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金色的女儿红8(1 / 2)

何流源在自己的房间内,在自己的床上躺着;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像是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意。

何仰敬带着汪德萃来到门前,准备直接进入,却被汪德萃拦住了。“诶?等下,阿爷是不是在睡觉?”

何仰敬笑了笑。“没可能,外面这么吵,他怎么可能睡得着,耳朵灵光着呢。”

“那……”

“看着是想耍我玩了,阿爷最近是越来越来像小孩了。”何仰敬说着便拉着汪德萃进了屋。“阿爷!我进来啦,我带你孙媳妇来看你了!”

但何流源没给出任何回应;何仰敬再走到床头,轻轻地摇了摇对方,“阿爷,阿爷?”见再没反应,便转身拉着汪德萃向屋外走去。

“诶?怎么走了?阿爷怎么没反应?不会出什么事吧?”汪德萃担心地问道。

“哎,不会,热乎着呢,你等着看吧。”何仰敬小声地答道,还特地放慢了脚步。

果然,何流源憋不住了,“哎!这孙子也太不孝了!自己阿爷都没动静了,也不紧张,也不知道哭两声!”他说着话,一下就坐了起来。可见身体还是硬朗。

“哪能随便哭?”何仰敬回身调侃道:“您每次都玩这个,我再哭,万一哭成真的怎么办?”

“什么话!”何流源抬手一挥,“你挪开!我要见我孙媳妇!”

“阿爷!”汪德萃从何仰敬身后探出头来,她的脸上已再无之前的阴郁。“好久不见啦!”

“是啊,是啊。”何流源招了招手,示意汪德萃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上次见面我就说过,你就是我孙媳妇,你看,我没说错吧?”

“哈哈哈,阿爷好记性。”

“那能忘吗?来……”何流源说着便从自己的枕头下抽出一份由报纸包成的纸包,并递到汪德萃手前。“来,把这收好了。”

“这是?”汪德萃接过纸包,掂量了下,也不敢直接拆开。

“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何流源像是又了了件心事般的轻松。“你拿着,谁也别给,就是你一个人的。”

听到“所有”,汪德萃显然是惊讶的。“那我……我怎么能收?”

“收着!没多少,”何流源凑近了些,“你拿去买好吃的、买好穿的,谁也别给,也别给仰敬拿去开酒楼,听明白了?”

“哎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何仰敬把手搭在汪德萃肩上,轻轻地拍了拍。“收着吧,这是阿爷的心意。”

“开酒楼?”汪德萃听得有些绕进云里雾里了。“酒楼不是阿爷您想开的吗?”

“哎!哪是啊?”何流源有些无奈地说道:“我都说我放下这念想了,这孙子非得自己背起来,还打着我的名义拉着这些亲兄弟、表兄弟一起存钱。这多累呀,这让别人日子怎么过……”

“哎,好了,好了,阿爷,这事都解释过了嘛,大家也想过更好的生活,也都是愿意拼一拼的。”何仰敬连忙解释道。

但何流源却不买账地把头转向了一边。“哼……”

“阿爷,我看仰敬也是真的喜欢开店的,真的,”汪德萃看何仰敬没了辙,就主动帮起腔来,当然,也不完全是为了何仰敬,“他只有在店里的时候才是真正开心的,和我在一起时候都不一定呢。”

“诶,别瞎说……”何仰敬也是真没想到汪德萃会借这事告状。

“你看看!为了开店连媳妇都不要了?切!”何流源借势躺倒床上,背过身去,还用被子盖住了脑袋,不再说话了;但还不断地发出“哼、切”的声音,就像个待哄的孩子。

汪德萃回过头瞟了何仰敬一眼,便起身出了屋子。

何仰敬只得赶忙跟上而只能先用言语安抚何流源了,“阿爷,您别生气,孙子这得先哄孙媳妇去了,”他走到门前了,又再回头说道,“就这么说好了哈,别生气……”才追出门去。

走在前头的汪德萃自然是会让何仰敬追上的,她也在等着一个解释。

“德萃,等等我,”何仰敬大跨几步就跟了上来,“你听我解释。”

“嗯,”汪德萃没看何仰敬也没等他,反倒加快了脚步,“你解释吧!”

