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秋纷飞雨,郎梦半生时(2 / 2)

最后聂鸿霄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弱弱开口道:“那个我好歹救了你,你最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吧?”

陆梓铭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是又找不出来。

“我姓陆,名梓铭”

陆梓铭学着以往长辈们弯腰拱手做礼。

聂鸿霄连忙摆手,“不必那么多礼,这里没穷乡僻壤的那么多规矩。

陆梓铭一愣,“哦,也是!以前习惯了,下意识的就那么做。”

聂鸿霄笑着说道:“正常,刚救你出来时就觉得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对了,我姓聂名鸿霄”聂鸿霄也回了一礼。

陆梓铭多看了他一眼:“不是说不要那么多礼节吗?”

陆梓铭嘿嘿笑了笑,然后正色:“你小子倒是惊奇,在浓烟里待了大半天都没事。”

“我救你时,还以为你活不成了。”

“哦!大概是运气好吧。”陆梓铭也不知怎么回答就干干的应了一声。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那个……庙里有个老乞丐,他没事吧?”陆梓铭想起老乞丐跟着年纪大些的乞丐一起在寺庙后院的房间里。

那里房屋缝隙小,风小墙厚比较暖和,年纪大的乞丐都会占据那里。

只希望火没伤到老乞丐

想到这他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聂鸿霄顿了顿,“年纪大的很多我也不知你说的哪个。不过后院着火的是社房,顺着风往你那边烧。”

“没烧到后院住人的屋子,后院乞丐基本都活着。”

“听说只有社房死了一个老乞丐。”聂鸿霄缓缓说道。

陆梓铭眼神有些黯淡,沉默不语。

他很清楚自己被带来了聂鸿霄却没提有人找他,这大概率代表什么。

聂鸿霄看出了他的想法安慰道:“不一定就是你找的那个乞丐,说不定是他事出有因才没找你。”

“再说了那群老乞丐无情无义的,一群人只顾着躲火,别烧着自己就行完全不管别人,指不定他就是个自私的人呢?”

陆梓铭瞪了聂鸿霄一眼:“二爷才不是这样的人。”

老乞丐在小镇的乞丐里年龄排老二,在乞丐中并不讨人喜欢,所以乞丐们都戏称一声二爷说他脾气大。

陆梓铭安慰自己说死的一定不是二爷,估计是二爷有事或者受伤了才没找自己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二人的聊天。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官府找你按例询问,这已经是连续来了两天了。”

“不过那么晚了还坚持来,我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待会回答时聪明着点。”聂鸿霄压低声音说道。

聂鸿霄丢下一句话便急匆匆的小跑过去打开了门,“陈大人您来了,快快请进。”

将捕头请进后,聂鸿霄看了一圈屋子哈腰说道:“大人您稍等我去正堂给您搬凳子。”

陆梓铭看了一眼跟狗腿子般的聂鸿霄,嘴角抽了抽。

他总算知道之前聂鸿霄问他姓名时有什么不对了,这也太卑微了。

来者身穿玄色捕服腰间佩刀薄唇鹰鼻,看起来模样倒是尚可,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柔和。

但是陆梓铭仔细看后却是一颤,无它只因这人正是那日“巡秋戏”时带头的捕快。

陆梓铭心里乱了麻,“他那日怕不是就是在看我”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发不可收拾。

陈捕头语气柔和:“不必,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一下便走。”

陈捕头说完后就转头看向陆梓铭,细细打量一番才问道:“你是乞丐中最近才来的六子对吧!”

