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韩阴关冯纪暗授茶,蓟州城苏越巧逢缘(1 / 2)

秋日的天空下起了小雨。雨点打湿他怅然的脸庞,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常对他说的:“北境的雪吹来中原便成了雨。”心想:古人云“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送一人。”这番却也遣了雨来送我。

他想起他的理想,他的爱情,他所记挂的人来,也许,足够了,都足够了。忽然间,一阵笛音透过雨幕飘进了他纷乱的心中,他看到那彼岸的花向他盛开。他的故事从这里开始,今天也将在这里走向终点。

新朝建国三十三年,新帝刘慕即位的第三个春秋。自新朝平定内乱以来,新王刘慕奉行休养生息之策,举政清明,轻徭薄赋,因而国家承平,国力富强。

这日清晨,位置正对着皇宫正殿的朱桥上一人正望天出神,此人姓冯名纪,正是淮裕一代的进士。

冯纪呆呆地望着天空,他明白,马上,他就可以见到当朝天子,而这,将会是他迈入新朝权力中心的第一道台阶。

“走吧。”

领事太监一声令下,全国各地的进士们个个束手入殿,金碧辉煌的殿堂、玉石修葺的台阶。

冯纪心下十分好奇,却又不敢大转脑袋,只得眯着一双眼睛小心地左右瞥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正拜间。冯纪隐隐听见殿外传来骑马之声,马蹄声愈来愈近,听得一人飞马入殿,身上兵甲叮铃作响。

“陛下,我等……”那人还没说完,只见皇帝刘慕座下三人中一人迅速起身斥曰:“苏越,你骑马入朝,持刀入殿,汝欲反乎?”说完回身下殿,双手作揖,拜刘慕道:“陛下圣明,请陛下治苏越之罪。”

刘慕嘴角微动,顿声道:“苏卿家不必如此,今苏将军急回如此,定有要事相告,可令先说。”

苏越在殿下正声道:“今臣随白大人北伐扶滁,大破扶滁兵马于灿州,北收韩阴,直指蓟城,收复岭北,指日可待!”

“好!”刘慕听后大喜,指着苏越称好,随即拔出身侧令剑高举指天道:”昔日我新朝深陷内忧外患之中,全赖在座诸位公卿鼎力相助,挽救新朝。父兄之灵在上,且看儿臣此番北伐讨贼,定要收回失地!扬我新朝威名!“

刘慕言罢,泪流满面:“诸臣何在!朕命你们即日率军进攻蓟城!支援白卿家,此次北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朕只等你们凯旋佳音!”

冯纪在殿下听着,闻身后百官皆起身高呼:

“臣等必定收复失地,请陛下放心。是时三公拜过,众人皆出殿来,一众进士跟在队伍最后,独冯纪回身拜刘慕道:“陛下圣明,臣少喜读兵书,一心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为国效力,这番北伐扶滁,请陛下看在微臣拳拳之心,准许微臣作一书官,随军北上,以览我新朝风采。“

刘慕见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随即便赐文书之职,准许冯纪明日随军北上。

翌日,冯纪正理卷间,忽见一人手执文书而来。正看去时,只见那人正眉修目,气质不凡,直走到冯纪面前停下。

冯纪正奇间,那人作揖道:“小人乃当今宰辅荀迁长子荀括,现在曹公帐下任随行军师,在下见先生昨日在殿内随机应对,曹公爱才,特遣在下来告之。“

冯纪心下大喜,答礼道:”先生过誉了,只是小人家乡偏僻,不识人间泰斗,天下变局,更是知之甚少,还望先生指点一二。“

荀括笑道:“世人都道书生只识得应付文章,却不知还有先生这般人情练达之人在。那我便告诉先生,这十数年前,太尉长孙禹勾结扶滁外族,裹挟先帝,威逼朝政,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故天下群雄并起,其中西境榆中曹氏,东川梨亭苏氏,湘南南襄花氏声势最大。这长孙禹见天下大乱,单凭他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便向北割灿州,蓟城一带给扶滁,借扶滁兵马二十万南下,后三家大败长孙氏于盛乐,北上瀛都,是时宫内尚书将白荇与诸将里应外合救出先王、今王刘慕与长平公主刘荫,力战一夜,拼死杀出,不料先王中了埋伏不幸驾崩,临死前将灿州,蓟城一带土地封给白荇。你昨日可见殿上有交椅四把,正是如今权势滔天的曹,花,苏,白四家。“

