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观前青灯一壶酒(2 / 2)

白玉子连忙上前:“哎哟各位师兄弟,要不我把我的灵羹给大家分了?”

“这事情闹大了,真人们怪罪下来对大家都不好,你们说是不是?”

那宁魏却是丝毫不饶人:“给我打!出了什么事,都算在我头上!”

几人听罢,纷纷向前,甚至能够看到有两人在手掐灵诀,似是打算施某种法术!

周围的一众弟子纷纷作鸟兽散,若仅仅是普通的口角甚至是轻微动手,那尚且有回转余地,若是演变成双方斗法,甚至施放某种攻击性法诀,那显然是不能被真人所接受的。

而就在此时,李浮游在一旁出手了,几人甚至没有看清,只见一道灰影闪过,李浮游用他那被布包裹的剑给一人腹部来了一拍,不过数息之间,那几人便纷纷倒地不起了,而未彻底施展开的法术之光,直接化为乌有。

几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甚至连宁魏也暂时停下了痛苦的呻吟,似乎还停留在对这新人弟子实力的震惊当中。

随后,那白玉子最快回过神来,拉着陆安,拍了拍李浮游,径直朝远处狂奔而去,“愣着干嘛,快跑啊!”

三人的身影在一前一后中迅速远去。

只留那宁魏等人仍倒在原地,发出不甘的大吼:“白乞丐!你给我记住——”

狂奔至远处,直至再也听不到那宁魏的狂怒声,白玉子方才嘿嘿一笑,拍了拍陆安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啊,这招从哪儿学的?回头教教我?”

“小事儿,我还有十三绝技没能使出来呢!”陆安自是得意无比,似乎也忘了自己是靠着李浮游才得以逃出来的。

白玉子掏出了两瓶玉瓶,一瓶给了陆安,另一瓶则给了李浮游。

“这俩给你们,陆安那份是老黄头特意给你留的,这份本是我的,不过看在你仗义相助,送你了!”

虽然瓶口塞着,但透过其淡淡散发出的气息陆安二人便是明了,灵羹!

陆安没有推辞,李浮游自然也不是矫情推脱之人,接过了玉瓶,朝白玉子轻轻抱拳。

说罢,白玉子偷偷打量了四周,一脸神秘地朝二人低声道:

“你们二人今天戌时在道观正殿前等我,那里有彻夜灯火常亮,我给你们带个好东西!”

陆安与李浮游对视一眼,略有不明所以,但却也答应下来。

戌时已过一炷香。

待得陆安二人在这道观之前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之时,白玉子的身形终于是从不远处的小径里鬼鬼祟祟地显现出来。

其本就肥硕的身形,似乎在遮掩着什么,显得更圆润了一些。

走到二人跟前,白玉子把怀中之物往地上一放。

咚!

是一个酒壶!

陆安面露惊讶,刚要说话,却被白玉子抢先了:

“别说了,今儿个开心,咱们哥仨喝一壶!”

一边捣鼓着酒壶,一边补充道:“这可是老黄头偷藏的好东西,要不是我,你们在这观内可别想再找到一壶!”

陆安心中热切,小时候听先生说那真正的剑仙,都喜好饮酒,乃至有一类剑法,便冠以“醉剑”之名,重神而无形,走的便是一个潇洒自在。

可酒这一类事物,毕竟是穷人家里不多,而小孩子更无法接触到的。

陆安对酒最深的印象,无非也只是在年夜饭时父亲难得饮酒时从陆安鼻前飘过的酒香。

但在二人面前可不能露怯,自然是要撑起场面的。

在白玉子抄起酒壶喝下一大口后,发出一声长久的酣叹,陆安随后接过了酒壶,也有样学样,一大口酒入腹。

而李浮游在犹豫片刻后,也是拿起酒壶,饮了一口。

随后三人便坐在这道观之前,借着观内那从不熄灭的灯火,在石板台阶上你一口,我一口,畅快痛饮了起来。

陆安跟二人聊了许多,聊自己的家,聊父亲的刻刀,聊母亲温婉,自然也聊先生博学,不止于此,那十万大山深处的神秘,也引起了二人的深深好奇。

白玉子也似是打开了话闸子,谈起了自己入观以前的俗世生活,被爹娘遗弃,在破败的寺庙中长大,饥寒乃是常态,照顾自己的那位老乞丐在某个寒冬驾鹤西去之后,他才开始真正走出那寺庙,至于后来他又是如何从破庙一步步前行,最终在同为五大县之一的“陈县”观想成功,被带至观内,加入到了灵膳房,则是被他匆匆一嘴带过。