陆梓铭不自觉绷紧了身子,“对。”

“哦!不知你认不认识一个乞丐里人称二爷的老人,乞丐里都说二爷一向脾气不好但是对你却很好,跟你关系很近。”陈捕头继续问道。

“认识,我跟二爷关系一向很好。”

陆梓铭回答一句后或许因为心慌又补充一句。

“二爷从小就是乞丐活的很苦所以才脾气不好,是他教我乞讨我这才活下去如果二爷出了什么事我替他还债。”

一句前不着言后不着语的话让陈捕头一愣。

陆梓铭或许是觉得缺少安全感,看了一眼聂鸿霄。

见聂鸿霄的脸色有些异样,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异常。

显得太过心虚,跟不懂事的孩子扯谎骗人一样。

很莫名其妙,总觉得有古怪。

陈捕头笑了笑:“不必,我们还不至于找个孩子问罪。”

“我就是问问你们是不是去过镇西边的茶楼。”

陆梓铭一愣,“去过,我和二爷经常去茶楼听书。”

陈捕头哦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卷案宗和笔墨找到一处地方指给陆梓铭看,“这是案宗需要证人签字,你签个字就好。”

陆梓铭本想看看案宗却被陈捕头用手遮住了。

“案宗可不能随意观看。”陈捕头意味深长的斜了眼陆梓铭。

陆梓铭心里莫名一颤赶紧填完想着送客。

陈捕头见陆梓铭填完点了点头又说到:“你已签字此案便是结案了,想看的话就看吧!”

陆梓铭看后愣住了,他没说话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心里有股酸苦在蔓延。

“庆丰十三年九月四日夜,甫里镇东寺庙子时起火。火势凶猛后院无事,前院死者陆人,伤者柒人。”

“已查明为名为二爷乞丐者半夜用火导致失火,犯人于火中已亡。据查镇西茗香茶楼失窃一只鸡与六钱碎银,于火中寻得银钱与鸡骸,疑似两案关联。”

案卷下面的证人签字,还有茗香茶楼的老板和自己的签名。

陈捕头意味不明的笑着说:“多谢了只要回去再添两笔此案便行了。”

陆梓铭脸色发白攥紧了拳头一眼不发,他知道二爷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不必说他和二爷一直在一起,这案宗根本就是假的。

一旁的聂鸿霄见陈捕头要走赶紧过来帮忙收拾、送客。

陆梓铭静静站着,脸色在烛光渲染下有种病态的苍白。

聂鸿霄站在门口见陈捕头走出家门才拍拍陆梓铭道:“不用害怕,他应该没看出什么。”

“毕竟就通缉令上那画像能看出是个人就不错了,他认不出你的。”

陆梓铭身形一僵在烛光阴影下的面色显得更加苍白,他低着头小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通缉犯?”

陆梓铭装作什么也不听懂的样子。

“行了!不用害怕,你看你刚才背后就全湿了。也就是刚才那个官差在你前面,要是看见你背上的冷汗指不定把你抓起来。”聂鸿霄无奈道。

聂鸿霄没等陆梓铭回话继续解释说:“我也是京城来的跟兵部有些关系,知道你们陆家男儿背上都刻着精忠报国。

你衣服都是我帮你换下来的,早看见了。”

“如今昏君当道这才斩了陆家满门忠烈,这件事后兵部哪个人不是感到愤慨,只是没法插手罢了。”

“不然我干嘛护着你?”

“不过你们陆家不都是学武吗?看你这细胳膊细腿不像是练过啊?

不过没学过你是怎么在烟里呆那么久的?”

聂鸿霄亮着眼好奇的问。

陆梓铭松了口气,但是脸色有点泛红,“我从小体弱多病学不了武学的文。能在烟里呆那么久可能是从小泡药浴的缘故。”

聂鸿霄有些不解,他以前也经常泡药浴而且他敢保证绝对不比陆梓铭泡的差,他知道药浴没有那么好的效果。

“不说了,你还是赶紧上床吧,我给你找双鞋去。光着脚走路你也是独此一份。”聂鸿霄说道。

陆梓铭这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脚,低头看看自己已经乌黑的脚丫脸色更红了。

赶紧跑上床去端端正正的坐着。

看着忙碌的聂鸿霄陆梓铭开口犹豫了半天红着脸开口道:“谢谢,能不能再给我端盆水?。”

聂鸿霄笑着说:“可以,既然收留你肯定要照顾就当养了只宠物呗!”

陆梓铭斜眼瞅了聂鸿霄一眼,缓缓说道:“包庇重犯,死罪!”

