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赏月（1 / 2）

四月是洛阳牡丹开的最好的时候，我想着想着就放下竹简走到窗边，外面已经黑了天了，只有轮值的守夜侍女打着的灯，那一点微光也照不到院子里的颜色，我本就不在院子里打理过什么，任那些生长罢了，有些长得不好，所以连那些许的绿意也被黑夜吞没了。赵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的披风，直接给我披上了，四月已经开始转暖了，我说我不需要这些，赵玉只说晚上还是会凉，不能受冻了，我向来说不过她，披着便披着罢，我让她自己也披着，给外头轮值的侍女也找两件。她只说娘娘心善，便去拿披风了。

我看着眼前越来越浓的墨色，总感觉透不过气，如果在凉州城，我现在应该站在城墙上，看辽阔的望不到边的大漠草原，但是我现在在洛阳，看着即使是看不清却知道边边角角在哪的嘉德宫。轻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天空，希望能看到多些，不成想连天空都被框住了，看着也没什么意思，今晚也有些累了，还是回去歇息吧。想着就灭了书房的灯，提着刚点的灯笼就顺着回廊打算回卧室了。我最后还是看了眼嘉德宫的大门，就去沐浴就寝了。

第二天在西宫请安的时候，刘肇下诏说曹大家回来了，让后宫妃嫔们过几日一同去听曹大家授课，还有什么近日天朗气清，可以让后宫妃嫔观星楼赏月。

阴氏应了诏之后便同妃嫔们道：“陛下有心，予同陛下自当一心，今晚予便在观星台设宴，邀请大家和诸位一同赏月。”

我本是不想去的，但是当着面称病实是不妥，只得同妃嫔们一同应下，不过今晚的宴会有曹大家，曹大家承父兄遗作继续编撰《汉书》，我一直很期待能同她见上一面。

赴宴前，赵玉正在和几个侍女一起挑华服，我实在是不喜欢这些繁琐的服饰，指着最为寡淡的那件说：“那件素色的就可以了，头发挽一下，不必多做打扮。”赵玉知道我的喜好便让几个侍女下去了，但是她还是在我脸上施了脂粉，她说：“娘娘，今晚要见曹大家，曹大家出自儒学世家，即使早年饱受挫折也从不失儒家风范，奴知道娘娘不喜欢这些场面的，也不稀得同各宫娘娘争艳，但是娘娘还是要略施粉黛，免得失了敬重。”赵玉是知道怎么劝慰我的，只得作罢，看着铜镜里边的人儿，衣服朴素却徒增清冷，倒似那不沾红尘的仙人，阴氏生的娇媚，此一番比较又得嫉恨上我了，麻烦至极。

待得梳妆完毕，便向观星楼走去，观星楼之前在皇宫是极为重要的，但是窦太后把持朝政之后就废弃了，星象最容易让人拿了来做文章，窦太后办事果决狠戾，直接把职位一同删去了，也不管满朝文武堆的折子比山还高，总之就是把观星楼废了。

观星楼建地很高也极远，后宫只有皇后才有资格坐矫辇，因此后宫妃嫔都是回去梳妆完就匆匆出了门，怕迟了受责。

她们都是三俩成群地走着，倒是我一个人走着有些冷清，思及此我就听见一个声音唤我：“邓贵人。”我停下来回头看，是周氏，我记得她们家是武将，做家人子的时候我们还是会一道说说话的，只是我不大喜欢和别人往来，册封贵人之后她也不再同我多说话了，她之前受召去未央宫，而后便册封为贵人，我虽然不喜欢和宫里的人多加交往，必要的了解还是要有的，我行了平礼：“周贵人。”

周贵人回了礼之后就自然地走到我身边，示意一同前往，她寒暄道：“邓贵人自入宫以来除了请安在西宫，就是在东观看书，极少在后宫走动，你同吾都生疏了不少。”

我应道：“原是天气冷，吾自幼身体不好，不便走动，近日转暖了，自会多转转。”

周贵人附和道：“邓贵人还是要注意身体，身体好才能为陛下繁衍后代，有孩子对自己也是一道保障。”

周贵人是心善但是也颇有些冲动，直白地就说出了不大体统的话，我有意地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是也，也是快入夏了，御花园的花应当是开的极艳的。”

周贵人应着：“邓贵人说的是，吾方才走的晚，皇后娘娘说是要把她种的牡丹都带去让吾等看看呢。”

我浅浅笑一下：“皇后娘娘有心了。”

周贵人道：“可不是，皇后娘娘怕吾等看不清，还让人准备了夜明珠。”

周贵人说着还有些兴奋，步幅愈发地大了，我也只得走得再快些，这一追一赶地竟是这么快就到观星楼了。观星楼是一座没有屋顶的高塔，需得拾级而上，台阶筑在塔外，木制的大门敞开着，隐隐可以看到塔的内壁上有很多图样，看不清，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登顶之后是平台，观星楼是整个皇城中最高的楼，登高望去，整个皇城尽收眼底，现已日暮，家家户户都点了灯，可以看到已有不少妃嫔到了，她们都穿着华服，颜色极为鲜艳，在有些昏暗了的观星楼更为显眼，衬得她们容貌迤逦，百花争艳也不过如此，想着想着我才发现昏暗是因为烛台没有点，想必是阴氏另有安排，也罢，寻着我的位置便坐下了。

我的位置很好找，就是顺着邓氏的第一个，周贵人仅次于我，所以我还是没能逃开她的聒噪。

“邓贵人，这儿居然如此黑暗。”

“邓贵人，这么黑能瞧见牡丹花吗？”

“邓贵人，虽说清晨请安的时候能看见牡丹花，但是夜里看感觉就是不一样一点。”

“你说是吧，邓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