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购物14(1 / 2)

薛父从蹲着的木头上下来,背着手顾自去了卖五金商品的小摊子,也没说等一下他儿子。

薛父就是这样脸皮薄,万事都不想求人,更不想欠人情,每次到求人的时候,他都有些抹不开面子。

薛成龙家一直都是欠钱过日子,一开始薛父还能到老乡家借点钱,后来根本没那脸面借钱了,都是薛母张罗着去借钱。

薛父这种人去借钱的时候特别费劲,去向别人要欠款却更费劲。村里有户人家欠着家里十来块钱,薛母就让薛父去要。薛父死活不去,被逼着去了,居然到了人家只是坐了一会就出来了。

回来就冲薛母发脾气,那意思就是向别人要回自己的钱,就跟要了他命似的。最后,薛母也不指望薛父了,打发薛成龙去要钱。其实这钱特别的好要,就是要张开嘴,把自己说的惨一点,再泼皮一点,就这样薛成龙三言两语就把钱要回来。

自从,薛母和薛成龙是把薛父看透了,他就是脸皮薄,还把面皮看做比命都重要。不能说薛父一无是处,他为人处世是非常好的,就是对待钱财上是真不行,他只会撒钱,根本不会往里收钱。所以,家里的财政一直是由薛母掌管的,薛父再能干,也不能让他管理钱财。

薛父就是怕求人,不愿意亲自去寨子叔说求人的话,办求人的事。所以刚刚他把编土篮子的工具一遍又一遍的跟薛成龙形容,直到薛成龙能说出、形容出、画出编土篮子的工具才罢休。

说完这些,薛父就去摊位那买东西了。

薛成龙走在后面,看到的是薛父有些消瘦的身影,和薛父身上那缝了不知多少次的中山装,有些难过。

薛父身上的中山装,好像从薛成龙记事的时候就有了。这衣服少说都三十年了,都已经缝补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裤子也是几十年的旧裤子了,腿脚那还有开线的地方,这是昨天上山挂开的口子,薛母还没来得及缝上。

这已经是作为农民最好的衣服了,农民现在买块布都费劲。

自己也是没出息,都二十好几了,不但事业无成,还给家里带来那么多的债务。父母这么多年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更别说买新衣服了。

薛成龙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自己不孝,父母养自己这么大,自己除了把那些欠的账还清了,真的是啥都没做。

看来等啥时候有钱了,得给父母买两身好衣服。

要说还是城里好,城里人基本上都能穿上干净、整洁的衣服,一般情况下也看不到缝补无数次的衣服。

别看城里人也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其实他们大多数,每年都能穿上新衣服。

农村呢?

那就旧三年、缝缝补补三年,补丁落补丁又是好几个三年。

农村人哪有新衣服穿,大家比较体面的衣服都是城里亲戚给的旧衣服。薛父这件旧衣服就是二舅给的,多少年了都这么穿着。

薛成龙的二舅是村里出去的唯一一个知识分子,被分配到农业技校工作,吃上了商品粮。

薛父就是想把薛成龙供出去,能像他二舅一样成为成了人,也不枉他辛苦一场。可是,薛成龙没有那个命,最后还是回到了农村。

薛成龙有时候也想,自己如果能成为城里人多好。但希望不等于现实,而现实就是他没有那个命。

曾经自己也有个成为城里人的梦想,现在破灭了。但是看着薛父身上的缝满补丁的衣服,还是在有能力的时候给薛父薛母买身衣服比较现实。

估计,这个很快就能实现。

不过薛父估计不会让,因为他肯定是能省就省,一切会以买牛为主要目标。

薛父到了五金的摊位前,这是要买斧子和锯,家里的那些农具大多已经不合用了,都得买新的,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也是卖了土篮子,买些农具回去。

这卖五金的小摊子上有镰刀、斧子、绳子、钉子,反正乱七八糟的铁器都有。

现在家里的主要需要的是买锹、斧子、锯子,其他的等以后再买。

薛父想买新的,新的好,漂亮、齐整。

但一看,这新的都是这铁匠自己打的,淬火也不行,根本就使不住,薛成龙就没让买。

干脆买旧的,虽然是用过的,看这磨损程度还能用个好几年。磨损了也没啥,旧的也一样用。再说这旧的有旧的好,主要是能使住。

这旧的都是正规厂家的产品,用的都是好钢。铁匠自己打制的农具都是用的废铜烂铁,也没经过特殊的处理,根本就使不住。用个一年,还得拿给铁匠重新打制、淬火,又得多花好几块钱。

主要是还不好使,用着没正规厂家的农具顺手。

要说为什么不去买正规厂家新的农具,供销社里还真有,就是真买不起,

铁锹一把就三、五块钱,劈柴的大斧头十几块钱,自己家手头太紧了,目前只能先买些二手的农具。

还是买些便宜的以解燃眉之急,那些好东西等手里有钱了再买新的也不迟。

这些二手货都是铁道和林业局那流出来的,一样是好东西,不耽误使用,钢口一样都是杠杠的,比供销社里的东西差不离。最重要的是,铁道和林业局的进货渠道,比供销社的进货渠道要好,这工具也就更抗用。

当然成色也就新旧之分,好坏之分,价格也是差异很大。

薛父见没能买新的工具,气的也就不管了,就让薛成龙自己挑去。

薛成龙的做法就是能用就成,样子好看不好看都无所谓了。

三把尖锹、一把小斧子、一把大斧子、两把锯、一个磨石、一把锉刀,也就是这些东西了。都是好东西,虽然都有点不合眼缘,怎么说也没新的看着利落顺眼,但一样不耽误使用。

最终还是买了下来,谁叫这些东西便宜呢!