“那真不是我假借阿爷之名,说要开店的,阿爷自己说过的,他很想要的,可能是他年纪大了,忘记了……”何仰敬一边跟上脚步,一边解释道。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额……”何仰敬开始有些慌乱了,因为他明白汪德萃生气的原因,也明白自己确实是造成这一切的人,“真不是不愿意陪你,我看起来更喜欢做事是因为我得赚钱啊,现在,我更要为了我们的家庭赚钱啊。”

“那你就自己好好赚钱吧!”汪德萃说完就朝着婚房走去了。

何仰敬也没再跟着了,他陷入了苦恼之中,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就是在不断说谎的那个人,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负罪感。

而回到婚房的汪德萃则是自己窝在了床上,她开始不自觉地把当下的气愤和今天一整天的不悦作联系,而让自己越来越不开心,“女人就该这样吗?什么都是男的重要,男孩比女孩好,生出的儿子比妈重要,连男人的工作都比女人重要……”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当然,这是片面而偏激的自我否定,但又是正常的;因为可能每个人在负面情绪的笼罩下都会陷入这样的恶性循环中,这是正常的,也是暂时的。

天色近黄昏,何宗宅流源家的院子也开始为了何仰敬的婚礼宴席而越来越热闹了起来。

一辆面包车缓缓驶来,并停在了院门口。

院门外,何仰生已带领着何仰义、何仰东兄弟和几位大姐开始准备宴席菜品;而在院子里,则是由何地旺、王桂梅夫妇与何仰敬在招待较早到来的亲戚与好友。何仰敬会在此,可能也是因为他还未想到该如何去面对汪德萃吧。

“仰敬!快让人出来接下!”从院门外传来了对何仰敬的呼喊,这是汪德臻的声音。

“来了,来了,”何仰敬闻声便迎了出来,“这是什么?里头装的是什么?”

何仰敬问的是装在面包车后车厢中的大酒坛子。

汪德臻得意地拍了拍酒坛子,说道:“这是阿爸在德萃出生那天酿下去的臻红酒。”

“哇!那不是已经二十几年了!”走来帮忙的何仰东惊叹道。

“那得香成什么样子?”同来帮忙的何仰义也惊叹道。

“那是香得不得了,哈哈哈……”汪于仁下了车,“这就是我给德萃酿的女儿红了。当然,我家的儿子、女儿,每个人都有的。”

随着下车的还有汪德芸、汪德馨和汪德业姐弟三人。他们一下车便被何宗宅古色古香的房屋给吸引了。

“哇!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房子!”汪德业还是活力满满。

“是啊,真好看。”汪德芸也跟着弟弟开始参观了起来。

而汪德馨则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也不知该做什么,而独自蹉跎着。

“爸,您来了。”何仰敬迎了上去,“诶?姐夫和大嫂怎么没来?”

“他们都在家看孩子呢。仰敬啊,快让人把这坛酒藏好了,一定等到你带着德萃出来敬酒前才开坛分酒;要是现在开起来,那一下可就被抢完咯。”

“诶,好!”何仰敬又转头对何仰义说道,“阿义,你和仰东快把这坛酒扛到灶台后面藏好了,千万别打开,也别让那些酒蒙子发现了。”

“好!放心。”何仰义说着便上车开始和汪德臻一同抬酒下车。

“放心,放心,有我看着呢!”何仰东则是在车下扎好了马步准备接稳酒坛。

“我说的酒蒙子就包括你。”

“哈哈哈!不会不会!为了练好味觉,我最近少喝多了!”

“怎么样?”趁着大家都忙,汪于仁走近何仰敬,小声地问道,“一切顺利吗?没有闹不愉快吧?”看来他是真的非常了解自己的女儿。

这本是担心自己女儿不够体面的一问,反倒是把何仰敬心中的愧疚感一下抬了起来,“哎……爸,我真是……真是对不住您,这结婚第一天,就让德萃不高兴了。”

“没事,没事,那孩子本来就有点小脾气的,你别放心上,我去看看就好。”汪于仁笑笑地答道。

这让何仰敬更不好意思,“这……本来就是我的错,我怎么敢不高兴,您只要能帮我向德萃道个歉,就太好了。”

“好,好,交给我了。”汪于仁说着便先找到汪德芸,“德芸啊,你安排大家伙找到位子先坐下休息,我去看看你二妹和小妹。”

“诶,好。”

“来,您跟我来。”见一切妥当,何仰敬便带着汪于仁进了院子。

他们来到婚房门前,见汪德慧正一人在门外待着。

而汪德慧见着他们,就像见着了黑暗中的曙光一般,她欢喜着,但又抱怨道:“哎!终于来人了,我快无聊死了!”

