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2 / 2)

看房的女子抬头见着身旁的老公为售楼小姐入迷发愣,即刻是火冒三丈,本想开口破骂一番,又碍于在售楼处公众场合,努力地咬住了牙齿,甩开了男子的手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男子见着这状况,有些红了脸的低着头,显得很是不好意思。

林苧倒是很淡定的面对眼前的一切,她从学生起到现在就受够了男人们投来的倾慕的眼神,“楼盘的设计、方位和价格都挺不错的,您看看有没有适合你们的户型来的?”

女子一脸不悦地瞥了林苧一眼,“不看了,没心情看。”便拉着男子径自走出了售楼大厅。

“林苧,今晚我要约个客户,你能不能一起?”同事王莉招呼了一声。

“额?”林苧犹豫了半晌。

“去吧,当是姐我拜托你了,你长得漂亮,你要是去了就是一个加分项,谈成了我分你点提成行不行?”

“额——,好吧!”

下了地铁之后,要走一段路才能到租房。陈喆拖着疲惫的身躯,迈着沉重的步伐,像一个失魂的行尸般走着。落日的余晖显得有些暗淡,树影婆娑,晚风阵阵扫过,卷着地上的落叶纷飞,感觉就像是丧礼一般。

“这已经是第三次被炒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林苧”,陈喆心里犯怵着。

他想起了第一次被炒鱿鱼时,陈喆很失落的回到租房。林苧搭了下他的肩膀,跟他说没事,那是老板目不识珠,下次再重新找一份更好的工作。

他又想起了第二次被炒鱿鱼时,林苧有些失望的看着他,说了句我去市场买菜吧,就冷冷地转身走了。

林苧虽然只是简单地说说,然后冷漠地走开了,可他却精细地捕捉到她暗淡而失望的眼神,深刻的感受到她那份失落。

他记得毕业那晚,他铿锵有力地说一定会给她幸福,而现在却像一只落水狗一般,他有些无奈而又无助地看着前方,街灯次第亮起、灯光却显得模糊。

林苧和王莉在一家临江有些档次的西餐馆寻了一个靠窗的席位坐了下来,又点了两杯茶水。王莉看了看手表,表示时间还有点早,谈房的客户还没到。

窗外的街头行人熙熙攘攘,车道上车水马龙,斜阳泻下,在远处的江面上铺出一副金光闪闪的罗帐。

世界何其大,而我又怎的如此渺小?林苧望着窗外的场景,有些入了神。出了校门奔波了一年多,她始终像飘荡在水面的浮萍一般,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让她感到飘泊不定,对身处的城市没有归宿感。

“怎么样?江景漂亮吧?”王莉瞅了瞅林苧,又看了看窗外。

“嗯!”

“那你喜欢这座城市吗?”王莉像拿红酒杯一样拿起了高脚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显得十分优雅。

“不知道。”林苧怔了一下,显得有些迷茫,“城市规划很漂亮,不过却不属于我的,哦不是,是我不属于这里。”

“也许你应该想办法在这个城市买套房子,这样你才有扎根下来的感觉,要不然确实会有一种漂泊感。”

“没钱。”林苧面露尴尬,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呵——,”王莉也附和着一笑,以缓和尴尬的气氛。

“姐,你是怎么做到安扎在这里的?”林苧睁大眼睛看着王莉。

“呵,努力工作,认真思考,广结财源呀,这样才能赚到钱,你才刚毕业一年,我已经在这个行业摸爬打滚将近十年了。”

“啊?你看起来还好年轻啊,压根看不出来真实年纪,而且也不像是个当妈妈的人。”

“呵呵,我还没结婚呢,怎么会有小孩?”王莉轻笑了一声,而后又陷入了沉默当中。她想起了读大学的时候,和一个男生谈恋爱,毕业了之后一起步入了社会,却在最后分了手。她想着曾经那段落魄的生活,就像在悠窄的暗巷中无限的延伸,最后义无反顾地跑了出来。

林苧感觉自己说话有点冒失,略有些尴尬的附和一笑,而后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我是一个失去爱情的人。”王莉突然又苦笑了一下,朝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林苧也望着窗外的风景,斜阳已经落下山,远处江边堤岸的灯火已然亮起,像一颗一颗星星点缀在这个城市蛋糕上面,而一幢一幢的高楼就像是巨型蛋糕上面的巧克力和果冻让人喜爱、让人陶醉。她来到这个城市已有一年时间,当时跟着陈喆从学校出来,然后一起来到这个城市落脚。

