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游子吟(1 / 2)

莫散是在半梦半醒中听到楼下传来的脚步声的,显然他并不在意。待“莫散”把他从床上扯下来的时候,房门已经被一脚踹开,六七个大汉鱼贯而入,领头的则是个贼眉鼠眼的老头。

来者打量了莫散一番,似是在估摸这肥羊肚子里的油水,然后双手背在身后,悠悠地开始了早已说过无数次的开场白。

“好教兄台知道,承蒙道上兄弟抬举唤咱一声赵三儿,身后这几位好汉子是这会稽鲟鱼堂的弟兄们,替官家做事。听说兄台无门无派,怎得昨日带剑入城?咱这人心善,不好叫官爷劳心,这才上门良言相劝。”

老头儿摇头晃脑地吟诵完这段“良言”后便抬头盯着眼前的肥羊,一字一句道:

“还望兄台不要伤了咱这几位好汉和官爷们的面子,不要为难你我。”

“盯上了之后就先跟着那人,看他在哪儿歇脚,然后再回去找打手堵门,去找他讲道理。”

嗯?这肥羊怎么还把规矩说出来了?

“这么说来五弟确实是个新手,在城门口的时候就被我发现了……你们认得这个吗?”莫散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掏出玉佩。

“什么玩意儿?玉佩?”

看来是不认识了,这么说来我运气确实不错,恰好碰见了个认得这玉佩的兵士。还有……鲟鱼堂?

“怪不得不用报官的法子,防止不正当竞争确实是有必要的,开场自报家门和姓名,是要算业绩吗?还有……”

这边莫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赵三儿却犯了难。他不认得这玉佩,但多年来丰富的道上经验告诉他:如果一个人在被威胁的时候拿出了什么东西当作倚仗,那这东西多半真是倚仗,不能赌。赌赢了不过赚点小钱,赌输了可能命都没了。且这玉佩哪怕自己这个外行看着都透着股价值连城的味道……怕是撞到铁板了。

“兄台……”

“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后面的一个好汉子似是等得不耐烦了,大喝一声冲到跟前挥拳欲打。

拳头被还在神游的青年随手拿住,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这大汉的手臂连带着身子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像块猪肉一样摔在了地上。一股钻心的疼从肩膀处袭来,让这将近二百斤的汉子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哀嚎。

“回去躺上一段时间吧,最好再找个大夫,能不能好就看命了。”

妈的,真是硬茬子。

“兄台见谅,这愣货怕是见兄台丰神俊朗,高人气质,便生了比斗的心思,技不如人是他活该。我观兄台天人之姿,想必是大派的高徒在外不便暴露身份,我们也就不打扰了……一点薄礼,算是为扰兄台清净赔罪。”

赵三儿连忙堆笑作揖,又顺滑地从口袋里掏出几锭白银递了上去。

昨天的绩效没了。

“这怎么好意思不收呢,诸位客气了,没什么事儿的话就赶紧带这位兄弟找个大夫吧。不过今天我怕是没法卖官家的面子了,还请不要怪罪。”这年轻人也是个通透的,既得了好处,给个台阶也就下了,想必是忌惮我鲟鱼堂威名,既然如此,他赵三儿也合该陪个笑脸。

“兄台折煞小弟了,我等小人怎么会有官家的面子呢,胡诌罢了。”老头挤出一个恶心的媚笑,让站着的扛起躺地上的,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另一个我,你说前后哪句话是真的呢?”

【这么容易便“听说”了我们的身份,哪句话是真的还不清楚么?】

莫散把装着骨灰盒的包袱背在身上,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你不怕?】

“你怕?”

……

在街上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安家府邸所在——城东兰芝巷,本土豪族祖宅多居于此。不似城北侨人豪宅的雕梁画栋,会稽安家祖宅那古朴的朱红正门向凝视它的人展示着这江南百年豪族的底蕴。

“干它一炮,你说它能扛住吗?”

【不可能,你别在这儿发癫了。】

“这位公子,敢问有何事?”

侧门旁的家丁从刚才开始就盯上了这在正门前站了半晌的怪人——莫散此刻身上的青衣取代了原先的红袍,原本看着有些神经质的青年倒真成了一位浊世佳公子。

“小哥客气了,在下受一位安家故人之托到此,望小哥找来能辨别我手中书信之人。”

从未如此礼貌的浊世佳公子将安清元的信掏出展示,又顺手递过碎银少许,引得这看门的小家丁眉开眼笑,在扫视了一眼莫散手中的信封之后便转身走入府中。

等候了片刻,一位身着灰衣的老者走了出来,刚才的家丁在一旁搀扶。

“怎得劳您大驾。”语气带着些诚惶诚恐。

“不过是下人罢了,哪有什么大驾的道理?既然来者提到安家故人,那就怠慢不得。”老人摆了摆手,抬头看向了莫散所在的位置,弯腰作揖。

“劳公子等候多时了,老朽算是个管事的,还请借书信一观。”

他在期待着什么,而当他看到递过来的信封上所写的“安氏不孝子长秋儿绝笔”时,手指颤了颤,不自觉地用力,就这么端详着这已经有些皱了的信封,许久才递回去。

“劳公子进府一叙。”像是没法再多说什么一样,老人踉跄着跑走了,竟等不及旁人搀扶。

莫散被刚才的家丁带着走进侧门,随后又被引入会客厅,这一路上写满“豪横”的景色惹得这小地方出来的年轻人东张西望,啧啧称奇。

【又不是没见过,你收敛一点】

“王府那次天色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这次我可得好好感受一下这大户人家的豪横。”

在会客厅晃晃悠悠地转了许久,他果然还是品不来这大户人家的茶,又觉得那糕点太过甜腻,只得在屋里兜兜转转。

过了许久,他望见一个中年男子行色匆匆地向这里跑来,待到临近又像是整理仪容般顺了顺衣服,走到他的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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