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孤独寂寞冷(2 / 2)

赤生没有说话,一直注视着女子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坚定,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女子似乎是被这眼神注视得不舒服,冰霜凝固的脸庞缓和之下,露出一丝心虚。

“我什么也不知道。”

眼神闪躲,避开赤生的目光,一步步走向床边,然后在赤生的注视下,解开腰间的束腰带,接着衣襟滑落,露出白皙与光滑的香肩。然而在香肩之下,是一道狭长的伤疤,恐怖倒是没有多么恐怖,只是在光滑白皙的腰背上留下这么一道伤疤,是非常的难看,想必身为女人,最是在意这一点吧。

赤生的视觉还是很敏锐的,起初被女子这番忽然的举动搞得有点头晕,当看到伤疤露出的那一刻,一眼就认出这伤口,乃是剑伤。想到这儿,赤生不由自主地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剑。

“那夜楼中几乎所有的剑臣出动,设下埋伏围杀我们,我被你哥斩了一剑,凭借轻功才逃过一劫。”女子一边穿戴好衣服,一边回过头,泼墨长发披散到半腰,彰显出女人独有的成熟。

“我哥为什么要斩你?”赤生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总感觉事情太过荒谬。

“我怎么知道?”女子当即反问道,语气中带着极大的怨气和怒火。“你哥那个怪脾气,整个冥阳楼谁不知道?一天到晚拉着一张司马脸,跟谁得罪了他似的?”

“呃,这……”

赤生听到这番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还是头一次从他人的嘴里听说关于对哥哥的评价,以往都是说他武功是多么多么的高强,现在听起来,似乎不是太好。

得到的答案,和自己猜测的大差不差,总的来说罪魁祸首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冥阳楼的掌控者,坐在楼层最顶端的那位老者。

说起那位老者,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到底如何,大部分的奴生都未曾见过他出手,因此自然而然地便认为他不会武功,只不过驭下之术世间无敌罢了,但是不管他会不会武功,单是上三楼豢养的诸多武艺高强的剑臣,就足以保他性命无忧,而想要杀他,更是痴人说梦。

想到这里,赤生再看向女子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心中五味杂陈,一股兔死狐悲的苦味充斥着他的嘴巴,很不是滋味。

“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对你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

“你的声音?”

女子这才意识到赤生是靠着那怪异的发音在和自己说话。

赤生苦笑着摇头,脖子向上抬起一寸,露出蜈蚣般的伤疤,女子看了只感觉头皮发麻,素手掩嘴,无法想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

这一夜,赤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出了阁楼,魂不守舍地走在大街上,冷风从腋下吹过,单薄的衣服聊胜于无,为他抵御着风寒。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上学的草堂,然而此时的草堂已经和他记忆里的草堂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草堂的院子里不仅落满了落叶,而且野草丛生,都差不多没过了膝盖,水井被人用井盖封死,上面还放了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此外门窗紧闭,好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一样。好吧,口误,压根就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冷风一吹,院子里野草左右摇曳,犹如坟头草,毛骨悚然。

赤生一路小跑逃离这里,怎么也无法相信,曾经热闹的学堂竟然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丁夫子呢?他离开这里了吗?可惜没有人能够回答赤生的问题,因为真正知道实情的人都已经死了。

任务失败的下场,赤生不是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愿意回去。或许能够留下一条小命,但是在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后,大多奴生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从此每月供给的解药断绝,任由你自暴自弃,自生自灭。与其这般痛苦的死去,倒不如留在外面,就当自己“死”了,反正楼中的奴生也不会在意一个疵奴的死活,等一段时间过了,在身上的奴引发作之前,还能为自己挑一块风水宝地,这人世间,好歹哥也是潇洒走一回。出生没得选,那就临了的时候走得体面一点。

带着这种想法,赤生从城墙下的一处狗洞爬向外城,在外城郊外的一座烂草堆下蜷缩起来,打算将就着一晚过去。

黎明破晓,天灰蒙蒙亮,嘹亮的鸡鸣声就响遍了大半个外城。赤生可不是被这鸡鸣声给吵醒的,而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岳阳城外的河面上升起一层朦胧的雾气,双手交叉搂着肩膀,身体瑟瑟发抖,一路小跑在河边,希望能够通过运动来缓解身体的寒冷。

“咯咯咯,阿娘,今天你陪我玩吧!”

朦胧的雾气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夹带着河水的清新空气。

河对岸响起一串银铃般清脆的欢笑声,如此纯粹发自内心的笑,赤生还是第一次听到,伸长了脖子,向河对岸望去。

“小铃铛,阿娘今天要到绣坊作工,不能陪你玩了,你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有任何陌生人来到,你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年轻的妇女双手拿着竹篮子,里面是新鲜的菜叶,将竹篮子往涓涓流淌的河水里浸泡片刻,然后再伸手稍微清洗一二,就可以将竹篮子拿了上来。

身边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青涩懵懂地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鼓鼓的小嘴巴表达出她的不满。头上两边分别扎着两个圆圆的发髻,简单而又好看的丸子头,为她增添了可爱的属性,几乎没有人能够免疫。

年轻妇女伸出湿漉漉的手指,在小姑娘的额头点点了一点,露出满是喜爱与宠溺的笑容,“走了,我们该回去了,吃过饭你那个木匠爹爹还要进城给大老爷制作积案呢。”

“哦。”

得知阿娘和阿爹都有事情要忙,小姑娘懂事乖巧地点点头,不过眼底的失落到底还是藏不住的。正是爱玩的年纪。

炊烟袅袅升起,站在河对岸观望岳阳城,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赤生目光几经流转,终究还是痴了。

饭后,小姑娘的爹娘一同前往了城内,临走前再三嘱咐,万不可与陌生人接触,小姑娘为了让爹娘放心,拍着胸脯直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会和陌生人来往。见到自家闺女诚恳可信的模样,又想起她平时就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于是爹娘就都很是放心地点了点头,并且大方地承诺中午会带香油饼回来。

一想到又香又酥的香油饼,小姑娘就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巴不得现在就是午时。

赤生捂着肚子半弯着腰,从河对岸走过来。原因无他,就是被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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