“怎么了,这是?”何仰敬问道。

“大姐和三姐来了吗?我要找她们玩去!”汪德慧没打算回答,只想赶紧玩去。

“啧!这不是胡闹吗?哪有伴娘跑出去玩的?你二姐呢?”汪于仁立马制止道。

“哎……她在里边化妆呢,黑着个脸,也不跟我说话,还让我出来等着,这让我怎么办啊?”看来汪德慧也是不容易。

“哎,真不知道你这伴娘是怎么当的。”汪于仁怪罪道。

这让汪德慧感到太冤枉了。“诶?这关我什么……”

汪于仁没有理会汪德慧,转向对何仰敬温和地说道:“仰敬啊,你先忙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何仰敬握着汪于仁的手表达感谢,“诶,好,那麻烦您了。”他说完便向院子走去了,但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几眼。

待何仰敬离去,汪于仁才对汪德慧说道:“你看你,你二姐脾气不好,但你脾气好啊,也不知道帮忙劝劝。你在这等着吧,我去。”他说完便开门进了屋。

只留下汪德慧独自在门外继续等待,她只能感受这实实在在的莫名其妙了。“我……我脾气好,就该我受罪啊?”

在屋里化妆的汪德萃早就听到屋外的声响了,当然也知道父亲来了,她擦掉了眼角的泪水。“阿爸……您看他,自己不进来跟我说,还要叫你帮着说!”

汪于仁瞧见自己女儿委屈的样子,自然是心疼的,他走到了汪德萃身旁。“怎么了这是?怎么这么委屈?”

“当然委屈了,也没看出他们一家人有多欢迎我,一到这就让我赶紧给他们家生个孙子,把我当什么了?”汪德萃终是把心里的委屈说了出来,眼眶中的泪也再止不住了。

“哎,那要是不欢迎你,怎么会迎你进门呢?而且,每个家长都会想要抱孙子嘛……”汪于仁也只好慢慢劝道。

但汪德萃却越来越委屈了。“您看您,您就和他们一样,重男轻女!”

汪于仁就像一下被戳了嗓子眼,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说了。“这话又是怎么说的嘛?”

汪德萃继续抱怨道:“还怎么说?自从有了弟弟,就什么都是弟弟,也没看您再管我们姐妹几个了。”

“哎……那……你们都长大了嘛,怎么还跟弟弟争呢?而且,你们姐妹几个,哪一个不是我把屎把尿地带大的?”话到这里,也勾起了汪于仁脑海里那些不容易的岁月,那些不为人知的悲伤开始渐渐地从他的脸上渗透出来。

有的时候,能把心里的话完全地说出来,就是一剂良药了。

看到父亲逐渐黯淡的表情,汪德萃心里的委屈好像也减少了一半,“好嘛,我理解,”她再次擦掉自己眼角的泪,“但我还有委屈!就是那何仰敬!”

“仰敬怎么你了?”汪于仁问道。

“平时让他陪我,都说忙,都说要替他阿爷把酒楼开起来。我本来也挺喜欢他阿爷的,也觉着老人家的心愿应该要替他完成,就没说什么了……”汪德萃带着哭腔说着,还吸了吸鼻子,“结果……结果今天阿爷说根本就是何仰敬他自己想开酒楼的!他骗我!他就是觉得去做事好过跟我待在一起!”

“那没错啊,他不开酒楼,你吃什么,穿什么?这不还是为了你吗?”在汪于仁看来,以及在他的经历中,何仰敬是应该要如此的。

“阿爸,您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呢?”

“不是帮……他就没说……开这酒楼还有为了我吗?”

“怎么还有您的事了?”汪德萃有些搞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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