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窦太后（2 / 2）

平南说：“太后娘娘您若是喜欢，我天天煮给你喝。”

窦太后没有力气说话，只应了一声，就沉沉睡去，我们只好回去。刚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刘肇正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我和平南行礼道。

刘肇点点头，便让我们起来。而后就进去了，这是除夕那天之后第一次见到刘肇，他清瘦了不少，眼睛下也有了些乌青。

看着他背影，我还是忍不住多嘱咐几句：“陛下，太后娘娘歇下了，您也要注意身体。”

他回头说：“好，朕知道了。”

见面匆匆来不及寒暄，只得等下次了。

第二天从西宫刚出来，平南便拉着我去她那儿，她兴致正高，准备着煮粥的材料，她说她昨天晚上的时候专门研究了哪些食材对嗓子好，她想让太后不那么难受。我们平南打心里的善良，她只是和太后见了一面，就想着太后能好好的，不管太后以前有没有做过坏事，也不管太后是不是罪大恶极，只想她好好的。我便陪着她，看着她忙这忙那的，在她刚把食材放进锅里煮的时候，丧钟响了，敲了27下……

平南没有行礼，只是继续煮着粥，我让婢女都退去了，丧钟响不三跪九叩是大忌，我行完礼起来看到平南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外冒，她说：“我还是煮地太晚了，邓绥，太后娘娘喉咙肯定疼极了，才离开的，邓绥。”她哭的不成样子，我轻轻安抚她：“那你把粥煮好，送到南宫去，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她说好，就抽抽嗒嗒地把粥煮完，把它们全都盛出来，装进她一早就准备好的精巧的食盒里面，急急忙忙地就出去了，我们到南宫的时候，宫门上已经挂了白，平南又忍不住流眼泪，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还好刚才临出门前让人准备了面纱，给她遮住了，我拍拍她的肩膀：“平南，你可以流眼泪，但是不可以哭出声音。”

她点点头，抱着食盒就进去了，刘肇已经跪在床前了，宫殿内还是昨日的样子，只是床上的人失去了最后一点生机，平南把食盒捧在手上，眼眶红红地看着我，我把食盒接过走到刘肇身后说：“陛下，这是周贵人给太后娘娘煮的粥，她们昨日说好的。”

刘肇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就把食盒放在床边，对着床上的人说：“太后娘娘，周贵人说她不是故意来晚的，她已经给你煮好粥了。”

而后我就跪回到平南的身边，刘肇说：“太后走之前说，她不是故意不等你的粥的，她很抱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平南听到这话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始抽抽嗒嗒起来，我擦拭她的眼泪，窦太后权势滔天一世，世人皆畏她、惧她、而后害她，垂垂老矣，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不是留给她的儿子她的兄弟，而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平南，平南良善，她很喜欢，所以她用了最后的力气和心里最后的善念给平南了一道保命符，让刘肇记着平南。

平南最后是被婢女扶回去的，我上前陪着刘肇，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凉，比往日都要冰凉，他镇定的外表终于被打破，开始颤抖了起来，我让人将太后的遗体打理好，准备后事，带着刘肇去旁的偏殿，让婢女和内侍们都下去。我就这么拉着他，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感觉现在的他很破碎。

我顺着他的后背说：“难过的话，这里没人了。”

刘肇有些克制地上前，轻轻地拥住我，他声音有些哽咽：“邓绥，她其实对我很好的……邓绥……是我害了她，邓绥……我以后再没有母后了。”

我回抱住他，拍他的后背：“我知道的，她肯定也知道的。”

那天，刘肇就这么抱着我，在一个破败的废墟里，七零八落地和我讲述他的过去，恍惚间，我看见了少年刘肇一步一步走过来，变成了现在的刘肇，将我紧紧拥在怀里，又怕把我弄疼，刘肇原来是带着伤痛去爱世人的，是了，他一直是这么温柔的。

永元九年，窦太后逝，谥号为“章德皇后”，与先帝葬在一起，举国素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