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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秦世子。”

“啊!对!有了秦叙,我们来赌一把!”徐二眼花,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拉着就要跟人打赌,“我们赌,今年谁能夺得头筹,谁的猎物最多!”

那人也有点醉了,“好,我赌秦世子!”

徐二笑,“你不许赌,我要押秦叙!”

“我凭什么不能赌?”两人吵吵嚷嚷地跌到一旁的软榻上瘫着去了,嘴上还在嘟囔。

秦叙看着面前东倒西歪的醉鬼们不禁头疼,这要怎么弄回去?

邹嘉没怎么沾酒,看到众人都倒下了,他起身端着酒盏走到裴弃和秦叙面前,“之前那事,对不住。”

秦叙背后发烫,他其实不想搭理邹嘉,可邹嘉没做伤害他的事情,他只能硬着头皮端起酒盏,一只白皙修长突然伸过来,扣住了他的酒盏,裴弃认真地问他,“你想喝?”

秦叙转头,发现裴弃眼神迷离,脸上红得跟炭火似的,他心头咯噔一下,真醉了?不会在这里骂人吧?到时候要怎么一掌把邹嘉打晕呢,免得他跟裴弃吵架,万一喝醉的裴弃万一吵输了怎么办?

邹嘉轻声道,“郡王醉了,我是来赔罪的,喝吗?”

“你想喝吗?”裴弃鼻音有些重,虽然眼神不清明,但他还脑子还能转,秦叙要真把邹嘉敬的这酒喝下去了,就代表他原谅了宁国公做的事情。

秦叙额头又在隐隐作痛,他抿嘴看着裴弃。

邹嘉也不催促他,只是端着酒盏站着。

秦叙动了下嘴唇,他放下酒盏,对邹嘉说,“我不想喝。”

邹嘉手抖了下。

裴弃轻笑,“邹世子,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这是秦叙第二次从裴弃口中听到这话,这一次带着很重的警告意味,他撑着桌子起身,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上好的兰陵酒,邹世子可要好好品尝,别食之无味了。”

说完他牵着秦叙往外走,秦叙赶紧拉住他,“里面的人怎么办?”

“他们的小厮在这里等着呢,松墨会去给他们打声招呼的,走吧。”裴弃的步伐还很稳。

秦叙跟在他身后,双手放在裴弃身侧,准备随时扶着他,可是裴弃像是真的没有醉,慢悠悠的走在惜玉街上,时不时还要回头看看。

满月的光落在裴弃脸上,他突然站住了,转身抬手比了下秦叙的身高,“哦,都快要跟我差不多高了?”

秦叙在上京的这一个多月吃得好住得好,加上心情也不错,不用担心随时冒出的挑战者,也不用害怕一觉醒来躺在冰冷的雪地里,他现在已经差不多与裴弃一般高了。

秦叙屈膝,“没有。”

裴弃想不通怎么自己徒弟瞬间变矮了,皱眉问,“你怎么变矮了?”

他想什么就说什么,秦叙估摸着他是真的醉了,大着胆子揽住他的腰,“你醉了,我们回家。”

裴弃乖乖地点点头,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秦叙,你什么时候会离开上京?”

秦叙说,“大概十七八岁的时候吧。”

“哦,还有三四年,我又是一个人了。”裴弃说。

秦叙心头狠狠颤了下,“师父不想要我走吗?”

裴弃点头,“嗯。”

秦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停下了脚步,把裴弃放到了石狮子前的台阶上坐着,“你方才说,不想要我走?”

裴弃浅色的瞳孔在月光的映衬下看着更加温柔,他还是点头。

秦叙呼吸都有些不顺了,方才的酒在这一刻发酵,“为什么?为什么不想要我走?”

裴弃抿唇不说话。

秦叙却不放弃,把腰上的荷包取下来,拿了块儿核桃酥举在裴弃的眼前,“为什么不想让我走,你说了,这个糕点就是你的了。”

“因为我不喜欢一个人。”裴弃盯着糕点,秦叙手指微微颤抖,将糕点喂给他,裴弃却避开了,他伸手拿走糕点,转手喂给秦叙,“你吃。”

秦叙张嘴含住核桃酥,他觉得这一块儿简直甜得他牙疼,不然怎么会让他想哭呢。

裴弃不喜欢一个人呆着,所以对他很好。

夜风穿过小巷子,吹得秦叙脸上一片冰冷,温热的手掌突然包住了他的脸,裴弃的声音很低,“为什么要哭?我都没有哭,我养大的徒弟,过两年翅膀硬了就飞了……”

秦叙被他这个乱七八糟的比喻弄笑了,“我走了还会回来的。”

“哦。那我要等很久吧。”裴弃问。

秦叙沉默了下,他给不了回答,回到北境就意味着把脑袋别在腰上过日子。

裴弃幽幽叹气,“而且,你长大了还要娶媳妇,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更何况我不是你娘,只是你的师父,你会孝敬我吗?”