冯纪拱手道:“小人见昨日殿中止有三人,却是为何?”荀括应道:”新朝虽然光复,但如今蓟城一带仍在扶滁手里,白荇手握北川之兵,如今正坐阵韩阴,故不在朝中。

“昨日骑马入朝者谁?“

“此苏越也,昨日怒目而斥者,乃其父苏棋也。昔日战时,苏越战勋卓著,屡救先王,长平公主素慕之,数与先王约为驸马,其正少年,亦不识什么人心话术。“

冯纪听后拜道:”臣正欲为陛下分忧,只愁才疏学浅,还得烦请先生务必指点一二。“

荀括忙扶起冯纪:”扶滁虽为大国,然气数已几乎尽矣。其昔日领军大将,殷素、萧桓、奚缘、庞肆者四已去其三矣,今割据蓟城以抗争者,无非其后也。而我军骁锐如曹漪,苏越,韩渝,白铭川之流,如今尽往韩阴,先生只需在韩阴少息,待打破蓟城,撰以文书,转覆陛下,则前途无量也。”

冯纪心下大喜,拉住荀括的手道:“某案前苦读十数年,阅便古今文书,所知所学如萤火微光,然今闻先生一言,却如从冥冥者见日,真是豁然开朗啊!”

荀括笑了笑,道:“先生如此才学,实在是在下幸事,既如此,则你我当改日再见。”荀括说完,脚步无声地走了。

冯纪在案前坐了一夜,心中自有了一番思考,已是无心整理卷宗,直整理了行装,等到三公出行之时跟在车丈队伍后头。

冯纪随军奔行一夜,到了韩阴,随瀛都臣子下寨。韩阴四周连营千里,刀光闪烁,烽烟林立,夜晚明亮如昼。

冯纪登上望台,只见望台之上众将严阵已待,正座坐着白荇,四周曹敷,花云,苏棋皆在,众将齐整,谋臣如云。四面烽火皆燃,狼烟焚向天空。

白荇举杯道:“今日诸位在此,定当打破蓟城,收回失地,扬我汉家雄风!”说罢一口饮尽,摔杯于地。众将皆起,共举杯而饮,掷杯于地。

夜晚,冯纪随荀括行至曹敷房内,荀括侧开门扉,眼神微微一瞥,示意冯纪入内,冯纪心下惶恐,弯腰入内。只见曹敷坐在正椅上,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

冯纪心惊想道:古人云世间有鹰视狼顾之相来,这番可算见着。曹敷见冯纪进来,起身迎接到:“先生自朝堂一见,别来无恙啊!”冯纪拜道:“久闻曹公大名,今日得以相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曹敷欠了欠身子,在正座坐下,一边摊了摊手说道:“坐。”冯纪脸上微微淌下汗来,急忙就了座。曹敷道:“我生平素喜随即应答之人,自由应变之才,今日请先生入营,不为别的,只为请先生品鉴我西境之茶来。”说罢便令人侍茶。

冯纪赶忙谢过,缓缓接过茶点,掀开茶盖,迎着热气微饮了一口,细细品道:“西境之茶,味甘而烈,有豪烈之魄也。”

曹敷抿了一口茶,茶杯挡住了他的半面脸庞,而他的目光却像是锁定了猎物一般锁定了冯纪的眼睛,一边低声问道:“比起先生在朝中所饮的如何?”

