伴,交颈啁啾。”

江岚看罢,邪魅一笑。好一个Sao年,这是在哪里学了些把妹的闲话,抢自己生意来了!“文字不错,就是太浪了些。赶紧找个人,收了这个孽畜吧!”

江岚嘿嘿一笑,把诗稿又递回给亲茗,又问他,可还有吗?

“回少爷,还有。只是好像是个曲儿,据别船上说,倒也不大好。”

“拿来我看。”

“这是教坊司清倌人柳如是姑娘写的,少爷看着玩吧。”

“莺莺歌妾如是和曲江诗会勿笑”

“一别经年,近乡情怯。虽是重逢,却间远别。人道重逢千般好,独叹行行重行行。踟蹰,张窈窕对镜扶腰;踽踽,伶仃人奔赴霸桥。此夜曲中闻折柳,悔教夫婿封侯。”

“嚯~~~!这姐们是想谁了这是!把自己整得这么凄惨啊!就说了,找什么无情郎啊,自己玩儿不开心吗?”江岚看罢,咧嘴一笑。又把那纸递与亲茗,说道:“却是一般。收着吧,好歹是人家姑娘写的呢!”

江岚你个死变态啊,无论到哪你都改不了这死德行是吧?

这时,刚刚一旁默默不语的李贵却极为难得地开了口:“少爷,刚才我爹遣人传话来了。”

“哦,老管家说什么?”江岚,也就是我们的小郡王李逸,听他如是说,慌忙问道。

“我爹说,国公爷急了。言说一首你的诗也没见着,说要是再这样下去,他要叫船上的老爷夫人打你了。”

李逸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赶忙叫取笔墨,用李驸马最爱的、打小便教他习学的瘦金体,恭恭敬敬地在纸上写罢,便交由亲茗,快船送至曲江岛。

不一时,果然听得前方官船上的主礼官,扯着嗓子卖力地嚷道:

“靖国公之孙、宁佳公主嫡子、升平郡王李历桐,生查子一首!”

喊罢,原本喧闹的流晶河两岸,竟然荒唐地陷入了难得的宁静。大家都屏着呼吸,想听一听,这会新近游学归来的小郡王,生长在大祺最博学之家的小少爷,到底能耐如何。

只听那礼官,声音中仿佛带着得意与兴奋,颤抖着念道: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刚念完这四句,河两岸那些风雅小筑里的千金们,眼睛便亮了起来。

好一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老娘的小奶狗就是懂浪漫!”

当然,她们之中,没有人会这么说,但所有人可能都这么想。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随着礼官把后四句念完,流晶河的画舫上、河岸两边的街道上,都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喝彩之声!

“写得真好啊!”

“这是今晚头一篇应景之作啊!”

“清新脱出,别出心裁。不愧是诗书礼仪之家啊!”

河边国公府的观景阁上,拿到这首小诗的老国公,也是赞不绝口。

“历桐这孩子不错”,老头一边读诗,一边对着身边的老诰命说:“多少有点我当年的风范了。”

老夫人刚听完诗,就知道,自己这个孙儿真的是才华横溢,也不亏儿子经常在他二老面前赞他。此诗一出,今晚所有的那些个优柔阴郁缠绵靡靡之音,都被比下去了!

又听见老头如此说,便抿嘴笑道:“是啊,自然是老爷教得好啊。”

国公听如此说,十分受用。忙点点头,又嘱咐身边的李伯重去船上告诉:“若有好的,不许藏着掖着,尽管写来,须使门楣生光、祖宗欢喜才好!”

于是,接下来的整场诗会,几乎都变成了李逸一个人的独角戏。没奈何,他的那些诗一出,再没有人敢狗尾续貂了。

“靖国公之孙、宁佳公主嫡子、升平郡王李历桐,青玉案一首!”

既然为了让祖父高兴,在署名时,江岚便刻意选择了国公爷给取的字,想必如此,祖父会更加欢喜才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稼轩这片元夕词一出,江上江边市井中,那些自诩才子的读书人都傻了眼。大气中带着细腻,有气势磅礴,又有莺莺燕燕,这种风格、这种写法,古往今来,闻所未闻!

这国公爷家的小郡王到底是跟了哪位文坛大家学习?这样的诗作,岂是凡人能写出来的?

就连一向保养甚好、气势不凡的老国公,看完这首词之后,也是禁不住地颤抖,大有帕金森综合征的神态。

“我生了个好孙儿啊!”

