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是天灾,非人祸(2 / 2)

“这里没有义父,只有锦衣卫指挥使、司礼监太监!”魏忠贤板着脸,冷冷地说。

田尔耕听出了魏忠贤的话语不对劲,这是当着下属的面打他的脸啊。他愤愤然道:“九千岁,末将真不知哪里犯错了,还请九千岁明示!”

魏忠贤一拂袖,正色命令道:“北镇抚司锦衣卫何在?拿下田尔耕这罪魁祸首!”

在场的人都茫然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锦衣卫没有动静,魏忠贤厉声喝问道:“怎地?骆将军,你的人这是要造反吗?”

“末将不敢!”骆养性皱着眉头答应着,对左右锦衣卫下令道,“还不速速拿下田都督!”

顶头上司发话了,士兵们不敢怠慢,当即拿下了一脸懵逼的田尔耕。

魏忠贤板着脸道:“田尔耕掌管锦衣卫,不思保护圣上和皇后娘娘,还暗地里设计加害,幸得咱家及时察觉!骆将军,咱家令尔细细审问田尔耕,务必在三日内查个水落石出!”

“是!”骆养性大声回答道。

田尔耕不干了,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嘛!他哀怨地看着魏忠贤,“九千岁所言何事,末将真的毫不知情,末将冤枉啊!还请九千岁开恩!”

“冤不冤枉,跟骆将军解释去,骆将军自会查个水落石出!”魏忠贤黑着脸,甩了甩袖子道,“都退下吧!”

骆养性的人,押着锦衣卫最高统领朝外去,田尔耕哭丧着脸大叫道:“九千岁,末将冤枉啊!骆养性,你们以下犯上,真是无法无天了!”

骆养性也不搭话,也不解释,押着田尔耕回了镇抚司驻地。他倒没有格外为难自己的顶头上司,只是指定了一间硕大的卧房,令人随时看守着,不让田尔耕给跑了。同时,更兼为田尔耕端茶倒水搞服务。

在房间内,田尔耕拥有绝对自由和权威,对看守者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对那些家具也是想踢就踢,想砸就砸。但是,就是不许出这房间。

次日清早,魏忠贤就来到了乾清宫外,老远就下了轿,小碎步疾行,进了殿。他作为九千岁,被特许不用禀报即可进殿,左右护卫见是他,也并无人阻拦盘问。

皇帝身体状况好了些,披着衣服,在雕琢那条木龙,时而发出一声咳嗽。

魏忠贤跪在门外,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气喘吁吁禀报道:“陛下,老奴有要事禀报!”

“厂公平身!”皇帝听出是魏忠贤,没有抬头向外看,手上的活也没有停下,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有什么事进来说!”

“谢主隆恩!”魏忠贤大声说着,起身快步进到院子里,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激动地说,“陛下,罪臣驭下无方,以致锦衣卫内部有人心怀叵测,竟然预谋戕害圣上及皇后娘娘,幸好被抓获于未遂!罪臣已令北镇抚司捉拿了锦衣卫左都督田尔耕,并交代其务必细细审问,将主犯碎尸万段!”

皇帝愣了一下神,手里的刻刀也停住了,继而恢复正常,淡然道:“抓住主犯即可,何必小题大做累及田爱卿?”

“出了这么大的事,田尔耕作为锦衣卫统领,自然脱不了干系!老奴以为,其已不适合继续掌管锦衣卫!不若令北镇抚司骆养性代之,骆将军忠诚无二,勇冠三军,管教下属严格,乃不二人选也!”魏忠贤叩首道。

皇帝摆了摆手,有些倦怠地说:“此事厂公确实小题大做了!就事论事,方才不失偏颇!好了,厂公退下吧!”

“陛下,老奴还有一事需禀报!”魏忠贤却不肯离去,继续道。

皇帝继续雕琢木器,漫不经心地问:“何事?但说无妨!”

魏忠贤的身体几乎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陛下,朝中文官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一肚子坏水!老奴推测,不出三日,定有人进谏逼迫陛下下诏罪己!”

“哦?那依厂公之见,朕该作何应对之策?”皇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魏忠贤直起上半身,仰视着皇帝,缓缓说:“若骆将军查明,此系人祸,而非天灾,陛下何须罪己也?”

皇帝并没有停下手中的雕琢,淡然道:“众口铄金,无力回天也!罢了,朕即天子,那就听天由命吧!厂公退下吧!”

“陛下保重龙体,老奴告退!”魏忠贤叩拜再三,小心翼翼地离去。

待魏忠贤走远,皇帝怒摔手中的刻刀,披头散发,酿酿跄跄,疯疯癫癫边笑边哀叹道:“哈哈哈哈!都道朕乃木匠皇帝,那就让朕独自承受天谴吧!”说着,狠狠踢翻了岸几,那条雕刻到三分之二的木龙滚落在地,碎成十几段,其中头上的眼睛的线条已经画好,雕刻了一半,像是在翻白眼。

三天后,经过紧锣密鼓的调查盘问,骆养性查明,锦衣卫千户崔立文,图谋戕害皇帝及皇后娘娘,在乾清宫和坤宁宫各埋瓷雷三颗,同犯有锦衣卫四人、太监两人,皆系崔立文亲信。所幸计划未付诸实施,未造成实质性伤害。暂未发现其他人参与其中。

骆养性将结果呈报给皇帝,龙颜大怒,令骆养性即刻秘密处决相关人员,此事到此为止。骆养性秘密处决了崔立文等人,释放了田尔耕。

很快,要求皇帝下诏罪己的奏折纷至沓来,民间对皇帝及朝廷的谴责也不绝于耳。

皇帝已经卧床不起,这些奏折皆由贴身太监念给他和魏忠贤听。偶尔有奏折,也会点名道姓骂魏忠贤,并将他和他的那些亲信一并呼做“阉党”,把阉党擅权也列为遭天谴的原因之一。言辞之犀利,十分刺耳。

皇帝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些诛心的奏折,还是气得口吐鲜血。

皇帝最后下令翰林院起草罪己诏,皇帝亲自把关,八易其稿,直到皇帝觉得把自己骂得体无完肤了,才定了下来。

罪己诏一下,朝中文臣多数奔走相告,拍手称快。而皇帝已经再度卧床不起,每日只能勉强喝点粥续命。

魏忠贤每日守在皇帝身边,无微不至伺候着皇帝,竟像个孝子一般。皇后时常来探望,皇帝倒是一点儿也不稀罕,唯独每天念叨着要见客夫人。偏偏这客夫人在关键时刻失踪了一般,魏忠贤只是天天忽悠皇帝,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帮客夫人找各种理由搪塞。

最终,这场巨灾,以天启皇帝下诏罪己而归于平静。

废墟之上的修缮工作,也在这个夏天基本完成,剩下的要么是家里死绝了户,要么是实在没有经济实力只能投奔亲友,要么就干脆流落街头了。当然,这只针对平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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