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长嫂如母(2 / 2)

皇后小心地帮皇帝捶着后背,不无责备地说:“陛下成日声色犬马,如何使得?为着大明江山,陛下也当思保重龙体啊!”

“好了!好了!妇人之见!朕何尝不想保重身体?然这宫中,盼着朕死的人不胜枚举,整天变着戏法算计朕,朕又奈若何?”皇帝有些不耐烦,说着刻薄话。

皇后也不理会,正色道:“陛下,五弟已是及冠之年,开府选妃之事该着手准备了!”

“开不开府又有何妨?五弟就随朕住在这乾清宫,又有何不可?”皇帝不以为然道,“朕正愁这宫中没有体己之人,五弟今日且就在此住下,往后天天陪着朕,朕的心里才安稳!”

皇后皱眉反驳道:“大明乃礼仪之邦,君臣有别,陛下如此,岂不是要让信王贻笑大方?”

“哎!”皇帝悲凉地叹息一声,缓缓道,“长嫂如母,开府选妃之事,就由皇后亲自督促张罗吧!好了,你且回宫吧,朕要和五弟说说体己话!”

皇后不乐意了,板着脸道:“陛下适才也说了,长嫂如母,什么体己话,非还要背着我这正宫娘娘?陛下龙体欠安,臣妾就在此服侍陛下!”

“罢!”皇帝明显是厌倦了,摆了摆手,“且将朕的箱子拿来!”

皇后翻了个白眼,装作自言自语道:“客氏老太婆能留宿乾清宫,本宫也可以!”说着已经从龙榻底下抱出一个箱子,长一尺二寸,深六寸,宽五寸,放在了龙椅前。

皇帝激动地打开箱子,里面是一艘袖珍木制帆船,做工十分精美,船头还有一个木人偶,看样子是宦官,腰间别着佩刀,眺望着远方。

“五弟,此乃郑和下西洋木雕,耗费了朕九年时光,精雕细琢,前日方才大功告成!朕今日将其赏赐与汝,愿汝助朕一臂之力,重振日月山河之雄风!”皇帝豪言壮语一番,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皇后连忙搀扶起皇帝,正色道:“陛下先躺下歇息,臣妾这就着人宣太医进殿!”

“不必了!朕这身子骨,就是被那群庸医给治坏的!”皇帝紧紧攥着拳头,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朱鑫宇连忙搭了把手,和皇后各搀扶一边胳膊,将益发虚弱的皇帝扶上龙榻。

皇帝脑门上布满豆大的汗珠,抓住朱鑫宇的手,低声说:“五弟,朕恐不久于人世也,大明江山就交给你了!”

“皇兄休得胡言乱语!”朱鑫宇心中颇感悲凉,想要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皇帝,却又不知如何启齿。

皇后抹着眼泪,默默端了铜盆过来,揪了一根热帕子,帮皇帝擦着脸上的汗。

皇帝抓住皇后的手,望着朱鑫宇道:“五弟,张皇后性格温良,颇识大体,料理后宫也颇有方法,这些年跟着朕,与这朝堂文武百官和魏忠贤之流明争暗斗,吃了不少苦头!朕死后,五弟需安顿好张皇后,不可让朝廷纷争和后宫争斗累及她也!”

皇后哽咽道:“陛下不要如此悲观!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并非什么疑难杂症!臣妾这就宣太医……”

“罢!朕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你二人且退下吧。宣客夫人明日午时进殿!”皇帝虚弱地说着,背转身面对着床壁。

听到“客夫人”三个字,皇后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将帕子丢进铜盆,颤声道:“臣妾告退!”说罢,提起裙摆,逃也似的快步离去。

“五弟也退下吧!朕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皇帝冷冷地说,“朝中皆言朕是木匠皇帝,果真能做个木匠,卸下这一身家国职责,倒也是难得幸事!哎!记得好好保管那木雕!”

“遵旨!陛下保重龙体,臣弟告退!”朱鑫宇也道了声别,抱起那个木箱子,缓缓朝外走去。

张皇后的身影还没走远,在一众宫女和太监的护送下,如此窈窕,却也如此绝望。细微的保护欲在他心底荡漾,他不禁在心里吐槽,这皇帝还真是不懂得珍惜,竟然让这么漂亮的皇后回去,自己独自睡觉,真是暴殄天物啊!

想到击垮她的“客夫人”三个字,朱鑫宇陷入了茫然之中。他大致能够猜测到,即便美如皇后,也对客夫人充满了醋意。难道说,这人是个绝色妃子?

这也不合理啊,哪里有妃子叫什么夫人的?一般都叫什么妃什么妃,最不济也是什么才人、答应之类。

胡思乱想着,朱鑫宇已经出了乾清宫,太监队伍迎着他上轿,朝勖勤宫而去。

回到寝宫,更夫已经打三更了。王公公垂首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马灯。

“殿下回来了?”见朱鑫宇回来,王公公说了句废话,作势要接过朱鑫宇捧着的木箱子。

朱鑫宇没有把木箱交给他,淡然点头道:“回来了。进屋歇息吧!”

王公公毕恭毕敬开门,将朱鑫宇迎进去,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试探性地搭话道:“陛下召见您,可是为开府选妃之事?”

“正是。”朱鑫宇点头道,心里却有些疑惑,这王公公是怎么知道的?因为突然穿越而至,对此前的形势毫无了解,朱鑫宇也不敢随便搭话,正所谓言多必失。

王公公显得有些高兴,朗声道:“恭喜殿下,终于要开府了!老奴就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最是器重殿下,老奴就随口给皇后娘娘宫中的胡令人提了一句,今日殿下就被宣进殿!老奴明日就去工地督工!”

“有劳王公公了!”朱鑫宇客气地说。他想的是,开不开府倒没什么重要的,哪儿都是住,但选妃一事,倒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王公公也不谦虚,继续以长者的语气道:“殿下幼时丧母,先后交由东西两位李选侍抚养,二位选侍也算兢兢业业、中规中矩,未曾亏待殿下。然,要论真疼殿下,还得是皇后娘娘,甚至比陛下疼您有过之而不及,长嫂如母,皇后娘娘是当之无愧也!殿下当时时思知恩图报也!”

“知道了,王公公!”朱鑫宇淡淡地说。他有些纳闷,眼前这个太监,怎么以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话?俨然是长辈在教导晚辈。想必,这个太监是跟了信王多年,关系非同一般。

另外,听王太监的话语,这张皇后素来就待信王不薄。朱鑫宇的脑海中,又满是皇后的一颦一笑。

王公公将朱鑫宇送到床榻前,帮他摘下王冠,褪去龙袍和靴子,又去打水来伺候朱鑫宇洗漱。对着铜镜,朱鑫宇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容貌。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自己所寄居的这个信王真的好年轻!最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满脸的稚嫩。

长得倒还算英俊,脸部轮廓也很分明,和皇帝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皇帝身上多了三分颓废,而信王身上多了七分坚毅。

更衣完毕,朱鑫宇躺在床上,张老头、五宝山的村民、皇帝、皇后、魏忠贤、王公公、小李子、黑衣蒙面人,一个个身影似乎是在他脑海盘旋,时而又来到了他的床前,让他有一种睡着了又醒着的错觉。一直到黎明前,他才不知不觉间睡踏实了,床铺却不知不觉间被汗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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