聂鸿霄翻了个白眼,

“威胁人?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陆梓铭呵呵一笑:“都是死罪,而且我是钦犯你还要诛三族,我现在可就我一个了。”声音渐渐变小,眼圈有些泛红。

“行了行了,你一个男人咋还要哭呢?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对了,我先去给你打水,顺便找鞋。”聂鸿霄有些手忙脚乱的找鞋找盆。

陆梓铭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聂鸿霄,心里的紧张感、难过感淡了些。

窗外下着蒙蒙细雨,绵绵霏霏、飘飘撒撒。

望着秋雨有种“清瑟怨遥夜,绕弦风雨哀”的惆怅凄凉,鼻子有些发酸。

聂鸿霄忙完一番便跟聂鸿霄打闹起来,他看得出聂鸿霄是想开导他。

听着聂鸿霄在一旁喋喋不休,陆梓铭心情好了些。

再看向外面绵绵秋雨确实另一番感觉。

陆梓铭一句一句的应和着,渐渐两人便聊开了。

读书人的傲气作祟,陆梓铭不停反驳着聂鸿霄对的邻里趣事的看法和乡间异事的评价。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或许是最近太累了,陆梓铭在聊天中便缓缓睡着了。

看着睡着的陆梓铭聂鸿霄嘴角抽了抽,好像还没商量睡觉的事。

自己总不能又倚着床睡吧,这怕不是又会睡到床底,毕竟自己的睡相真的不堪言语。

聂鸿霄想了想缓缓关上门,翻过自家墙头跳到邻家院中。

聂鸿霄敲了敲窗户:“王叔!王叔!”

一会窗户打开,一个大汉黑着脸问道:“你小子来干嘛,我刚躺下你就把我叫起来,我提前告诉你今天没打着肉。”

“唉~王叔你咋能这么看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聂鸿霄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

王叔一脸不信任的看着他。

“我真的不是来要吃食的,我就是想借您家的客房用一下。”聂鸿霄不好意思的说道。

王叔脸色更黑了些,“还客‘房’,你还把我家当客栈了是吧?你家就在旁边,你不回家睡跑我这?”

聂鸿霄眼角抽了抽,“我让老头子给你一打把猎刀。”

王叔立马演了出京剧“变脸”的绝活,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叔我的刀早钝了现在砍鸡都费劲。不说了,快进。”说着还把窗子开大了些。

聂鸿霄嘴角抽搐着钻了进去,顺便问道:“对了我今天见了个奇事,刚才陈捕头拿着笔墨来我家了?”

“嗯?拿着笔墨!送你了?”大汉非常吃惊。

“没,你又不是不知道陈捕头是什么人。不是要证人签字吗,我捡的那人要签字,陈捕头亲自拿着笔墨来的。”聂鸿霄摆了摆手。

王叔摸了摸胡渣,“确实算是个奇事,捕快不都是押着人去餐馆之类的地方签吗?”

“那么晚还带着笔墨办公?按以往不得让别人拿着笔墨找他么?”

“你小子小心点,就陈二狗心黑着呢,估计没好事。”

聂鸿霄点点头,“王叔你也是,别天天把陈二狗挂嘴边,传出去够你吃一壶的。”

“本来就是嘛,见着大官跟狗似的,见着我们就狗仗人势。”王叔不在意的说道。

聂鸿霄无奈道:“您小心点就是了,我先去客房了。”

聂鸿霄走到院子里在雨中沉默了,感受这丝丝清凉回了回神。

他要睡另一间房刚才为什么要钻窗户?

“钻窗户?”聂鸿霄看着一旁睡觉的黄狗,他记得因为王叔家窗户低这只狗好像一直都是从窗户进屋?

聂鸿霄目瞪口呆愣住在原地,这是不是有点太记仇了?

聂鸿霄平静心绪,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巧合”,黑着脸转身向屋里走去。

走进屋的那一刻聂鸿霄看了一眼隔壁老爷子打铁的那间屋子。

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无论是家里还是家外都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一夜铁铺里没打铁声,家里小主人睡不了自己的床,

麻烦了隔壁王大叔,麻烦客却睡了个安稳觉。

丝丝秋雨绵绵风,这一夜或许安稳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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