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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叙听话地伸出手,眼睛却还看着福公公,“宁国公。”

福满点头,他都替邹国公尴尬,之前是你拒绝了人家,现在却上赶着巴巴儿地求着人家做徒弟。

“葛涯呢?没来?”裴弃抬眉,秦叙的手没有受伤,唯一受伤的只有那无辜的杯盏。

福满摇头,“哪里敢来啊,他自己也知道说得太过分了,非议长公主这样的罪名,哪里是他一个七品编撰的儿子能担得起的,无论徐尚书如何去找他,他都不肯来御前。”

裴弃冷笑,“原告都没有,他们叫嚷个什么劲儿,还礼部和御史台联名,这怕是结党营私。”

他这话说得太重,福满没有接,秦叙垂眸看自己手上的血迹,他暗暗把徐家都记在了那包碎瓦上,除了那个傻兮兮的徐二。

这回顺德帝没有再派轿子来接他,一行人走在红墙之下,道旁的杨柳都低垂着枝条,宫人穿梭在宫道上洒水,生怕暑气窜上去热着了贵人,御书房的气压更低,四周的鎏金龙碗里冒着冷气,却依旧叫人热得心烦。

裴弃绕过九折龙凤屏风,抬眼一扫,就看到了抱着肚子的徐尚书,神色淡然的徐二大哥,还有个拄着拐杖的左成,以及一旁看到秦叙就两眼放光的宁国公。

裴弃轻啧一声,率先开口,“舅舅,我当街罚跪左成这事您不是已经惩罚过我了吗?怎么他们又找来了?难不成还想让我赔钱?”

顺德帝听着他胡搅蛮缠的话,心头却舒服了很多,因为裴弃恰好说中了他的心声,都已经处理过了,你还来,说别的事又不带个原告来,当朕这里是菜市场啊。

“还不是你惹的祸,人家的膝盖都跪坏了。”顺德帝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朝谁哼。

徐尚书抱着肚子站出来,“陛下,臣今日要告的不只是左成当街被裴郡王罚跪一事,还有裴郡王在国子监当众殴打同窗之事,此等事情如此恶劣,还请陛下做主!”

裴弃说话前先瞪了秦叙一眼了让他别乱说话,自己走到徐尚书面前问他,“左丞为何被我当众责罚,徐大人还记得吗?葛涯又为什么被我当众殴打,徐大人又知道吗?”

“自然知道。”徐尚书挺着他的肚子上前一步,差点撞到裴弃,他言辞激烈,“这两件事的起因均是因为郡王你行为不端所致!”

裴弃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掏了掏耳朵,转头在御书房里看了一圈,发现大家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连左成都怀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他这才回头,“徐尚书,你说是因为我行为不端所致,那请问是我的什么行为呢?”

“六年前,长公主和驸马征战南疆,不幸殉国,你身为人子……”

“身为人子却不为其操办丧仪,是为无父无母,不忠不孝之徒。是吗?”裴其讥笑道,都听腻了,怎么就没有一点新意呢。

徐尚书点头,“是,不操办丧仪便罢,你又仗着自己郡王的身份在京都为非作歹!试问这京中的哪一家公子没有被你打过?”

顺德帝随手扯了扯软枕,斜斜地靠着,裴弃转身在圈椅上坐下,“是,都打过了,连你徐家的二公子也被我追着满大街跑过。”

徐尚书气得吹胡子,“你还有脸提?!”

第27章 换个师父

“我怎么没有脸提?都是他们先出言不逊的,难不成我不打一顿出气,回去抱着手绢儿哭啊?从早哭到晚,能哭死骂我的人吗?”裴弃向来不爱给人留脸面,尤其是正在骂他的人。

顺德帝听着险些笑出来,死死抓着软枕的边角看戏,其他几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绝不开口。

徐尚书怒火中烧,站到裴弃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你!”

裴弃赶紧站起来,拍开他的手,“你说就说,离这么近干什么,等会儿唾沫星子喷我脸上了怎么办?我这么好看的脸,可不能被弄脏了。”

徐尚书两眼控制不住地翻白,“裴弃!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思悔改,仗势欺人,飞扬跋扈,先是在秦世子为其先考妣操办的丧仪上责难朝廷命官,后是在国子监对同窗大打出手。这些你认吗?”

“认,怎么不认,但是我这不是孝顺吗?怎么,我还不够孝顺?别人骂一句,我把人打残废,够孝顺了吧?”裴弃不断回怼,半步不退。

“好好好,你还强词夺理!此行此举,有损皇家天威,更有失皇家颜面!更何况你还担任秦世子的教养之责,你……”他转头朝顺德帝作揖,“陛下,这如何配教导秦世子啊?”

