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入世(1)18(1 / 2)

之后的几年时光,长静当真对凌阳的功业严厉了许多,好在凌阳渐渐长大,比起少年时候的顽皮偷懒,略有些收敛,每日勉力应付师傅布置的课业,虽无惊人进展,胜在悟性极高,学什么都快,也算小有成就。

八年之期,转瞬即至,长静这日收到晓笈书信,信中邀长静令凌阳赴古剑山,齐聚二十四年一届的武林轻英大会,争取入仙冢谷的资格。长静长叹一声,感叹总算是熬出了头,可以送徒儿下山了,这些年养育弟子,又当爹又当妈,当真是苦乐自知,要赶紧把这家伙赶下山区,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闲。他在观中四处寻找,没见凌阳踪影,心道这臭小子果然又偷偷溜下山玩去了,唤了文宏前去寻人。

玉泉山周遭几个镇子之中,以绥乐县最为富庶安逸,县里人口稠密,百业兴旺。有玉泉弟子守护,百姓哪知天下将有大变,仍是一派安居乐业,歌舞升平的气象。

绥乐县西长街上,人来人往,街市上百货齐全,小贩行商,吆喝着买卖,临街的茶铺里,说书先生手摇折扇,讲述着前辈英雄的事典,说到精彩之处,堂里一片叫好。

凌阳已是二十二岁的翩翩少年,虽还是身子瘦,个子却已长高了不少,比起少年之时,成熟俊美了些。他乃是茶铺常客,说书听得多了,总听先生说起故事中的名侠旧事,似乎是侠之大者,多着白衣,自以为白衣潇洒风度,因此置备衣衫之时,抛弃了其他颜色,独钟情于白衫。

今日先生讲书,将将讲到精彩之处,便把那折扇收了,坐下身子,呷了口茶,微微笑着,让童儿端着盘子,向各位听书的看官讨赏几个茶饭钱。凌阳一摸口袋,空空如也,嘻嘻一笑,不等那童儿走近身前,溜之大吉。

西长街上,茅香酒肆远近闻名,酒香四溢,凌阳囊中羞涩,馋虫直闹,也无可奈何。

他闲逛在街上,不远处,一个樵夫挑了柴担,自西而东走过,担长臂短,一个不留神,柴枝挂住了旁边行路的着皂色长袍的富家公子。

“我操,你个破砍柴的,走路不长眼睛?看把爷衣服划得。”那富家公子啐了口唾沫,指着樵夫骂道。

樵夫愣在原地,一边作揖赔罪,一边伸手欲替那公子擦拭衣衫,他笨嘴笨舌,一瞧便知是老实诚恳之人,不善言辞。

“妈的,你这脏手怎么能往老子的衣服上碰?我这衣服比你身家性命都贵,你看这,让你刮破了,你赔得起么?”眼见旁人渐渐围拢,有人怒目而视,有人窃窃私语,世上总归还是心善的人多,围观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那公子行事过分。那公子呸了一声,道:“你们这帮穷要饭的,不是刮破了你们衣服,当然不心疼,算老子倒霉,瞧你这穷样,也赔不起了。滚你的吧!”那公子冲上前去,对着樵夫重重推了一下,樵夫摔在地上,他老实得紧,不敢还手还口,见公子不再计较要他赔偿衣衫,悻悻的自己挑起柴担,连忙走了。富家公子得意洋洋,从人堆中钻了出来,大摇大摆的继续向前走去。

凌阳心道,这孙子虽然仗势欺人,最终是放过了樵夫,没抓着他赔偿衣服,倒也还算天良未泯。嗯,这点小错,便不用胖揍一顿,小施惩戒便行,嘿嘿一笑,心道,遇到我正义使者凌少侠,还能不教教你怎么好好做人?便让你瞧瞧我凌少侠的手段。

凌阳悄悄跟在那公子后面,低头一瞧,路边一滩脏水,心念一动,指诀一捏,将那滩脏水凝结成了薄薄的一片冰晶,手腕一转,将冰片推到了公子脚下。那公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得叫个“日行千里,虎虎生风,恍如隔世”,忽的脚下一滑,跌了个“日头西下,哼哼唧唧”,只那恍如隔世,还是恍如隔世。那公子四蹄朝天,他生得甚是肥大,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着实摔得疼痛,半天起不来身。

凌阳快步上前,弯下身子,扶着那公子,道:“公子小心呐,走路可得长眼,看您这荣华富贵的穿戴,这片地他就适合你走。”那公子兀自半身酸麻着,痛得龇牙咧嘴,半晌说不出话,凌阳扶他起身,顺手替他拍去了身上尘土,“公子保重,告辞告辞。”

凌阳转身赶紧开溜,行到背街的小巷中,这才将一个褐色荷包在手中抛了几抛,掂掂分量,约摸装了十几两银子,暗自呸了一声,心道这人模狗样的公子哥也是外强中干的货色,没顺出几个银子来。

“三壶茅香老酒。”凌阳拍出一锭碎银子,沽了三壶酒,欢欢喜喜,奔城东的破庙去了。

“好香,好香好香!”凌阳刚行到破庙门口,庙中传出扑鼻异香,分明是美食传来的热腾腾的气息。

“哈,是小酒虫来了,今日算你交好运,我老叫花子正好整治了吃食,快快进屋。”屋里传来的声音似乎有些苍老,却中气十足。

凌阳快步进屋,屋中间坐了个赤脚老丐,身上骨瘦嶙峋,挂着脏兮兮的褂子,裸着肚皮,身上虽是瘦得只剩了骨头,肚皮上却肥肥鼓鼓的,圆润有肉。那老丐披散着花白的头发,两只手上满是黑泥,手指极长,看起来力量十足,他捧着一团泥色物事,凌阳定睛一看,泥块从中间破开了,内里露出一只褪去了毛的熟鸡,腾腾冒着热气。

“老爷子好手段啊!好香的鸡。”凌阳闻着香味,不禁称赞道。

那老丐大笑着道:“见笑见笑,叫花子整治叫花鸡,正是拿手好戏,你这小子口福不浅,好几个月没偷鸡摸狗,今日好不容易摸了只鸡回来,便让你撞见了。”

“小家伙们呢?怎么就你一人在家?”凌阳跟老丐极是熟稔,这破庙中,除了老丐以外,另有七八个孤苦孩子,凌阳常常与他们喝酒吃饭,交情不浅。

“那帮小鬼头出门乞食去了,我们做叫花子的,不出门乞食,不得饿死?”老丐似乎闻见什么味道,鼻子吸溜起来,寻觅着那味道,往凌阳身上看去。

“你这老头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小家伙们出门讨饭,你在这偷吃肥鸡。”

“在你心中我老乞丐这般不仗义么?想什么呢!今天是我寿辰,小家伙们说要出门去凑吧凑吧,晚些回来给我祝个寿。鸡我在土里还埋了一只,这只我不过是先拿出来看看火候。”老丐面红耳赤,忙分辨道。

“光是看看火候?不尝尝咸淡?”凌阳嘻嘻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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