想必是一段不太轻松的旅途。

而又怪不得今天的宁穆会针对于他,毕竟对他而言,这小乞儿出身的白玉子,面对自己本就应当卑躬屈膝。

所以白玉子并非是不愿提及自己的俗世名字,而是其本就没有名字。

在庙内他被称为小乞儿,出庙之后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陈乞,因为所前往的县叫陈县,而乞,则是自己的出身。

所以白玉子很喜欢自己的道号。

清新脱俗,一听便令人觉得不凡,自己在灵膳房吃好喝好,更是养成了如今的这宽厚体格,他十分满足了。

陆安也不时插话,说着一些零碎间安慰的言语,却被其摆摆手,一巴掌拍在陆安的背上,“你小子,别瞧不起人啊!”

陆安哈哈一笑,随后便朝李浮游开口:

“我跟你说,在幻境中我曾看到那疾风剑法里有大学问!只是配不上我的天赋,否则我观想出的剑肯定比你更神气!”

酒气让本就话多的陆安更是关不上嘴的阀门,噼里啪啦让人甚至听不真切其话语内容。

兴许是酒至酣处,李浮游难得笑了笑,在僵尸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表情。

“哈哈哈哈,你小子居然还会笑?回头我把那疾风剑法教你啊——”

面对李浮游略有疑惑的眼神,陆安脸颊通红,显然第一次喝酒的他也并不如自己口中所狂言的那般酒力强盛,略带迷糊和断断续续地说道:

“小爷我...可是...天才,你...不懂,天才...自然慷慨!”

“嘿嘿......”

说罢陆安又抄起酒壶,吨吨灌下几大口,看得白玉子是一阵心惊肉跳。

可别把这新入门的师弟给喝死了吧,那自己罪过可大了!

赶紧从陆安手中顺走了酒壶,只见这初来乍到的乡野少年,在酒香的熏陶下,终于是褪去了弥漫一整天的谨小慎微。

“先生说,大道独行!但有高山流水,乃觅知音,更是幸事!”

“先生说,三人行,必有我师!”

“先生说,关山难越,萍水相逢,总有可堪言语三两句!”

“先生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先生说,万钟于我何加焉!”

“先生说,说,说......”

咚!

却见陆安趴倒在青石板的台阶上,呼呼大睡而去。

李浮游和那白玉子不由得对视一眼,彼此哑然一笑。

白玉子心中难得感到些温暖,在这条理有序的观中,难得有真情实感之人,人人皆为修道来,便人人皆是敌对。

这出身与自己一样平凡的小师弟,明明自己也什么都没有,却总是待人以慷慨,这样的人,固然是令人想要待之以诚的,可真的适合修仙吗?

找不到答案啊。

李浮游静静地看着夜空,不知脑中在思索着什么,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将心中不平之气肆意抒发的畅快,他突然有些羡慕陆安,至少他现在什么都不懂,能够以天真观世界,可在这清静观的普通弟子身上,尚且能称心如意,可真正面对不可撼动的大山时,这螳臂当车的直爽,是否真的还能如此一往无前?

“李浮游。”

李浮游喃喃着自己的名字。

“蜉蝣。”

自嘲一笑。

终究自己也是天地之间一蜉蝣,又有何资格去揣测另一个弱小者呢?

随着凉风渐冷,白玉子缓缓起身,将已经鼾声渐浓的陆安放在自己背上,看向李浮游,露出一个询问的神情。

李浮游也站起身来,举了举手中之剑,说道:“我无事,请自便。”

点了点头,白玉子背着陆安朝着灵膳房的方向渐渐走去。

一个身宽体胖的师兄,一个鼾声如雷的师弟,这么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李浮游的眼中缓缓远去。

轻吐了口气,酒意在冷风中已散去几分,李浮游也转身向另一方向而去。

观前青灯一壶酒。

少年踪迹少年心。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