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门在外豺狼多(1 / 2)

出了村子一路上几乎没几个人,这条道只是烂桃村通往定远县的小路,平时除了往来的税吏,几乎没什么人走,荒废的厉害。

吴咎刚出村的时候也就遇上了几个在田里收稻子的村人,再往后也就没什么人了,就连路边的田都没人种,荒在了那里。

不是没人种,是人们不愿意种,田税的夏税、秋粮两税首先会收取你种地所得的30%-50%左右,这个要看上头的钱粮缺口大小决定。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税,一般人根本搞不清楚,糊里糊涂交钱就可以了。

辛苦种了一年地,肚子没吃饱反而倒欠了朝廷的税钱,这你说到哪里说理去。

很多人或主动,或被动地将土地卖给了当地的士绅土豪,再从士绅土豪家里租地种,做地主家的佃户,说是佃户其实是签了卖身契。

在大宋官府是不允许蓄奴的,但大部分的地主给佃户的租种契约相当苛刻,其待遇与奴仆无异,只是唤作“雇农、佃户罢了”。

即使是这样,很多自由民还是选择了当佃户,因为当了佃户才能活命。

士绅土豪很乐意兼并平民的土地,送上门的好处为什么不要,税收在底层百姓当中是要命的,在他们那里就不一样了,收税的权利就在他们手中,怎么都不可能对自己下刀子。

烂桃村里最大的地主就是铁家也就是吴咎外公家,外公就是烂桃村的里正,收税还是出丁服徭役都由他指派负责。

外公为人面冷心热,对村人都不错,所以目前家过得很一般。

路走了一大半,路过一片杨树林,这里距离县城已经不远了,再有五里地就到了。

要到县城就要从树林中间穿过去,绕过去要多走十里路呢,吴咎也不怕林子里跑出来个劫道的,有小舅在场只要不是十面埋伏,带他杀出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问题是哪个愿意一大群人围杀两个穷鬼,他们一行人也就吴咎胯下的大水牛值钱,但最多也就20贯钱,人多了根本不值当。

八月份的杨树林依旧葱绿,树林没有人打理,倒是有不少人为砍伐的痕迹,高大粗壮的杨树虽然分布地不是很均匀,但是树干看上去差不多,底层的枝丫都被薅掉了,估计是被城里的居民拿去烧柴了。

走到林子中间,大水牛突然停了下来,不安地刨着蹄子,将地面的泥土混着落叶翻了起来。

吴咎见状不动声色和小舅对视一眼,手心顿时冒出了一阵虚汗,于是从怀里掏出了手巾将双手的汗渍擦干,这才再次握紧鞍子上的把手,并把身子贴到牛背上,扭头打量右侧的林子。

哪个瞎眼的强盗,这是饿昏头了么,老子刚分析完你们就出来砸场子,等爷当了官老爷定要剥了尔等的皮,吴咎内心骂骂咧咧。

小舅与吴咎几乎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俩人一对视就知道对方的心思,于是他将目光锁定在了林子左侧,同时将左手伸到了一侧的包里。

……

等待最是煎熬,没一会儿吴咎的手心又被汗水湿透了。

都等了快一炷香了(5分钟),到现在不出来贼子看样子是犹豫了?吴咎决定不在这里耗着了,太费神了,还是走为上策。

“走。”吴咎轻轻说了声,向前指了指。

小舅马上领会,拍打了一下大水牛的臀大肌。

大水牛很聪明,也不出声默默驮着吴咎沿着路往前走,小舅紧随其后慢慢往后退,俩人提心吊胆往树林外走。

一炷香的路程硬生生用了一刻钟(15分钟)才走完。

出了林子俩人没有停,又往外走了半里路这才停了下来。

吴咎从牛背上滑了下来,很不讲究地撩起袍子给自己扇风,天倒是不热但他内心虚热地厉害。

小舅倒是没什么异常,只是警惕地望着身后的林子。

“小舅,你说刚才林子里的是什么东西?”扇风不顶用吴咎还是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林子里有什么,不是虎狼野猪便是人,其他东西还不足以引起‘牛魔王’的警惕。”小舅说完满意地抚摸了一下大水牛的脑袋。

“牛魔王”是吴咎为自家大水牛取的名字,别看个头不小其实才五岁多,不仅性子温顺而且很是机警,晚上看家靠的就是它,是家里的重要成员。

“说的也是,我估计是人,野兽可没有这耐心,而且看到猎物跑路还不追击。”

不管是谁吴咎都无所谓了,对方既然没现身那就下次遇到了再说,没必要担心太多,他俩又不是招财童子,没那么招人喜欢。

俩人歇了一会儿,等紧张感差不多去了,这才继续往城里赶。

杨树林深处,距离吴咎他们停留的地方不远的林地,紧邻的两棵杨树后面的地面突然翻起了少许,露出了一条黑缝。

一双眯着的眼睛警惕地张望了一番,确定外面没有动静,这才将头顶的盖板掀了上去。

一胖一瘦两道人影很快便从坑道里爬了上来。

“呸……呸呸……大哥,我就不明白,这送到嘴边的肉,你为什么不让咱下手……”胖子约莫五尺来高,坐在地上不停地抱怨。

“闭嘴!”瘦子骨架高大但是身体瘦弱,应该是长期挨饿导致的。

他嫌弃胖子话多,直接在他脑门拍了一巴掌,“就知道吃,你怎么知道那是块肉还是块铁,也不怕把你满口的牙给崩了。”

“大哥,你拦住我我就知道外头的人不简单,你给说说。”胖子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对方拍他脑门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就想知道对方看出了什么,也好跟着学学。

瘦子没回答,搂了一把枯树叶铺到地上,找准位置惬意地躺了下去。

“阿金……”瘦子仰望着天空,斑驳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一个月前。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佃户,他在家里睡觉,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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