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洪武二十一年(1 / 2)

蓝斌双目无神的看着倒在自己身边的尸体,恐惧如寒流般席卷全身,令他浑身上下不可抑制的剧烈发抖。

鲜红的血液从脖颈中涌出,带着热气喷洒向空中,又溅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汩汩流向木台下,颜色慢慢变得暗红发黑。

猛然间一股大力按捺住蓝斌的双臂,将他狠狠地压在身前的木墩子上,目光所及处,鬼头刀高高举在半空,寒光陡然落下。

“啊!……”

即便在过去了多年以后,当蓝斌每每再次回想起这个血泊满目的夜晚,他还是能清晰的记起这一刻从梦中惊醒时浓浓的劫后余生之感。

寝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初春仍带着寒意的夜风灌入屋内,轻而易举的吹散了蓝斌那一身的冷汗。吹透了薄薄的寝衣,激起满身细密的鸡皮疙瘩。

蓝斌粗重的喘息着,憋闷的胸腔刚一得到舒展,因恐惧而骤然缩紧的心脏便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起来。

闯门而入的人快步走到床前,先是对着蓝斌飞快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像是大松了口气似的,在蓝斌床榻边的凳子上坐下,带着又惊又喜的情绪笑着说:“太平!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这两天,哥差点儿让你吓死啊!”

这人跟蓝斌眉眼上有五分相似,口中喊着蓝斌的乳名,正是蓝斌的兄长蓝春。

尽管二人同父异母,但因为永昌侯蓝玉膝下子嗣不旺,除了已经出嫁为蜀王妃的女儿之外,也就只有蓝春和蓝斌兄弟两个,再加上二人年纪相仿,故而自小就关系很好。

可当蓝斌抬起头来,目光刚刚触及蓝春的视线,就是猛地一抖,随后,便把身子朝后缩去,后背撞到床头,竟是退无可退了。

蓝春先是一愣,随后连忙起身,自己朝后退了两步,口中边退边说:“好好好,你别动别动,别碰到伤口。”

说到这里,他心有余悸似的,半埋怨半安慰的朝蓝斌絮叨,“说你也是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堂堂的侯门贵子,整日混迹市井,那不就是给那些宵小之徒机会了吗?不过,你别怕,跟你殴斗的那个泼皮醉汉已经下了大狱,等你伤养好了,再亲手处置他!敢动我蓝家的公子,我看他全家都活腻了!”

伤口?

蓝斌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便感觉到脑后一阵钻痛,他下意识的捂了一下,摊开手看到刺目的血渍,脑海中不禁又回想起梦中的刑场,又不禁抖了一下。

蓝春也看到了蓝斌手上的血,连忙喊郎中。一直守在门外的郎中闻声快步背着药箱进门,又是重新敷药裹伤,又是诊脉开药,待折腾了大半天,才重又退下。

寝房的门轻轻关上,屋中对坐的只剩下了兄弟二人。

蓝春到桌边,拎起茶壶,给蓝斌倒了杯温水,走回来递到他手上。见他仍傻愣愣的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个不停,便笑道:“怎么?脑袋上挨了一下,该不会连你哥都忘了吧?”

“哥……”蓝斌叫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就只觉得眼眶发酸。

看他叫一声就红了眼眶,蓝春顿时懵了。

要说他这个弟弟,他是再了解不过的了。秉性不坏,脾气却不好,打架不少,功夫却不行,正是撩猫逗狗的年纪,也专爱惹事生非。吃不了习武的苦,偏偏有个当将军的梦,平日里见他逞强惯了,还真从没见他这幅软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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