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暮之龙（1 / 2）

路明非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温暖的阳光撒在他身上。让他鼻子有点痒痒的，不禁打了个喷嚏，让脑子清醒了几分，他拍了拍床沿：“师兄！你昨晚是不是没拉窗帘！”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回应，上铺的芬格尔今天似乎很反常的起了个早，没在宿舍里面。

路明非叹口气，旋即坐起来，这并非意味着要起床-----他只是打算把窗帘关上然后接着回去睡回笼觉。

鬼知道有什么事情能让芬格尔那家伙起个大早出去，总不能是个大胸学妹昨晚对他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邀约吧？但是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怎么会有人看上他那种臭蛆。不过少了那家伙的宿舍现在确实蛮安静的。

安静的………好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路明非没由得打了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了。

他慌不择路地向着窗边走去，却是太阳仿佛就靠在窗外，耀眼的阳光让他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能把窗帘拉上，一瞬间宿舍便陷入了黑暗之中，也因此不远处的那摇曳的灯影显得是那么瞩目。

路明非走了过去，在灯光下的是被一面蒙尘的镜子，他伸出手来，把镜子上的灰尘擦去，看见的是一张被胡子包裹着的脸，他抓起了洗漱台上的刮胡刀，熟练地把胡子刮掉，重新显露出来了整张脸，但是这张脸路明非却并不熟悉甚至于陌生，浅显地皱纹开始出现额头之上，松弛的皮肤上翻着油光，血红色的血丝充斥在眼球之中，苍白的发丝夹在在他杂乱地头发之中。

这是一个疲惫的中年人，也是路明非他自己。

“哥哥，你老了啊。”

声音从路明非的身后传来，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那个披着人皮的小恶魔，也许他此时正在一边吃着奶糕一边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笑话………但是这此时他说话的声音又是那么的温柔，带着淡淡的哀伤，在为着他的老去而叹息感慨。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

路明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双手搭在台子上，水流从他的指尖划过就像是他逝去的那些日子，在他还没有发觉的时候便溜走不再回来。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在许久之后，终归是路明非先开了口。

“是啊，对你来说很多很多年了。”皮鞋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在房间中不断响起“但是我感觉不过去夏威夷的海滩上晒了一个舒服的阳光浴。”

“所以你来干什么呢？”

“因为我感觉哥哥你很孤独，来和你聊聊不行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恶魔已经坐在了镜子之上，他伸出的小手点在路明非的心脏前，隔着衣服的路明非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你还希望自己能活在过去的日子里，没事的时候打打星际，和格里芬拿着酒瓶在窗边对着楼下路过的漂亮学妹评分，能去找你的那个木头师兄发发牢骚，还会被你的那个大哥带着去体验什么叫做上流的生活。”

他的话一如既往的温柔，温柔的好像他似乎真的是路明非的兄弟。

“但是你现在能做的只能去墓地给那些漂亮学妹送上一束花，看着你师兄留下来的钥匙发呆，那个属于你大哥的号码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你的手机上，连最不会背叛你的游戏都变成了没有人玩的diedgame，那些你熟悉的人和事情都会不断离你远去，最后只剩下你在这个世界上孤身一人。”

他抱着路明非，在他的耳畔低语。

“血之哀是诅咒，没有人能够逃离的，哥哥。”

“所以你想要什么？”他低声问道。

“哥哥你不是还有四分之一生命吗?”

是的，路明非当然有，那是他死守着的底线，他畏惧于和小恶魔的交易，他恐惧于献上这最后一份生命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而今天这个他逃离很久的问题追上了他。

“但是你不会的，不是吗？”

小恶魔笑了，但是在这笑声之后是恒久的沉默。

“这么沉默可一点也不像你啊，哥哥，那个操着白烂话的你呢？”

路明非的忽而深吸了口气，他的内心中有些熟悉的东西回来。

“那我觉着你最好还是别期待那种事情了，这都多少年了，人会变的。”

“我想你那些年的黑历史在网上也许蛮受欢迎的吧。”

“别说是夕阳的刻痕那种事情，这可威胁不到现在的我，不就是一点年轻时候犯下的错吗？根本不怕的！”

“那我想也许某人和格里芬两个人在半夜发酒疯的照片人们很需要？”

“哼，那种事情格里芬在跑路前早给擦干净了，现在年轻人眼里我可是和蔼可亲的大长辈懂吗？你的那摊烂摊子我也帮你处理干净了，所以别想着用那些东西威胁我。所以你有什么事情早点说！”

“哎呀呀好久不见就这样对你亲爱的弟弟吗？”

“我那臭弟都生二胎了，你这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子我可不熟！”

路明非想起来不久之前自己真正认识的那个小胖子表弟路鸣泽，现在那小子已经变成了一个油腻的中年人，天天在微信上发着自己女儿的照片。

他过着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嘛，这回来主要还是和你告别的，毕竟现在确实没什么从你手里搞来剩下命的机会。我呀，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被上司骂了蛮久了，今天之后我可能会要去找一些其他更单纯更好骗的人，不过最有可能还是分配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去，那里只有仙人掌和我说话，呀，哥哥你看我都马上要过这么惨的日子了你真的不打算把剩下的命给我吗？“

路鸣泽的话说着惨兮兮的，好像他真的要被扔到沙漠里面和那些会说话的仙人掌做着交易。

“哦，走好不送，祝你在沙漠里面能碰见那些长腿大胸的恶魔妹子，你们两个人安安稳稳地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一起生上一足球队的小恶魔去祸害别人，给地狱长业绩，这样以后就不用来找我了。“

静谧再次在这里出现，这并非是两人关系不好，相反是因为他们没人愿意说出口告别。

“那么……早安哥哥。”

最终小恶魔还是先开了口，毕竟恶魔相比人类还是要更无血无泪一点。

但是此后又是一阵沉默，直到他意识到这场好梦应该结束了。

“嗯，早安。”

他睁开双眼，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起来。

太阳从窗外照在他的脸上，整个校长办公室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他自己应该很清楚，路鸣泽在那场战争之后就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那场杀死黑王的战争彻底的改变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