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肉神降诞(1 / 2)

“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

“为什么这么说?”黑暗中一个男声响起,自嘲似地说,“德米特里,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同时出现所有可见的绳结时间上,但是又有独一源流……”

塞浦路斯,地中海的明珠。两个男人在离港口不远处的山丘上,眺望着海岸边星星点点的灯光。那里一条条驳船战舰停靠在岸,水手们将骑士的马匹引至船底,等待着明天的启航。德米特里看见安条克公国的旗帜在一艘舰船上高扬,仿佛在宣布那些欧罗巴人对塞浦路斯的主权。

这不禁让他感到颇为可笑。

在千年前,这座岛屿曾一度属于他。而安条克,那也不是代表十字军的名称。

身后的男人也侧目看了眼那张旗帜,脸上露出点怀念。他大概正因为当下还有城市和教区被叫作“安条克”而沾沾自喜。

“安条克,你说的是谁?我们的这个劣等品,还是托勒密那个老乌龟?”德米特里冷声说,“马其顿人的大能够多了,还不缺这一个。我们所谋求的不是‘完人’吗?千百年的大计,牺牲了三个国家,败给了特洛伊人的儿子,结果就造就了这么个怪物。”

“按照赫尔墨斯神、青铜之毕达哥拉斯的经义,他形如石榴,色如红玉髓,”被叫做安条克的男人身上不伦不类地披着一件骑士罩袍,“这已经是穷尽炼金术所能达到的至高境界了。看来我们的计划本身就有问题,虽然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最佳方案了。”

“这只能说明雅利安人的一种经义实现不了罢了。”

“我们马其顿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安条克说,“我们不已经讨论过了——无知者卡山德笃信于马其顿人的老路;埃及王托勒密、伟大的多肢者借鉴了埃及人;我父亲更相信居鲁士大帝和琐罗亚斯德。他们的路各有各的错误。而我们借鉴了爱奥尼亚十二城的,和他们都是一样的。”

“……这可能是马其顿唯一的机会。”

安条克耸耸肩说:“你多少对我们有点自信——马其顿差不多早就没落了。”

德米特里手摸着地坐下,沉默地看着山脚下的这座陌生的城市,这座充满了骑士团、舰船和修道院上的十字的城市。

他唾弃这个时代。所有的希腊人、马其顿人、所有的罗马人都逝去了,所有的伟大时代都逝去了。而那些日耳曼人,查理曼的子孙,却胆敢像这样莽撞地在世界逞威风。

他总是安慰自己,“他们不过是沾了亚伯拉罕诸教的光罢了,就像那些现在和他们打对台的民族一样。”

但是事实告诉他,不是的,他们就是成功者,而伟大的马其顿在亚历山大走后确实是日薄西山了。

德米特里想起当年他在伊普苏斯的时候,同皮洛士领着军队勇敢无畏地冲向安条克所在的侧翼,并且将他们狠狠地击退了,那般狂热的情形仿佛战神在他身畔挥舞着军旗。

但是如今他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是否真的赢得了对垒,也无法分辨当年安条克是不是在诱敌深入。毕竟因为一意孤行和那群月护王的大象,他只能绝望而惶恐地被困住,无力回援,最后一个人逃离了那个屠宰场。

也就是那一战,他失去了他的父亲,征服者亚历山大最可能的继承人,他失去自己偌大的国度,他几乎什么都失去了。

月亮高悬在天幕上,仿佛一处耀眼的白斑。青黑色的波光粼粼的海洋将海浪和海风向岸边推来。港口处挨在一起的大船小船,像婴儿车似的,轻轻地嘎吱嘎吱地摇晃起来。油灯的照耀下,那张安条克公国的旗帜朝陆地的方向招摇。

德米特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回头看安条克,他过去仇敌的儿子,也是他的仇敌。

“……这是我父亲设计的道路。”他说。

“说实话,不像老独眼的风格,这个更像托勒密家的道路。”

“他借鉴了欧迈尼斯的设想。”

“我还以为他们是敌人。”

“是的,他们曾经是,”德米特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而问道,“且不提他是不是完人。我们还有机会掌握他吗?”

“我对我父亲、受疮之日祈祷过了,”安条克一世摇了摇头,露出血肉模糊的左臂,“我的血、我的肉,都告诉我:风暴已经起来了,想靠人力阻止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迦玉玛特还只有一个源流——那个被杀死的私生子。”

“迟了,从他被创造出来的第一刻起,他的源流就已经发散开了。没有任何一个大能可以抵达他的起源之上的绳结时间。现在看来,我们不过是他的唤醒者,而不是他的创造者。因为你给他取了波斯神话中的名字,我们甚至可以说——尽管他是马其顿的造物不错,但早在我们马其顿征服波斯之前,他就已经存在于波斯人的口中了。”

德米特里想起那个冷漠的苍白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说:“倘若集所有继业者之力……”

“埃及已经不是马其顿人领地了,塞浦路斯也不是,”安条克摇了摇头,“我听说十字军的教皇,英诺森三世,当下已经抵达小亚细亚准备迎接离开耶路撒冷的撒冷王麦基洗德、祭司的祭司。”

海风烈烈,安条克的黑发被向后吹倒。他摇了摇头,伸手拽起德米特里说:“亚伯拉罕诸教之所以作大不是没有道理的。倘若撒冷王出手,当下除了罗马人的新神王,又有哪个敢掺一脚。而眼下这么大的战争,说到底也不过是他们一家的纷争。”

德米特里踉跄起身,一把推开安条克。

披着罩袍的男人指了指天幕上大放光芒的火星。在色雷斯方向,夜空中的火星膨胀起来,仿佛战士们布满血丝的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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