摊主把这些个农具价格算出来了,也就是十来块钱。

薛成龙手上钱少,只能磨磨唧唧的讲价。薛成龙以前脸皮薄,一般不愿意为了几毛几分的斤斤计较。

但是架不住手里没钱,脸才值几个钱,只要能少花钱,脸是可以不要的。

最后就是和摊主磨嘴皮子,期望能把价格讲下来。

这些二手农具,进货价格其实也就是仨瓜俩枣的。这些二手农具很可能就是摊主用几块糖果从小孩子那换来的,所以薛成龙讲价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磨到了八块四毛。

卖五金的摊主都说不出啥了,气的脸都通红。

这读书人不要脸起来,那是一点脸也不要了,反正就是一个劲的斤斤计较,弄的摊主是不胜其烦。不降价都不行,磨的人家一点脾气都没有。

其实,这个价格再加点钱,买铁匠铺打的新农具是可以的。但铁匠做的那玩意淬火不行、用料不行,看着差不离,品质差很多。

虽然说,这铁匠打制的农具卖的还真挺快的,但是架不住换的也快,真的是使不住。

以前薛父也是买过的,都是没用两年就报废了。如果能用住,买的尖锹,用了半年这锹尖就开始卷刃了,用了一年这脚蹬的位置就开裂了,就这种质量咋让人放心。如果能用的住,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还要过来再买了。

实在是吃一堑长一智,不得不过来买。薛父这人总是买些便宜的东西糊弄事,最后全都用不住。

千万别信有物美价廉的好东西,这纯粹是糊弄人的。

咱就说粮食,粗粮和细粮能是一个价吗?饱满的粮食和瘪粮食能是一个价格么?价格照理说应该是一分钱一分货,差一点价格那质量都差着一分。

当然,有时候公家的定价很是奇葩,这个就不讨论了。

其实,现在薛父也知道那些便宜的东西不好了,但是买二手的他又有些不愿意,索性直接就不管了。由着薛成龙的性子来吧!

谈妥了价格,摊主有些放松。

谁知道,薛成龙这么的难缠,他又从商贩那绕了一把破菜刀。因为这菜刀上居然还有钢印,林业局三个字还没有磨去,让薛成龙这家伙看到了。

薛成龙指了指这上面的钢印,意思说这可是来路不正的东西,我帮你消化掉。

嘴上肯定要说。

“老板,搭个破菜刀吧!你看我都买这些东西了!”

摊主也是自认倒霉,薛成龙的那个动作太明显了,为了息事宁人,只得点头同意了。赶快打发了这个碎嘴的年轻人,期待下次别再遇见他。

这菜刀虽然破点,还被什么东西硌掉一个口子。但比自己家里的那把菜刀可强多了,起码能看出这是一把菜刀。

自己家的菜刀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了,把刀尖的钢口早就磨没了。剩下的都是生铁,生铁比较软,比较容易钝。刀钝了就磨,磨完没多久又钝了,又开始磨。反反复复,本身四指宽的菜刀,已经磨的跟尖刀有的一比了,就剩下一个根了。

绕的这把菜刀除了锈和缺口以外,基本上都是完好的,用个十来年绝对没问题。

剩下些钱,当然是买些油盐酱醋。

盐,买上两包大粒盐,这种盐就是普通老百姓吃的盐。那种细面的精盐,农村人是吃不起的,咱也舍不得买。

酱油、醋就是需要瓶子装了,一般都是用不知道从哪掏弄来的酒瓶子。售货员从酱缸里,用提子舀出酱油,用漏斗倒入瓶中。

醋当然也是如法炮制。

家里其实吃酱油比较多,吃完四瓶子酱油的时候,才吃完第一瓶醋。东北人炒菜都爱放酱油调个味道、调个颜色。酱油味道十足,就是馒头蘸酱油也能吃的很香。

醋的用处就不多了,也就是炒土豆丝、醋溜白菜用一下,其他时候没人愿意吃。

茶是不可能要了,薛成龙在县里喝过,确实苦了些,有些喝不惯。

就现在众人这素包肚子,没几人能消受这些茶。供销社那个茉莉花茶已经放了好几年了,根本没人买。

其实薛成龙还想买些白糖来的,但是买白糖需要票,自己家可没白糖票这种好东西,只能干看着。

还是去买糖精吧!糖精不但甜,用着特别省,还不用票。现在的人能买个糖精就已经不错了,还甜滋滋的多好。非要喝那个苦了吧唧的茶,这是苦日子没过够,苦上加苦。老农民能喝这苦玩意的,只能说脑袋有病,说不出第二个想法来。所以,茶对于农民来说,基本上和无用划等号。

两粒糖精放进海碗水里,那就能当糖水喝了。

海碗就是大号碗。

包豆包的时候,可以在豆馅里放一点点,那样豆包就甜丝丝的。

但是如果为了贪图甜度多放点糖精,你会发现做出来的东西不是甜的,而是苦的。

可能是物极必反的原因吧!反正这糖精千万别多放。

薛成龙其实还想买点豆油的。

想了想,买豆油的事就算了,家里还有些豆油,先用着。

去年秋天发了两瓶子豆油,现在还有多半瓶,今年又发了两瓶豆油。家里还有两瓶半的豆油。

一年过去了,还剩下多半瓶的豆油,那都是薛母省出来的。一年里,就过年的时候尝到了豆油的味道,其他的时候还真只能见个油星,豆油味是一点都没尝出来。

记住是见到,只是见到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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