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尘（4）（1 / 1）

休息了半日，李家千金神志渐渐恢复，跟秋婆婆一道进城，去县衙中报知衙差，这才带人去了秋婆婆家中，将凌瑞跟姬鸿君接回县衙休养。凌瑞虽受伤呕血，却只是受了山魈精随手一击，在姬鸿君的阻拦保护下，魔头青火之力十成中不足一成打在他身上，又有胜邪挡去了大半，所受的伤甚轻，休养了几日，已可正常活动。姬鸿君大损真元，每日需静养调息，只得暂住在北江县衙。凌瑞虽是文雅儒生，至诚君子，倒也非不懂照顾人的呆子，每日忙完公务后，费尽百般心思烹饪美食，搭配食材，让姬鸿君日日饱尝美食，赞不绝口，吃得营养十足，身体恢复也快了不少。

冬去春来，转眼百余日过，姬鸿君伤势已好了大半。她思量本该离去，又觉得日日与凌瑞相处，这书呆子已渐渐走进了心中。走也不是，留也难以开口，偏生这呆子天天这么呆着，也不见对自己有个告白亲近，心头有气。这日姬鸿君把心一横，收拾了包袱，便向凌瑞辞行。

“书呆子，我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多谢你这些日子细心照顾我。我这就该离开北江县，继续浪迹江湖去了。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面，再吃你做的饭菜，也不知哪家姑娘能有这好运，日日吃到你做的可口饭菜呢。”姬鸿君这话几乎已是明言，但当局者迷，凌瑞听了她前半句要辞行，脑中嗡的一声，胸口如被大锤猛击一锤，只觉头晕眼花，昏昏沉沉，后面姬鸿君话中的话，哪里还能分辨出来，心中有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凌瑞心中焦急，眼眶已有些湿润，他唯恐姬鸿君瞧见，转过了头，从怀中掏出当日在湖边初遇姬鸿君时，姬鸿君饮茶的碗来，千言万语，冲口一出，到了嘴边，却成了：“姬姑娘，江湖险恶，你千万保重。”他何尝舍得姬鸿君离去？但自惭形秽，自以为一介文弱书生，与姬鸿君潇洒倜傥的豪侠风度相差极远，有心挽留，又不敢开口。方寸大乱之下，连姬鸿君前来辞行之时，只挎了包袱，随身的胜邪宝剑都没携带也不曾留意。

姬鸿君本就打定了主意，不再离去，只是逼着凌瑞开口留她，哪成想这呆子到了这档口，竟然还说不出口来，她虽女中豪杰，洒脱开朗，但终究是个女子，这种事情，难不成要自己开口要嫁他不成？心中又气又急，白了凌瑞一眼，骂道：“果然是个书呆子，我走了，你自己保你的重吧！”将手凌空一甩，转身出了衙门大门，冷哼一声，留凌瑞独自在院内哀愁。

凌瑞见姬鸿君不悦离去，心中更是惆怅。两行眼泪不禁落眶而出，只感这一别，不知可有再相见之期。征神之际，有人拍了拍肩膀，正是好友赵寅光。旁观者清，赵寅光见凌瑞泪流满面，神色凄苦，已了然于胸。凌瑞与姬鸿君日日相处，旁人早已看出他们情深义重，只有凌瑞身在山中，不甚了然。

赵寅光笑笑，道：“大人，你们读书人脸皮薄，有的话说不出口；但我们粗人也知道个粗理，我瞧姬姑娘未必便想走，读书人脸皮虽薄，好歹是男子汉大丈夫，难不成你要人家姑娘开口嫁你么？”

凌瑞这才恍然大悟，忙道：“正是！正是！我怎如此愚笨，无怪姬姑娘走时生气成这样，若是再也见不到她，我宁愿死了的好，赵大哥，多谢你提醒，我这便寻她去了，天涯海角，我总要找到她才是。”嘴里说着，脚下拔足便要向外走，两手空空，也不去拿干粮细软。平日里的聪明干练，这会儿已没了半分，只似个没头苍蝇一般乱撞乱行。

姬鸿君其实悄悄藏身在县衙门后，静静听着瞧着，看凌瑞这般焦急凄苦，心中虽恼他木讷，倒也欢喜他情深意切，她随手推开门，脸上似笑非笑，狡狯的道：“我忘了拿我的剑了，书呆子，你去帮我取一下我的宝剑？”

凌瑞见她推门进来，惊喜欲狂，再木讷的人，此刻也开窍了，哪里还去拿什么长剑短剑，冲上前去，伸出双臂，将姬鸿君紧紧拥住，道：“不！剑留下，人也留下，这一生，都不许你再走了！”

姬鸿君微微笑着，任凌瑞拥在怀里，想着赵寅光还在旁边呢，这呆子便这般抱我，脸上有些发烫，带了三分害羞，但两情相悦之时，深情相拥之际，谁还去管这些呢？于是她也伸出双手，轻轻抚着凌瑞背脊，两颗心，紧紧相连，这一生一世，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