冯纪猛得一惊,心念电转间,眼睛坚定地对上曹敷的眼神,镇定心神,缓缓说道:“这皇家之茶,品味醇厚,入口甚是甘甜,然饮完之后却意味全无。而这西境之茶,味道浓烈,品味深远,在下尤其喜爱。”

曹敷听罢笑道:“先生品味高雅,正是在下所欣赏之人,希望他日在朝中有机会再与先生共饮品茶来。”冯纪心下松了一口气,忙道:“曹公如此赏识,小臣定当不负所望。”说着连忙起身深深地行礼道:“若是没有什么事,小臣就不打扰曹公饮茶雅兴了。”曹敷微微点头,冯纪这才抱着手退了出去。

次日众军在望台上坐着,冯纪随同一众京官坐了一席主位。忽得探子来报,城下扶滁军姚彻叫阵。白荇大喜曰:“扶滁多日不战,今我大军至,其不过以卵击石耳。”

白荇之弟白衡身后转出一人曰:“小将岑猛愿往。”言罢,提斧上阵。白衡正欲派人前去擂鼓,还没走到鼓前,城下探子飞马又至,报曰:“岑将军被姚彻一刀斩了。”白衡大惊,白荇怒曰:”岂有此理,今日盟军新到,却显我白家无人!“说罢急令白铭川出战。

话说白铭川正欲出战,台下有一人曰:”小将南襄花棠青是也,不劳白将军出马,我当斩贼将之首,献于帐下,以祭我淇州之觞也!“白荇允曰:”古人云‘虎父无犬子’,花将军可即往也。“

言毕,花棠青持剑出,去战姚彻,花云亲自擂鼓助威。两人战过三十合,不分胜负,花棠青心欲急胜,正拨开姚彻长刀,右手袖间暗器急出,恰被姚彻刀挡住。

姚彻回马便走,花棠青策马急追,忽得姚彻猛得勒马回身,下腰避过剑锋,侧身一刀,花棠青急挡不迭,失衡落马。身后花云属下急上,救回花棠青。

此时姚彻横刀于阵心,大笑曰:“中原小儿,暗箭伤人。果是新朝无人,一代不如一代。竟叫如此黄口孺子上阵,昔闻吾兄姚嬴死于一女子之手,曹漪何在,速来领死!”

白荇此时大怒,身侧六十斤虎头阔刀震地有声,此时正欲亲阵操刀,忽见台上一女子提枪便走,飞马而下,冲出关来,直取姚彻,大喊道:”在下曹漪,尔等受死!“姚彻大怒,拍马来战曹漪。

冯纪看去,只见那曹漪意气风发,顾盼神飞,有轩昂之气行于眉间,一眼看去时,只觉翩婉如龙,料是绝非寻常人物。

曹漪入阵,一枪挑开姚彻刀锋,倏得回身倒刺姚彻,姚彻急横刀挡住枪尖,曹漪看准空挡,轻抒猿臂,右手点住枪尾,拨出长枪,呈纵劈之势,一枪打翻姚彻。

扶滁偏将涌上,拉回姚彻。是时扶滁前军奚缘见部将落马,舞双枪来战曹漪。曹漪正向后走,猛得卧弓搭箭,奚缘眼快,急勒住马,正欲躲间,曹漪一箭飞射五十步,正中姚彻左心。奚缘大怒,舞双枪来战曹漪,曹漪收弓于背,持枪敌住奚缘。

双方毫不相让,三枪共舞,有道是:三枪合吟残阳涌,八面杀气山河动。长缨煞风沧州冷,臂枪行处四月寒!这边丹枪承名九曲朱缨,那边双枪合名日月流影,台上白荇暗暗叹曰:“久闻淇州万人敌奚缘,今日见了,果然骁勇异常。”

两人战过百合,依旧不分胜负。白荇自知兵多,带着前军冲下关去,奚缘回马便走,士卒皆退,丢下兵甲武器一地,白荇大喜,道:“扶滁定是惧我等铁蹄之危,诸公可即回。”于是令手下收缴扶滁兵甲,众军回城,当夜开宴庆祝。

白荇带了白衡坐在正座饮酒,喝得酩酊大醉间,白荇道:“今日首胜,可即令舞剑助兴!”