“我不配,你配吗?”裴弃反问。

“我年事已高,家中四世同堂,更兼是个文官,并不适合照顾世子,但,有的是人有资格,能做世子的师父!”徐尚书双手抱拳,朝宁国公的方向作揖,“今日,我历数裴弃之罪,不求陛下责罚于他,但求陛下看在秦世子双亲为国捐躯的份上,为他选一个可靠的师父!就是宁国公!”

说完,他直直地跪了下去,声音响彻整个御书房。

顺德帝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最后是这个走向!

裴弃脸色发黑,闹了半天,原来是来跟他抢孩子了。

秦叙一言不发,撩袍跪下,重重的一声,随后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连磕了三个响头,力度之大,额头上已经有了青色的印子。

裴弃迅速反应过来,呵斥他,“秦叙!你干什么?”

秦叙抬起头,“我不愿意师父被徐尚书咄咄相逼,而我却一言不发,坐享其成!”

宁国公眯起眼睛,是个忠心的硬骨头。

裴弃愣了下,后面的福满微微抬起头看了秦叙一眼,秦叙说话的直他是领教过的,不知道这一回能说得多少让人汗流浃背啊。

徐尚书回头,“你说什么?我咄咄逼人?我何时咄咄逼人,我说的那一句有假?哪一处不是真的?你可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徐尚书一边说,还一边捶着汉白玉的地面,甚是痛心疾首,他没有想到,之前秦叙跟他唱反调就算了,怎么在这样的大事上还如此糊涂?!

裴弃哪一点比宁国公好啊!

秦叙声音比他更大,“哪一处做得真?哪一处不曾作伪?”

徐尚书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顺德帝抿了一口六安瓜片压惊,这跟后宫抢公主去抚养时一样精彩。

“我在北境已经为我爹娘办过了一场丧仪,我来到上京,身上只剩下两文钱,只够买五个拇指大的糖块……”秦叙说到最后声音有些不稳。

裴弃走上前一脚踹在他背上,“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闭嘴!”

秦叙纹丝不动,神情坚定,“一场丧仪要花多少钱,各位大人知道吗?重修定国公府要花多少银子,各位大人知道吗?把曾经卖出去的花园买回来要多少钱?养一个孩子和那个孩子府上的老弱病残要花多少钱你们又知道吗?”

“这些都是陛下的银子!若非陛下赐下,裴弃安能有?”徐尚书朝顺德帝拱手,徐尚书怒其不争,“你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铁了心要跟着裴弃这个声名狼藉的师父呢?”

顺德帝不为所动,这种时候他是不可能说话的,裴弃他们不争一个高低出来,他就没有办法出来顺水推舟。

秦叙再次发问,“那你们知道要在不伤害一个小孩子自尊心的同时,还要给他买东买西,教他读书识字有多难吗?你们口头上说得好便宜,找一个靠谱的师父,难道陛下没有给我找吗?找了!我师父好得很,你们不愿意相信,所以要逼着我也去骂他!”

宁国公脸皮厚,没有觉得有半分被刺痛,反而站了出来,朝着顺德帝行礼跪下。

“陛下,之前臣拒绝了抚养秦世子,是臣之错,臣辩无可辩,也不愿意辩解,臣只是想着秦世子这样好的功夫,若是放在裴郡王身边,怕是只能被带着去打架斗殴,学不到好的,臣就心痛啊。”

“不是他带我的。”秦叙声音像是冰块儿砸进铜盆,声声冷冽。

众人都转头看他。

秦叙说,“是我先动手的,我本来在葛涯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要动手了,是师父拉住了我,我才忍到了后面,后来我卸下葛涯的下巴,也是师父拦了我,否则,我卸下的就是他的脑袋!”

徐尚书大惊,“你,你说什么?!”

秦叙这语气又冷又傲,“我说,我想杀了葛涯。”

“放肆!”徐尚书懵了,好好的小白羊怎么突然变成了嗜血的狼?

秦叙眼神犀利,盯着宁国公的背。

宁国公转身与他对视上,他也半分不收敛,“我早在北境就学会了打人,这些都是我爹娘教的,你们若是觉得有人带坏了我,那就去把找我爹娘说理。”

裴弃站在他身边,闻言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脚,“你想死啊。”

秦叙转头,语气瞬间变得委屈,他头抵在裴弃的膝盖上,“师父大概不知道,那天您来接我的时候,我已经被挑选了一天了,只有师父没有拒绝我,只有师父没有说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有师父听到我父母战死之后,直接带走了我的,因为你感同身受。”

裴弃险些落下泪来。

顺德帝揉了揉自己被吵得疼的额角,“说了半天了,你们不过就是想给秦叙换一个师父嘛,朕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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