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尘(2)(1 / 2)

黄衫女子带着凌瑞,一路向北而去,她本是武学高手,脚程极快,凌瑞走在她旁边,紧赶慢赶,只走得两腿发软,脚底疼痛如针刺,也不肯吭声请她等等。黄衫女子路上插科打诨,诙谐洒脱,嬉笑有趣,凌瑞一路跟她聊着,听些江湖趣事,也偶尔说上些衙门里的事。一路相谈甚欢,一个江湖豪侠,一个书生县令,倒聊得很是投机,都觉得对方柔弱外表下,是一颗正气侠气的内心。只有趣的是,女子一方,豪迈不羁,男子这边,倒成了温和恬静。

从中夜相遇,再追出十数里地,凌瑞已是疲惫不堪。黄衫女子见他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兀自不肯开口商量休息,也暗暗钦佩他毅力可嘉,比外表看起来的儒生样子,多了些坚毅勇敢。

再走了一会,黄衫女子停了脚步,此刻天已有些蒙蒙亮了,阳光渐渐地从朝霞后探出来,映出天边一抹红影,她打了个呵欠,道:“歇一会吧,追了一整宿,也没见个猴影子,白天妖气太弱,不好追踪,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晚一些再追,附近有什么破庙旧房可以休息么?”

凌瑞也停下脚步,两腿又酸又痛,几乎站立不稳。此处仍是北江县境内,地方虽称不上熟悉,也还到过几次。略一思索,附近虽没有山庙之类的,却有相熟的人家住得不远,一摸怀里,走得匆忙,干粮水袋,什么也不曾带在身上。

黄衫女子见他累得脸色发白,想是要喝水,又没带在身上,嘻嘻一笑,从背囊中掏出个牛皮水囊来,拧开袋口,咕噜咕噜猛得饮了几口,合上盖子,掷给了凌瑞。凌瑞见她对口饮完水,也不忌讳,直接将水囊丢给自己,暗暗有些窃喜,他也不好意思对口就喝,拧开了盖子,隔空将袋中水倒入嘴里。袋中的水刚入口,一股辛辣直从喉咙钻到胃里,烧得整个肚腹似着火一般,热辣滚烫,呛得凌瑞大声咳嗽起来。袋中哪里是水,分明是烈性老酒。

黄衫女子见凌瑞咳嗽起来,哈哈大笑,她凑近两步,轻轻拍着凌瑞背脊,道:“哈,我可不是存心捉弄你,行路人哪里能带那么多水在身上?带点酒比水好存放多了,也耐喝。天冷能御寒,饿了能管饱,多好的东西。”

凌瑞哭笑不得,只得自己喘匀了气,引着黄衫女子去了附近的一处人家。

凌瑞和黄衫女子到达这座山中小院的时候,天已亮开了,小院篱笆紧闭,凌瑞径直走向篱笆门,自行动手打开了,院中的小犬见了凌瑞,也不叫唤,倒扑上来跟凌瑞撒欢。黄衫女子见凌瑞对这座小院似是极为熟悉,调侃道:“想不到县令大人还修了这么座山中别墅。”

凌瑞笑道:“我是个穷县令,莫说山中别墅,就是城里,也没个房产,我平时都住在县衙里。”他与黄衫女子一路笑谈同行,心情妙不可言,索性顺着黄衫女子调侃起来,“便是至诚君子,饿极了,也得做一做小贼,古人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只怕是没饿过肚子。”

“照啊!这话说得有理,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呆的。”黄衫女子喜笑颜开,道:“那便请县令大人出手行窃吧,哈,我是大侠,不便动手。”

凌瑞道:“今日可不用行窃,这户主人,巴不得我这小贼来呢。”他一边笑着,一边呼唤屋主人,屋里人听见凌瑞声音,吱呀一声,推开房门,迎了出来。

推门出来的,是位华发半白的老太太,虽看着年老,但步态稳健。老太太见了凌瑞,笑得甚是开心,一笑之间,便显得善良可亲。她道:“凌大人,这才几天,怎么又跑老身这里来了,总劳您亲自往我这里跑,受累了,快进屋坐。”

那婆婆随手推开另外半扇门,笑着招手唤凌瑞进屋,一瞧之下,才发现凌瑞身边,站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心道凌大人来这里多少回了,带的都是县衙同僚,难得见到与年轻姑娘同行。这老人与凌瑞向来熟悉亲密,见如自己子侄般的少年书生有伴同行,心中甚是欢喜。她半眯着笑眼,打量着黄衫女子,道:“这是谁家姑娘?莫不是你的意中人,瞧这姑娘,长得多可人意。”

凌瑞脸上略略一红,扭头看那黄衫女子,倒也没责怪嗔怒的意思,心道这话若答了婆婆,只怕更尴尬难解,不如装作没听见。他也不客气,上前去搀着婆婆隔壁,移步进屋,向黄衫女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凌瑞扶婆婆坐下,这才向婆婆道:“秋婆婆,我跟...(他本想将黄衫女子介绍给秋婆婆,这才想起,自己连对方名字都还不知道)这位姑娘因衙门有事,路过您老家附近,赶路赶得又累又饿,这不就上门来叨扰您一顿么?”

“大人你这是说哪的话?自从大人到了县里,我们这些孤老遗孀,哪个没承大人照顾?平日里常送来米面粮油,又常亲自陪我这孤老太太聊天解闷,我老太婆见你来,高兴都来不及呢。”

原来自凌瑞到北江县后,复兴百业,整顿民生,立下条例,县内老幼,若无所养,皆有县衙出资或出面联系大户周济。秋婆婆丈夫已亡故,儿子为国戍边,水土不服,客死异乡,原本晚景凄凉,凌瑞常与衙门同僚来秋婆婆家送些钱粮用度,帮着料理家务,修补房屋,说话解闷,衙门里有勤劳衙差,还帮老人养起鸡犬,让老人重拾人生之乐。秋婆婆待凌瑞,又敬又爱,亲似子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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