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恶僧(2 / 2)

“你是来偷《千角鹿图》的?”华芯童面露不悦。

舒璃所谓“尘缘未了”,或是因这《千角鹿图》而起也说不定。

但身为画中之灵,华芯童深知万物有灵,池中鱼虾,不知修了多久才得此暮园福地,可谓生而无忧。进可饱食日月星光,退可沐尽帝王恩泽,却被这和尚了结了机缘。

想想就气。

华芯童扬起手,虚空轻握,藏于书柜中的《千角鹿图》便现于他手中。再看那和尚,只见他目露焦急之色,嘴角向下一咧,一脸愁闷,活像一个苦瓜。

“你可知道,在我眼中,你与那一池生灵,并无二致。”华芯童目无表情,“你一个和尚,妄动杀念,自有因果报应。但我既在此,也不能袖手旁观,今日当小惩大诫,这画我且带走了。”

说罢,华芯童催动“画隐”,携《千角鹿图》与那本《崇文总目》抽身而去。

华芯童知道,这一遭际遇,算是搅动了因果。圣觉之灵,虽能超脱世外、纵横时空,但诸天有法,时间上的“因果”是铁律,空间上的“炁恒”亦是铁律。

铁律不是动不得,但动了,管你是人是灵,必亲身偿之。

譬如画灵西湖赠笔,那得笔的女孩接的自非凡笔,画灵将天地间一丝灵气投于女孩,此为因;若干年后,女孩将以笔为器,画不世之作,受万众敬仰,那画便将这丝灵气又分成若干,投于赏画之人,此为果。

这便是因果律。

而那丝画之灵气,则于众人逝去后重归天地,不论它分成多少,总会不多不少归还到这宇宙乾坤里,这便是炁恒律。

只是这周而复始的百余年里,华芯童的画之灵气便总是少了那么一丝一毫。当然,对他来说这无伤大雅,所以赠笔的事,他自觉醒灵智以来,没少干过。

诸如顾恺之、吴道子、米开朗基罗、达芬奇......莫不在现实中或睡梦之中,接到过那若有若无的画笔。

画虽如此,但同时扰乱时间与空间,就不太好了。

华芯童试过,很惨。

所以这书和这画,他当然不能带回“现世”,只是乖巧的送到宋仁宗御书房里,之后这画是藏是展,是失窃还是被毁,便都与华芯童无关了。

暮园雅舍这边,苦瓜和尚见少年竟凭空消失在眼前,自以为遇到了隐士高人,便暂时摁下了偷画的念头,收起钵盂,翻墙而去。

这苦瓜和尚本是契丹后裔,也算是苦命之人,儿时父母双亡,便一路行乞至大宋国都汴梁城,被一僧人收留,于是落发出家,得法号苦竺。

都说佛法广大,不度无缘之人。苦瓜和尚天生赤眉红瞳,走在街上被视为妖人怪胎,化缘时常常被百姓追打。老和尚心善,留其侍管灶房,许他不见香客,他就这样围着庙里灶台,一待便是九年。

十六岁那年,宋辽边境大乱,萧太后举兵南征,汴梁告示翻飞、军马攒动,和尚却害了大病,一头扎在灶台下,险些被炊火呛死。

醒来后,苦竺性情大变,纵火烧了庙,杀了寺内所有和尚。面对火光中满院尸骸,他厉声狂笑,扬长而去。

恶僧机警异常,在开封府严密追查之下,他四处流窜,杀人放火,劫掠过后势必张狂留字——苦竺在,天下皆为苦主;苦瓜生,世人尽得解脱。

一时间,恶僧苦瓜,名动帝都,风声也传到了边疆辽军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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