秦叙无奈:“我不娶,一辈子都不娶。”

裴弃眼睛亮了下,瞬间又暗淡了,“你不娶,那谁给你养老送终?”

秦叙:“……”他现在确定了,裴弃是真的醉了,醉完了。

秦叙不想跟醉鬼胡扯,转身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去。”

裴弃趴到他背上,嘴里还在胡说八道,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秦叙,我跟你说,这条街有鬼。”

秦叙:“我知道。”

裴弃突然收紧手臂,把他勒得往后仰,裴弃声音里带着恐惧,“在哪里?”

秦叙:“……”合着你是在吓我啊。

“在哪里啊?”裴弃挨着他,滚烫的脸贴着他的脖颈。

秦叙叹气,“我背上。”

裴弃认真的看了下,“你背上只有我。”

秦叙:“对啊,醉鬼。”

裴小郡王生气了,双手收紧,死死地勒着他,“我要把你逐出师门!”

秦叙噙着笑,绕着街走了三圈,暗处的松墨几次想出来跟他指路,都被青砚一把拽住,青砚还教训他,说这是世子想和郡王多待会儿,小孩子的依赖,让他别瞎掺和。

松墨一脑门的问号,什么依赖是背着师父深更半夜在街上绕路?

秦叙并不是迷路了,他只是觉得这样的裴弃很少见,想多感受一下,就像裴弃温柔地给他讲考差了不应该打人时一样,他其实早就明白了裴弃的意思,但他就是想多看看和平时不一样的裴弃。

他想着突然轻笑了两声,真是为难裴弃了,既要顾及着自己父母的名声,又要反驳这个观点。

也是在那一次,他发现平时里混不吝的裴小郡王,他的内里是温柔又细腻的,多了解一点,他就会更喜欢裴弃一点,裴弃是他师父,真好。

秦叙把裴弃放在床上,想着太晚了,就懒得叫人给他换衣裳,自己上手去解,可他看到裴弃腹部那一条足有手掌长的疤痕时,瞪大了眼睛,但这样的伤口在裴弃身上并不少见,除了腹部这一条,还有背部和手臂上!

秦叙抓着床头茶几上的冷茶一饮而尽,裴弃是长公主的独子,又是皇帝的外甥,还是东宫太子的表弟,这样尊贵的身份,他身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伤口?

其实秦叙对伤痕并不陌生,甚至还算得上是熟悉,他身上有不计其数的伤痕,刀伤剑伤或者是狼爪留下的抓痕,他都有,但是裴弃不应该有,裴弃是金贵的,他应该是一尊琉璃,不应该有一点伤痕!

“冷……”裴弃蜷缩起来,往秦叙身上靠近,秦叙回神,赶紧扯过薄毯盖着他,醉酒的人更怕冷,秦叙转身出去端了水来给他擦身子,又给他换了件宽松的天水蓝的里衣。

秦叙坐在床边,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看,裴弃却不过半刻钟就翻身蜷缩起来,秦叙揉了揉眉心,伸手试了下裴弃额头的温度,确认他没有发热才起身出去,将门带上。

蹲在屋檐下的松墨低声问,“青砚,你有没有觉得……秦世子像两个人?”

青砚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不叫什么两个人,那是看有没有人护着他,郡王醒着的时候是不会让世子去出头的,百般宠着,那世子他自然就温良可爱,但郡王睡了,他一个人了,那肯定就得像个大人了嘛。”

松墨似懂非懂地点头,青砚神神秘秘地凑近他,声音轻得像是马上就要被风吹散了,“而且我觉得世子能独当一面,我前日看从北境打听回来的消息,世子常年都被国公和夫人扔到雪山里猎杀狼。”

松墨背后一股寒意直直地冲上脑门,睡意消散得干干净净,他哑然片刻,说,“难怪会像两个人,这是根本就没有人宠过啊。”

青砚点头,“所以啊,世子很喜欢郡王。”

八月的夜晚偶尔有几只雀鸟叽喳两声,很快又把头埋在翅膀里睡过去,裴弃滚到床下的时候是后半夜了,他瞪着眼睛,反手摸了下,确实是在地上。

裴弃慢条斯理爬起来坐着,垂眸看窗棂处漏进来一星半点澄净的月色,他扶着头缓了缓,想起来前日秦叙半夜坐在他门口的场景,他起身往外走,推开门只有一院月光,他想起了书上说,庭下如积水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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