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见（1 / 2）

“已经第二批了，加上第一批运进来的，大约有十五六个。”

菜花直勾勾盯着亭台下五六个大铁笼，一边掰着指头数着，她算数一直差些，数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十五个铁笼，这才坐下。

黎清背对着后院，丝毫不在乎这些妖怪为何这次会直接运回家。

“姑娘，你说奇不奇怪，往常他们抓到妖怪，都会关去锁妖谷，怎么这次竟运回了府里，难不成这次直接在府里杀？”

黎清向来话少，听菜花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这几年也早习惯了，偶尔她安静些，黎清倒觉得不太习惯。

“杀就杀吧。”黎清声音低沉，抿了一小口茶。

她成日安静地坐着，五年前意外坠河后，大难不死，醒来后便疯了一段时间，治好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不像十七八，倒像二十七八岁的成熟稳重。

一阵妖风吹过，熏得菜花头脑一下清醒了许多，倒不是因为黎家是捉妖世家，而且她自幼在琅琊山学过一些法术，对捉妖之法有些研究，所以闻到浓重的妖臭，总冲动想下去打开笼子跟它们一较高下。

装妖的铁笼在后院放了三日，一大早便去了十个守卫收走了五个铁笼，只是铁笼中的妖怪不见了踪迹，他们倒气定神闲，又将剩余的十个铁笼摆的分散了开，听到菜花数着铁笼的数量，黎清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有几只妖怪直勾勾盯着她，只对视那一眼，它们如地狱的鬼魂仰望人间，盯得黎清浑身发冷，铁笼四周都贴着黄色的着朱砂的符纸，黎清虽未注意过，却也知道这些符纸就是他们提到过的镇妖符。初夏的天气足够热，黎清却冷的打了个寒颤。

“姑娘，我昨日打听了，主君将这些妖怪放在眼皮底下，就是为了看着它们一个个灰飞烟灭。”

黎清抬了眼看了一眼菜花，有些不解，但是已经被推走的五个铁笼已经说明了一切。

菜花继续说道：“那些符纸就是妖怪的催命符，加上烈日暴晒，不出一个月，这些妖怪都会被晒的了无痕迹，以后再也不会有妖怪为祸人间了。”

“这里只有十五个。”

“这叫杀鸡儆猴，主君将这些妖怪运进府，就是为了给那些潜在城中的妖怪看的，进了一趟黎府，出去渣都不剩，哪个看了不害怕。”

菜花趴在栏杆仔细看着每个妖怪的特征，都是蓬头垢面，身上血迹斑斑，想扒着铁笼的栅栏，又惧怕镇妖符的威力，慢慢等死的恐惧才是它们最绝望的。

“姑娘，主君请您去一躺前厅。”

“大哥。”

黎清敬重这位大哥，有时也有些惧怕他的威严。

“这段日子就别去阁楼饮茶了。”

“是。”

回去路上，黎清步履沉重，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跟这位所谓的大哥说过话了，平日一个人待着倒安静，这位大哥一叫她去说话，氛围便比一个人待着时更凝重。

妖族不知何时开始祸乱龙岩城，黎清记得大约是一个月前的事，龙岩城开始出现妖怪，也是那个时候开始，黎淮隔三差五才出现在黎家一次，每次回来，身上总带着斑斑血迹，一身疲累。黎清每每看到，想关心几句，可还没走到他跟前，他便开始忙着别的事。

狂风骤雨席卷而来，潮湿且闷热的夜里，黎清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狂风夹杂着闪电雷鸣的暴雨声，更让她难以入眠。白天喝了许多茶水，半夜里她更精神了，眼睛虽然紧闭，思维却早已不知神游去了哪里。

她有些害怕，便赶忙起床，点了两根蜡烛，房间亮了起来，她才稍微有了安全感，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雨夜，反反复复入睡，又反复醒来，折腾的久了，也吵醒了隔壁小房间的菜花。

“姑娘你怎么还没睡？”菜花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我睡不着，太吵。”

菜花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凉风夹着雨点打在身上，片刻的凉爽也分外舒服。

“确实吵，这雨下了半夜了，怎么还不停。”

菜花心里琢磨着，雨这样大，后院的铁笼也该有人看着，这也不是该她操心的事，只是看了一眼屋外，她难免多想了些。

黑云密布，没一会儿雨才慢慢停了，凉风刮着树木，伴着沙沙声响，菜花打开两面的窗户，凉风穿堂过，房间瞬间凉爽了许多，看着天色乌白，顿时没有了睡意。

只怕这样的天气，外面出摊的人都少了许多。虽然过了卯时，隔墙街上的声音也不如往常那样嘈杂。

许是平时习惯了走后院那条路，两人悠悠漫步，不自觉就到了后院，直到看见远处乌黑的两个大铁笼，这才回过了神。

“哎呀，怎么走这儿来了。”菜花粗粗喘了口气，惊恐地看着五六米远的两个铁笼，只是其中一个笼子已经空了。

乌青色的天幕笼罩着那个仅有一个身影的大铁笼，一个黑色麻衣的人影蜷缩在铁笼角落，大雨冲刷了一夜，他头发结成一股一股，垂在肩膀下，粗糙的麻衣被一夜大雨淋湿，虽然他正对着她们二人，朦胧天色下，她们也看不见这个妖怪的长相。

黎清原本不好奇，只是行路至此，好奇心促使着她们逐步逼近。不过半个月功夫，原本十五个大铁笼已然只剩一个活口，孤零零的后院寂静的仿佛都能听到它的呼吸声。

黎清和菜花仿佛听得见对方的心跳声，不知怎地，她们虽怕，脚步却不听使唤地一直往前挪。二人仿若思维神游一般，鬼使神差地挪到铁笼前，不过半米的距离…

那妖怪突然抬头，王者般蔑视的眼神落到她们身上，菜花吓得一个趔趄躲到黎清身后，紧紧抓着黎清的衣角，不敢言语。反观黎清，吓得头皮一紧，攥着拳头，却没有挪动，她与那妖怪对视着，与前些日子看到那些妖怪的眼神全然不同。她嘴角轻轻蠕动着，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快走吧。”菜花油然而生的怕。

黎清默许着点了点头，正欲离开，眼神垂地一霎时，又偷看了一眼，不知怎的，竟有些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