诰命听如此说,忙接过诗稿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词作,能把这个自视清高、睥睨天下文坛的老爷子激动成这样。

待看完后,老诰命也是一脸欣慰与满足,对着老国公便笑道:“这可比下去了。”

靖国公一听,哈哈大笑说:“哪里是比下去了,这叫后继有人了!”

接着便是颂赞诗会盛况的《上元夜灯》:

“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三百内人连袖舞,一时天上著词声。”

书写上元节盛会,君民同乐的《元夕诗》: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改自东坡词作,带着乡间野趣的《蝶恋花》:

“灯火都城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帐底吹笙香吐麝。此般风味应无价。寂寞山城人老也。击鼓吹箫,乍入农桑社。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向小筑内的裙钗们问好致意的《解语花》:

“风销焰蜡,露浥烘炉,花市光相射。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年光是也。唯只见、旧情衰谢。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凡此种种,不一一罗列赘述。

这一夜,升平郡王小李逸出尽了风头。自第二首《青玉案》一出,整条流晶河上,所有的画舫楼船,皆不敢再往曲江岛上送诗。岛上的那些翰林、大儒们,见了那惊为天人的十五篇神作,不由仰天长叹:“上天眷顾,我大祺出了诗神了!”教坊司的宦官头子叶飞,喜得像是要飞起来咬人似的!有了小郡王的这十五首诗词,哪怕教坊司才人散尽,官人们也会络绎不绝,挤破头似的入来听曲儿!

观景阁内,国公诰命两口子乐开了花。诗会还没散,就赶忙安排李伯重回府,准备赏赐少爷的彩头!有这一晚,足慰平生!老爷子哪怕到了那边去,也能够挺胸抬头地去见列祖列宗了!

当然,本就在画舫深处安坐的李暮枫和宁佳公主两口子,更是老怀安慰。这孩子,当得起文武双全,对得起李家先祖,也不辱皇室血脉了!

得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当然,在开心的后劲儿驱使之下,宁佳公主更加坚定了要给儿子物色一位好妻子的想法。

“至少,得配得上我儿的才华德行人品才好!”

公主心里暗暗想着。这时,国公家的画舫也缓缓驶到了靠近曲江岛的河心位置。

在那里,皇家的观景别墅“飞燕楼”,俯瞰着整座小岛,还有小岛两边穿行不息的画舫楼船。

别墅朝着水面的窗户旁,一位素衣飘飘、长相清丽异常的小姐,正手扶着窗棂,向外观瞧。她想要看看,今夜晚间,那位技惊四座、唬得众人再不敢作诗的“诗神郡王”到底是怎生模样。

适逢佳节,沿河两岸原本灯火通明,河中央的位置更是视野开阔,皇家别墅上的照明,自又比别处分外亮眼。所有这一切,都给这位姑娘提供了很好的“看猴”体验。

当然,若是画舫上的那些清俊少年抬头观瞧的话,也自然能把这位姑娘看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谁都知道这里是皇家别墅,花船经过这里时,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喧哗,也没有谁敢仰面观望。

可凡事也总有例外。因为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世界的礼制,对那些所谓的尊卑观念更是嗤之以鼻。更何况,常年不在京城的他,压根也不知道,这里有一个什么皇家别墅。

所以,他挺着胸脯、高扬着脸,大喇喇地朝着那扇窗户望了过去。

这一望不要紧,江岚当时就神经了!那颗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他先是一阵大笑,跟着马上又滚下泪来!

那就是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牵肠挂肚、魂牵梦萦、追风逐电、铜头铁肩,大圣齐天,不,去它的,想不起来什么了,什么也不想了!那就是他要找的云姑娘啊!!

“郡主你看,下面那个就是小郡王李历桐啊。”

一旁的宫女回完之后,那位站在窗前的姑娘应声望去。四目相对之际,姑娘马上就注意到了李逸的癫狂之态。

“原来,却是个疯的。”姑娘叹了一声,在宫女的搀扶之下,转身往楼内走去。

“怎么回事啊!”惊觉这样的变化,江岚顿时傻了眼!不是她叫自己来这个世界找她的吗?

为何看她的反应,竟是毫不相识得一般?!

江岚想不明白,他要疯了!

不过事实也确实令人伤心。

当一个带着前世记忆的人,遇上了一个记忆被清空的人,到底该怪谁,又能怪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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