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沈府归荑，兄长归家（1 / 2）

大魏元嘉三十二年，六月初，细雨蒙蒙，上京城的上方笼在一层雨雾中，朦朦胧胧瞧得不真切。

长兴街上的沈府主人虽是当朝首辅，极得帝心，地位也不输世家勋贵半分。但沈府的府邸没有寻常世家大族那般高大气派，一草一木都藏了古朴的气韵。六月府中海棠花开艳丽，经着一夜的雨打，不少花瓣落在地上，晕红了一片地面。

海棠院主屋，沈归荑在奶娘崔氏不停地催促下挣扎许久才从认命地床上起身坐到铜镜子前梳妆，镜中显露出一张精致秀雅的小脸，眉如远山，一双柳叶眼犹如一泓清泉，唇似小小的菱角，秀气红润。许是这些年一直在闺中读书少与人往的原因，她的身上自带着几分疏离清冷，顾盼之际，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沈归荑揉了揉自己尚未清明的眼睛，长长叹气。昨夜睡得太晚，今晨起来才如此疲惫，看来今夜不可再熬夜了。

“喵~”一只浑身雪白的狸奴伸了个懒腰，从床榻上跳了下来，迈着优雅的猫步跳到她的膝盖上趴下，开始“喵喵”叫唤。

那是她哥哥费了好大劲儿才从一个波斯商人那里买来赠给她的生辰礼。小狸奴浑身雪白，一双琉璃瞳孔，好似碧波之水，小小的一团。可来她身边不过一载，体型壮实了近三倍之多，可见得这小家伙尤为得全家人的宠爱。

云河收拾好了床榻，过来给小姐梳妆，望着她怀里邀宠的小家伙不由得捂嘴笑出了声：“姑娘昨夜又带着雪团一起熬夜了吧。”

“哪有。”沈归荑决定打死不能承认，又撸一把雪团：“雪团你说是吧？”

“喵喵~”

雪团被她按摩得舒服极了，仰着脸喵喵叫，恍若是赞同她的话。

沈归荑一脸自证似地连忙道：“你看吧，雪团都说没有了。”

云河笑着，左顾右盼了下见四周没人，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姑娘可顾着些，枕头下的话本子还有夜明珠得藏好了。要是崔妈妈知道了定会告到夫人那里，定是要没收了的。”

沈归荑反身轻拍了下她，嗔道：“那得不能让妈妈知道才是，将这个秘密守好了才行。”

云河轻笑着：“是是是。”

“云河你同姑娘在说些什么呢？”从屋外又走进来一位身着碧色衣裙的丫头，同沈归荑一般大的年纪，小脸俊俏，身材妖娆。她持着几株刚折的海棠花走进来。

“同姑娘说雪团又胖了。”

“喵喵呜~”

星海笑着走过来：“你看雪团都反驳了，定是同姑娘说熬夜看话本子的事情了对不对？”

沈归荑诧异极了：“你竟也知道了。”她原认为云河是给她整理床铺是知道的，没想到星海竟然也知道了。那她那什么都知道的娘亲岂不是瞒不住了？

沈归荑现下满心懊恼。

星海说完就自顾自地去寻瓷瓶来将手里的海棠花插瓶，边说道：“奴婢的好小姐，您可别忘了，这几夜都是奴婢守夜。大晚上的，您那云被可遮不住夜明珠的光。”插好了花，她拿过来：“小姐你瞧瞧，这花是今晨才开的，可漂亮了。”

她拨弄了下：“是好漂亮。”

“哎呦，奴的小姐哟，”崔妈妈叫唤着进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起呢。”

“快了快了。”沈归荑挠着雪团的下巴，敷衍地应她。

崔妈妈在衣柜中给她找着今日要穿的衣衫，边说着：“星海昨日备下的衣衫颜色太清浅了，今日公子要从书院回家。公子半年才回家一次，姑娘怎的还能穿这么淡的衣裳呢。”

星海也道：“公子回来这是大喜事，是奴婢思虑不周了。”

沈归荑无奈地应了一声，由着云河收拾好了妆容头发，又被崔妈妈推去换衣服，折腾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折腾好。

崔妈妈打量面前收拾完的小姐，一身金碧襦裙，腕间搭着水红海棠纹银丝披帛，明艳的海棠花绽放在衣角。梳得是垂髫分肖髻，戴上海棠珠花还有细碎流苏银钗，红绳绑了一缕青丝在胸前，衬得她整个人都明艳鲜活起来了。

她点着头，声声满意：“不错，这件衣裳不错。小姐才及笄，还是一个小姑娘呢。就得穿的鲜亮些，自己看着也欢喜不是。”她又去寻了件披风给姑娘披上，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这外头天气凉，姑娘可不要嫌热，得披件披风才是，姑娘家受着寒气就不好了。”

“是是是。”沈归荑任由她动作，待她弄好了才去将躺在绣凳上舔毛的雪团抱起来：“雪团，我们去找娘亲啦。”

“姑娘，就不要抱着雪团去了吧。”崔妈妈喊道。

沈归荑表示她不听，抱着雪团加快了脚步。

“真是走哪都要抱着，”崔妈妈无奈极了，朝后面的星海对视一眼后才恍然想到什么，忙跑出去：“云河给姑娘打着伞！别淋着了。”

到了祖母所住的慈禄院时，在屋子外头就听见屋中她祖母爽朗的笑音。进了屋子，主位上稳稳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夫人，她手中握着一串檀木佛珠，眉目慈善，眼下笑得见牙不见眼，祖母来自关外，向来是不拘小节的。

而她的娘亲白氏是来自姑苏白家的姑娘，是昌荣郡主的女儿，昔年父亲殿试得中探花郎，陛下亲自指下的婚事。婚后夫妇两人举案齐眉，感情甚笃。如今年近四旬，依旧容貌艳丽，气度雍容。

沈归荑上前见礼：“归荑给祖母、娘亲请安。”

“嗯，”白氏眸带宠溺地看着自己女儿，但是嘴里还是指责：“今日怎么来这么晚？”

沈归荑面对娘亲，乖得不得了：“娘亲，今日醒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