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1 / 2）

列位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而来？说起根由，虽近荒唐，细按则深有趣味。待在下将此来历注明，方使阅者了然不惑。

原来那年蚩尤为与黄帝争夺中原，进兵至涿鹿之野，蚩尤就地取材，取野石以垒营。那蚩尤寻得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石头，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茅房之中。谁知此石自经万军屎尿之辱，又蒙腐尸白骨之污，竟通灵性，因见众石俱得战死沙场，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

一日，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别，说说笑笑，来至石边。那石赶忙道：“敢问二位可是带那假玉经历人间富贵之上仙乎？”

僧道曰：“正是吾等，你又是谁？”

那石头便将自己身世说与二仙听了。

僧道听罢，啐曰：“只道那假玉无用，不曾想你这臭石更是无用之极。”

臭石道：“二仙既然带那假玉经历了许多红尘之事，可能再带我也经历一番？”

僧道摆手曰：“上一段孽缘还没有结清，哪有工夫再带你去经历？况且即便吾等想带也带不成，一则你不比那假玉托生名门，二则又没有一副好皮囊，带下去了，谁会珍惜，谁会怜爱，休要再说。”

臭石道：“不然，不然。二位上仙只知我是臭石，却不知我原比那假玉强过百倍。”

僧道曰：“说来听听。”

臭石道：“别的不说，单说这赤诚之心我便强于那假玉。何则？他本不是玉却偏偏要冒充玉，而我生为臭石却从不隐瞒粉饰，臭是臭了些，但却臭得真诚，单此一点，就绝非那咬文嚼字、没病装病、强说恨愁之假玉钗黛所能比也。二位上仙以为如何？”

僧道曰：“如此说来，倒也在理。只是你这石头太臭，带你下凡，放到哪里都会有人嫌弃，如之奈何？”

臭石道：“我自知绝非栋梁之材，本不欲功成名就，只为经历凡尘，二位上仙将我随便放在哪个茅厕就行了。”

僧道曰：“但若如此，怎能称之为经历红尘，岂不是白白去了一遭？不去也罢。”

臭石道：“二位上仙经历过百千世劫，怎得还看不透红尘呢？我虽不没经历世事，却也听闻那凡尘中人言可畏、道路以目之时颇多，自有当不成英雄的苟且之辈、吃拿卡要的贪官污吏、偷人妻女的酒色之徒等等芸芸众生酒足饭饱之后、推杯换盏之余忍不住要单独悲歌倾诉，那话又不能对外人讲，不能对外人讲那要对谁讲呢？待到那时便只能对着我讲了，如此我不也算经历了？”

僧道曰：“不承想你这臭石倒自有通透之处，既如此，便带你去经历一番吧！”

说着，便袖了这石，飘然而去，竟不知投奔何方何舍。

后来，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因有个有有夫子因潮流所向追慕古人，来到这涿鹿之野，因内急前往茅厕方便，忽见一臭石上字迹分明，编述历历。有有夫子乃从头一看，原来就是被那僧道携入红尘，遍历不谈之谈、难说之说、未言之言的一段故事。后面又有一首偈云：

不知何年何月，莫论异天此地，经历前身后事，还是袖手旁观。

诗后便是臭石坠落之乡，投胎之处，亲自经历的一段陈迹故事。其中不堪琐事，勾心斗角，谙弱无能等等还算全备，就是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

有有夫子曰：“石兄，看你经历这许多事，无聊亦无趣，恐终将湮没于粪土之中矣。”

臭石道：“我自经历过那番世事之后，向上之心已经灰飞烟灭，流芳之梦早就支流破碎，何必要显名当世呢？夫子不闻‘显名者速败，雄壮者速死’之理乎？我已经历红尘，而今又能安然于此，此生足矣，夫复何求？”

有有夫子闻言大悦，暗忖道：“臭石之言暗合‘无用之用’之理，它既不求上进，我何不骗他文字来，倘若遇到有眼无珠之人、臭味相投之众，或能赚他一顿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