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伊洛旧都(2 / 2)

林天麒现在清楚的认知到,这绝对不是【观测】!也不是梦,更不是某种人畜无害的空间,只有一种可能。

这里同样是现实?!毛骨悚然的想法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如果这样就麻烦了,绝对不能在这个空间内死掉,不然就再也回不去了!

意识开始极力的尝试着探知这片空间的结构,希望能够找到这个空间的出口,但这片空间排斥所有外来能量,就像刚开始一样,这个空间内的原生能量又开始纠缠上林天麒的手臂,加上剧烈的疼痛,让找寻出口变得像是一场徒劳。

……

“真麻烦……”

布满伤口的腿支撑不住身体前进的消耗了,林天麒换成在地上匍匐前进,虽然慢点,但确实可以极大的缓解疼痛。

可突然左臂的脱力,让正在向前爬行的林天麒磕在了地上,顾不上下巴的疼痛,他抓向脱力的左臂,却只摸到了半截,并且残肢处已经被布条裹好,不停的渗透出粘稠的组织液。

“不行啊,得再给我点时间,这都什么事!我怎么***能莫名其妙死在这种地方啊!”

林天麒用右臂撑着继续往前爬,不断的寻找着空间的出路,身体随着时间流却逝变得越来越轻,就像是有个担架托着一样……

“啊?!什么?……”

林天麒刚想试着换成走路,毕竟腿不怎么疼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不是腿不怎么疼了,而是双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自己就像是被这片黑暗肢解着,无声无息,甚至连痛苦都没有。

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进入的这个空间,这片空间又是为什么感觉熟悉,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血液已经开始不再够输送进大脑和维持身体的操控,现在只剩意识还在这具即将打上死亡标签的肉体里游荡着。

“您也会这么狼狈的挣扎吗?”

“什么?!”

林天麒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颤。

“您又要抛下您的子民吗?就像您曾经做过的那样。”声音这次带上了戏剧性的哭腔,依旧像是在念着某个剧本上的台词。

“那些不解风趣的人类为您哭泣着,可您明明是华丽又壮大的牺牲,理应为您喝彩才对,这是生命中独一无二的一刻,如同花苞的绽放,赞叹才能表达尊重和认可,毕竟同一个花苞永远不会盛开两次……”那个声音依旧自顾自的念着独白。

“那是您■■岁的生日!还有两天,便是您■■岁的生日!如果能死在生日那天!新生将与死亡重合!哦不不不,维持这样就好,死亡先于新生那刻,岂不是更加美妙?”

“等等?!”林天麒察觉到这些旁白并没有胡说,还差两天的生日、死亡的方式、被抛弃的人民……

“这是在说……伊洛主城?这段历史明明不在这个宇宙才对,虽然不是【观测】,但突想突破这个宇宙的规则链窃取到上层宇宙的信息未免也太疯狂了。”

林天麒努力的回想着关于伊洛主城的那段记忆,自己曾经得到这段记忆的时候就已经破碎到无法读取,但仅剩的一些关键词确实与这个空间里念的台词对的上。

“哦!您已经忘了,忘了也好!这样可以呈现出新的演出了,可是……可是那么精彩的,让人忍不住在梦中都要反复品味的一幕,理应反复观看琢磨,您也应当这样,不对吗?”声音从面对着虚空说话变成了面对着他,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压迫着林天麒,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戳瞎双眼在舞台上供人摆弄的木偶。

这段缺失的历史确实很重要,如果能在这里拿回来……林天麒心里想着,那个声音像是也能听到一样对他做出了回应。

“您也渴望这段绝妙舞台的呈现吗?我一直期待着您这样回答!那么,您就先短暂的享受一次观众的身份吧。”声音说完便彻底消失了,这片空间变成了绝对的死寂,那段破碎的记忆竟开始缓慢的补充进大脑,随之而来的是颅内酸胀的幻痛。

林天麒没有犹豫的扎进这段正在被补完的记忆里,熟悉的光亮重新刺进他的瞳孔中。

■■■纪■■■节点,伊洛主城,今天是久违的祀日圣典,作为两天后主城骑士头领■■的庆生仪式开端,全城已经挂满了代表他的乳白色飘带,飘带由人民自制,长短不同,材质不同,挂在在房屋最高处,表达着每个人对他的祝福,纯白的房屋、纯白的街道,烤瓷般完美的世界里,一支小队正在从空间边缘向城内赶去,迎接他的一路上都开满了纯白的永生花。