他们是在大二的时候认识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食堂。

那天她打了一份午餐,然后在食堂四处找位置坐,绕了好几圈总算在一个边角落找到了一个位置。

陈喆就坐在一个角落边的餐桌里正吃着面条。因为食堂的餐桌基本都坐满了人,所以林苧打了饭之后就寻着座位,一直寻到陈喆的对面坐下。

陈喆正夹着一大半碗面囫囵吞枣般往嘴里送,见着有个身影靠近了过来,他原本以为是个男生,抬头一看竟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坐到了对面,见着自己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实属是有些尴尬的涨红了脸。

林苧看着他这般模样,先是扑哧一笑,又怕尴尬,用手捂住了嘴。

陈喆一边埋着头,一边咽着面条,显得有些拘束。

林苧却是没当一回事一般,径自吃着饭,但她很快发现对面这个男生的拘谨和紧张,于是又瞅向了他。

恰好陈喆也瞅着她。

然后他们的视线对上了,又都定住了。

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很漂亮,而且身上带有一种娇气而又傲气的气质,一下把他吸引住了。

她感觉这个男孩子面容有一种很特别的恬静,眼神纯粹得就像是一潭无比清澈的湖水,虽然感觉很深远却是一眼就见底了。她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孩子正在喜欢上她。平时喜欢她、追求她、表白过她的男孩子很多,她早已习惯了别人看他的眼神,不过这个男孩子清澈见底的眼神,让她突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林苧有点羞涩地低下了头,把视线移开放到桌上的饭菜上,用筷子夹着米饭送往嘴里嚼了嚼。

陈喆见着林苧移开视线后,他方从梦中醒来,脸上泛着红靥,心跳得像在打鼓一般。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更不善于表达情感。他因为羞涩而无意识地端起桌上的碗,急匆匆地走开了。

林苧看他这么冒突地走开,看了看他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己选择这个位置坐下来就好像是一种错误地侵犯了别人的领域一番,她有一种过失感。

他们的第二次见面是在大三时的一个同学聚会上。

陈喆念的是工程专业,林苧念的是市场营销专业,虽然在同一所大学,不过陈喆在主校区,林苧在分校区,两个校区相隔得还挺远的,大二的时候,林苧过来主校区参加社团活动,然后在食堂与陈喆偶遇了。而这一次恰巧因为陈喆的同学李磊和林苧的舍友冯敏敏是男女朋友关系,李磊和冯敏敏在K吧订了个厢房,搞了一场生日派对,叫上了陈喆和林苧等人,于是就这样他们又遇上了。

当他们再一次碰上面的时候,都相互怔住了,相互对视了半晌。陈喆看到她那一头干练的头发,带着傲气而锐利的眼神,一眼就认出她来了,看到她时他就顿时心跳又打起鼓来,呼吸也急促加速。

林苧又一次看到他,还是那一双纯粹得清澈见底的眼睛,让她见过之后就再也难以忘却的眼睛。而一年前的那一种过失感由从内心深处渗出,感觉好像是上一辈就欠了他什么似的,她有一种想对他抚慰的感觉。

他们对视了半晌后,便稍低了一下头各自羞涩地移开了视线。

李磊朝着冯敏敏那边介绍了几个同学,“陈喆、沈星、周伟诚。”

冯敏敏也介绍了自己的同学,“张菲菲、殷一茜、林苧。”

李磊和冯敏敏坐在中间位置,剩下的男女都分两边各自排成八字形状坐开,只是相互瞅了几眼,又各自害羞地移开了视线。因为都是一群青涩的学生,有些还是第一次见面,这样的情形让包厢笼罩着一层羞涩、尴尬的气氛。

李磊感觉到气氛有点太过拘束了,便先开口说了几句以缓和一下拘泥的氛围,“首先,谢谢各位来参加我女朋友敏敏的生日,大家都是同学,不用太客气,该玩就玩,该吃就吃,嗯——,唱歌,唱歌也可以。”