侧面花家子弟微醉,花家大将韩渝之子韩湘才上前拱手道:“小臣愿舞。”于是拔双剑起舞,正舞间,眼神不住地瞟向曹漪。

曹敷眼眸低沉,饮茶而宴,曹漪在曹敷侧饮酒,见韩湘才不断看向自己,还往自己这挥剑,心中愈发不爽。

韩湘才舞剑毕,白荇带头鼓掌道:“好一个名门虎将,曹将军今日在关外大破敌将,韩将军舞剑精湛,不愧为天赐良缘!”于是举酒便饮,众皆喝彩。曹漪心下大怒,掣开腰间双剑便站起来,正声道:“小将不才,愿与韩将军同献剑舞,以博一笑。”

韩湘才见状以为曹漪认可自己,这下喜笑颜开。花云忙摆手道:“曹将军不必谦虚,曹将军的武艺,可比犬子的好了太多啊……”花云说着,言语中尽是讥讽之意,一双狠厉的眼睛看向花棠青,直把花棠青的身子缩小了一半。

曹漪假装醉酒,这下正步上前,双剑在空中起舞,辗转跳跃间丝毫不避讳韩湘才身位,韩湘才只觉那双剑时而临喉,时而近心,好生可怕,每次正要闪躲之间,那双剑忽又近身来。

曹漪收尾,将双剑抛于天空,随即踏栏而起,一边踩过韩湘才肩头借力,飞起两脚将双剑踢飞,那两把锐剑疾飞出去,一柄瞬间击碎适才曹漪适才所坐桌椅,插在父亲曹敷身旁;

另一柄径直向白荇去,白荇醉着身子急躲,那剑直插入白荇身后大堂龙首墙壁之上尺许,惊得白荇直冒冷汗。

众人皆惊惧不语,回头去看曹漪时,只见韩湘才抱着肚子痛苦地倒在地上,发出阵阵呻吟之声。

曹漪这才拱手道:“诸位大人,刀剑无眼,适才多有得罪,小将愿自罚三杯。”说罢便要身侧侍卫上酒,花云抬手,大喊后头守卫上酒,不多时一守卫近前,端来三大斗栀酒。

曹漪举杯便饮,将杯中酒一一饮尽,饮尽最后一杯,曹漪摔杯于地,作揖道:“小将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众人依旧欢饮,一夜方散。

曹漪径直出,跑到房顶上迎着星光坐着,忽听得背后脚步跟进,回头看去,却是苏越。却说苏越、曹漪二人征战多年,私交甚厚。

苏越运起轻功跃上房顶,笑道:“刚刚那一拳可不轻,想必那韩湘才要疼好些时日了。”曹漪“哼”地一笑,“我看他还敢不敢满口曹漪、曹漪、曹漪,见他一次我打他一次,今天真是失策了,就应该朝他的脸打,白荇这老不死的东西,也是够惹人厌……”

苏越见曹漪有些醉意开始滔滔不绝,打断道:“毕竟韩湘才还是和你爹订了婚约了,要是以后……”

曹漪厌烦地摆摆手道:“我来这里,一是为了这个国家,要打仗,得要人去杀人,也算了却了你我这么多年的一番心愿,光复新朝。第二,还不是有你这个老朋友,有凝儿,曹慑哥哥也在,我心里快意。等仗打赢了,我就一个人潜逃去西境我哥哥的封地里偷偷找一块人少的地方待了,谁还管得了我……”

苏越笑道:“人家找上门怎么办,我看人家可是喜欢你的紧呢。”

曹漪醉着,斜着眼睛瞥了瞥苏越道:“你倒是别再提他,就问问这新朝,谁敢找我曹漪的麻烦?”说着拔出腰侧承媱剑来就在空中乱挥。

苏越素知这剑威力,连忙拉道:“姑奶奶,醉了就回家躺下罢……”

谁知苏越话音未落,曹漪两眼惺忪,迷离地一晃,身子就沉了下去,趴在房顶一动不动,侧着就睡着了,苏越使劲摇了摇曹漪,只见曹漪纹丝不动,这下无奈,心想倒也没什么关系,便也倒在房顶仰天倒了一宿。

此后数日,奚缘接连带兵将前来挑战,战不多时便四散奔逃,众军接连嬴了数日。这日白荇正欲速胜,急令众军兵出,大喊道:“贼将奚缘,屠戮淇州,有辱先王,擒之者封侯赏邑,加官进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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