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若离(1 / 2)

这折子是江南两税使秦简上报的税银情况,其中言明今年因为北伐征兵征粮,江南多地又遭旱灾,实在无力缴税,让皇上宽宥半年。战事初休,各地都有要求减免赋税的折子,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叶千庭看完后忍不住冷笑道:“秦简真是不愧“勤俭”的大名,此次征战北疆,臣何曾收到过来自江南的半两白银?”

魏星沉点头:“朕叫你来便是为了此事,依你看,该如何处理?”

“臣保留了所有账目,陛下若愿意,可以找审计司的幕僚对账,至于秦简,相信陛下自有决断。”叶千庭缓缓道,她行事虽然大胆莽进,但是这些年天天被魏星沉耳提面命地折磨,逐渐也养成了亲手整理文书账目的习惯,并且对所有的往来凭据都一一保留,她倒是不怕查。

叶千庭生平最恨贪官污吏,史书上只会写她北伐大捷,无人会知晓因为军饷贪污的问题延误了多少军机,又白白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

只是她愤怒归愤怒,处理秦简,还是要让魏星沉定夺。朝堂上往往牵一发动全身,叶千庭常年征战在外,并不非常熟悉朝中的弯弯绕,魏星沉也从未向她施加过这方面的压力。战事最吃紧时,魏星沉送到军营的朱批也只有“一切安好”四个字。至于弹劾叶千庭的奏折,也会原封不动地寄给她。

此刻魏星沉看着那折子,摇了摇头道:“江南富商乡绅勾结许久,秦简只是冰山一角。”

“陛下的意思是?”

“先按秦简的意思,免了江南半年的赋税。朕不日将微服私访江南,暂时不能打草惊蛇。”魏星沉一字一句道。

“不可!”叶千庭立刻反对:“陛下刚从北疆回来,龙体还需恢复,怎能长途跋涉?况且朝中若无陛下坐镇,只怕无数人又要蠢蠢欲动了。”

叶千庭的担心并无道理,她的关心也不似作假,只是彼此君臣多年,魏星沉怎会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你倒是很关心朕。”

叶千庭听出了魏星沉语气里的嘲讽,不错,她当然有私心。自己刚刚交了兵权,现在虽然是最清闲,却也是最脆弱的时候。现在可不是在军营,自己随时可以掌兵控权,此时她还需要用魏星沉来挡住朝堂上所有的明枪暗箭,包括太后党的刁难,因而自然不会放任魏星沉以身犯险。

只是面对魏星沉的讽刺,她只是习惯性地委屈道:“陛下何必怀疑臣的一片赤子之心?臣对陛下的心,日月可鉴,坚如磐石,直到海枯石烂……”

“好了。”魏星沉皱了皱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这哪里是委屈,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狡黠如狐狸,嘴上更是放不过半点便宜。只是魏星沉总是很难真正意义上生叶千庭的气。又或许是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叶千庭难过,因而有些不忍,他把奏折放到一边,只是装作不经意道:“先不说这个,过两日,是师父和师娘的忌日。”

叶千庭一愣,面上的笑容消退,只剩下了冷意:“陛下提这些罪臣做什么?”

魏星沉叹了一口气,他起身走向叶千庭,后者依旧是一副坚不可摧的冰冷。魏星沉用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注视着叶千庭道:“意真,你明白我的意思。”

意真是叶千庭的小字,自从叶家夫妇去世后,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这么喊过她了。她曾经不喜欢这个小字,总觉得听起来文绉绉的,有一股酸气儿。魏星沉喊过一次,被她追着打了半条街,后来他学乖了,再也不敢这样叫她。她倒是反过来给他取了个小字,叫清且。魏星沉也不喜欢这个小字,但他总是任由她这样喊自己。偶尔叶老将军看到了,也会笑骂叶千庭失礼。

那时就连先皇也觉得奇怪,这个不招人待见,性格阴郁冷淡的四皇子,为何偏偏能与叶家小少爷玩到一块儿去。若不是叶家多年忠心耿耿,且除了叶千庭这个不能继承爵位的养子再无其他子嗣,他都要怀疑是否是叶家想要插手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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