沈星的个性很开朗活泼,任何时候都特别放得开,附和着说:“嗯,我先唱一首,我先唱一首。”便小步跑前去歌曲面板点歌。

包厢里拘泥的气氛很快就消散而去,而随着沈星的歌声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李磊和冯敏敏从大一在一起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多了,两人已经有点像小两口一般,李磊很细心地给冯敏敏加满了奶茶,然后又安排着其他同学吃喝。

只有陈喆和林苧之间尴尬和拘泥的气氛还一直持续着,但是其他同学并没有感觉到在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聚会散去之后,大家都玩得挺尽兴的,特别是沈星还喝了酒,醉得稀巴烂,周伟诚一路搀扶着他回到学校宿舍。李磊开着车送冯敏敏、张菲菲和殷一茜回分校区。林苧借明天要在主校区搞社团活动,晚上在这边同学寄宿一晚所以就没回分校区宿舍了。

最后走剩的是陈喆和林苧。其实他们都是因为害怕离开就会失去,上一次在食堂离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假如这次再离去,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于是一直驻守到了最后,而这一刻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言而明了。

“我送你走一程。”陈喆带着丝丝柔情瞅着林苧。

林苧淡淡一笑,点了下头。

他们沿着校区的石板路并排着走着,路灯像是一个一个站着的侍卫迎接着他们,皎白的灯光把他们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拉得长长的。他们走了一段路之后,都不约而同地伸了手钩住对方的手,然后相互牵着手走着。

他们这一牵手便是三年的时光了。

大四那一年寒假,林苧随陈喆来到他家里玩几天。陈喆的家就坐落在南方的S市不远的郊区,离市区不是很远,离海边也近。因为离城市不算远,所以也不是很偏僻的农村,没有城市平日里的那一种喧杂,也不缺农村里特有的那一种宁静。

陈喆的父亲陈厚和母亲金嫶都是很朴素的农村人,父亲是个给人砌房子的泥匠工,母亲则跟着丈夫做一些杂工的活儿。

“妈,爸,我回来了。”陈喆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又一只手牵着林苧。

陈厚和金嫶都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俩,目瞪口呆的,想着这个女孩子是谁呀?儿子怎么这么亲热地牵着她的手?

“叔叔阿姨好,我是陈喆的女朋友,很高兴见到你们。”林苧俏着嘴皮子做了自我介绍。

陈厚和金嫶见着这状况,有些错愕,都怔住了。

看着他们错愕,林苧感觉有点冒失了,害怕是不是说错了话,害怕是不是表现不好。因为是陈喆的父母,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她很在乎。虽然她是一个对自己很自信的人,但是这次面对的是两个不在一个世界的农村叔姨,让她对对方的了解上存在莫大的模糊感,不确定感。

陈喆的母亲是一个中国典型的传统女人,他的父母是经媒婆说媒结的连理,一直到结婚入了洞房才算得上真正的夫妻,现在这女孩子都不认识就串门来自称是儿子的女朋友,第一次遇到一个女孩子这般说话的,让金嫶更是尴尬,刹时脸红,挨近丈夫,低声说了一声,“哎哟,你看这女孩子……”

“呃!”陈厚也有些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爸、妈,这是我大学同学啦,也是我女朋友。”陈喆笑了笑。

陈厚和金嫶听儿子这般说后,双双又瞅了瞅林苧,方才回过神来。陈厚露出慈祥而怜爱的笑容,金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瞬间的幸福感让眼泪经不住都飘出来了。对于他们俩来说,这都到串门来的女孩子就已经是定下来的儿媳妇了。

夜里。

林苧和陈喆一家人在他们楼房上的露天阳台看月。金嫶拿了一些自家种的草莓、柿子,还有一些自己做的煎粿等食物,摆上一个桌子。四个人就这么坐在楼顶阳台处,聊聊天,看看夜,说说笑笑……

在农村的夜里,抬头可以看到布满星星的夜空,如一个深不可测的蓝色穹庐,蓝色穹庐以外的以外,那便是遥远而再遥远的宇宙了,月亮像是一叶扁舟,在浩瀚的宇宙中飘荡。

林苧很喜欢这样的夜景,对于城里的人来说,街灯和霓虹灯早已把夜空的星光掩盖,而这样的宁静只有在农村才能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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