作为【七角帷幕】中最小的成员,以十二岁的身躯守卫着【无界海】的一角,这次可是难得的能够抽身参加属于他的庆典,一路上,男孩脱下头部的护具,畅想着久违的欢乐,毕竟伊洛的佳酿是这个宇宙出了名的稀罕货,想到这,赶路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路途遥远,小队的人员也放下了战备时期的紧张姿态,跟男孩攀谈起来,畅想着回去后的一段轻松时光。

主城的轮廓已经可以清晰看到,外侧铸就着一座座白玉一样温润质地的高塔,包裹着内部的建筑,隐隐约约看得到飘带挂满了建筑。

…………嘭!……

还未等见到庆祝的盛宴,巨响瞬间将男孩拉回现实,主城上方的能量穹顶发出爆鸣声,尖锐的音浪一次次扩散开,外围的建筑在爆炸中四分五裂,破碎的建筑向下层的王都溅射。

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男孩审视着现在发生的状况……

“空间边缘……碎了?!”

主城上方的空间开裂出一条一人宽的缝隙,那个区域由首席驻守,男孩看不到裂缝准确的位置,但凭能量的感知能够知道,缝隙中倾泄的能量流就是【无界海】的‘海水’,不同规则的两种能量互相反噬,巨大的能量在湮灭过程中迸发,摧枯拉朽般毁灭着一切。

首席失踪多年,第六席与末席刚刚继承【帷幕】的力量,现在依旧沉睡,自己身为第二席却是个无法战斗的骑士,其余的成员又无法从镇守的岗位脱离……

“靠我?……”

要做些什么,最好现在就动起来,哪怕还没有承担如此重任的能力,哪怕自己根本不擅长应对这种状况。

男孩犹豫片刻后带着小队绕近路向主城区赶去,双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

“只有我了…………他们只有我了……”

主城区中逐渐亮起了半透明的球型区域,一个挨着一个,阻挡着‘海水’摧毁穹顶后的二次侵蚀,那是无序戒咒,一种简单的防护型能量驱使方法,看到被众多球体包裹住的主城,男孩知道,人们的伤亡应该还在少数。

但命运似乎并不想给予他坦途,如雨般撒下的建筑遗骸像是冲着他来,不遗余力的阻止他靠近主城。

乱石将男孩打翻在地,巨石碾过左臂,在地面留下了一滩血污,小队的成员无一生还,这一切就像是为他准备好的劫难,置他于死地,双腿与双眼也在挣扎的过程中被剥夺,男孩彻底趴在了地面上,仅剩的意识用来远距离护住了主城……

“应该能撑一会吧……”

“离得太远,这已经是极限了……”

“要是能在早一点……”

直到连意识都在漫长的黑暗中消磨殆尽……

…………

意识很微弱……

林天麒从记忆中抽离出来,与男孩链接的感知还未消失,身体还在幻痛,并且失去身体这个载体,意识也在不断的衰减着,眼睛根本没力气睁开,虽然睁开也没啥用。

“……还能动吗?……”

“……醒一醒?告诉我我还没有来的太晚……”

熟悉的声音令林天麒脑海一颤,“这段记忆不是已经结束了吗?那座主城在……”林天麒有很多要问,刚想开口,说出的却不是想说的那些话。

“你去哪了啊?……你知不知道主城出事了!……我不是死了吗?……这里是哪啊,哥!我好久没有见到过你了……”稍显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不停的诉说着。

林天麒费力的睁开那双沾满血污的双眼,代替黑暗的,是一片无垠的正红色花海,那是一种与彼岸花近似的花种,花蕊尖端呈现出橙红色的荧光,随风摇曳着,像一片正在燃烧的火海。

“好看吗?”浑厚有力的男声叫回了正在出神的林天麒。

林天麒把头扭正,发现自己正躺在男人的大腿上,那是一团模糊的身躯,只能看得到光晕组成的轮廓,但林天麒凭声音大概猜到了他是谁,破损的身体正在不知不觉的被他塑造和恢复着,这种能量很舒服,就像是在安抚,在地球上从来没见过。

“你是那个首席?!…………等等?……我终于能说话了?”林天麒伸手摸了摸身上,发现那些伤痛大多已经不在,反而身体变的更灵活了些。

“怎么称呼还更生分了?”男人站起身,把林天麒也扶了起来,两人站在花海中央,赤红的火海把天空都染成了黑红渐变。

“那个主城在哪里,我们不要去救他们吗?……”

“嘘……花海漂亮吧。”男人打断了他的话,指着远处的天空说道。

“你真的会为了找寻真相选择一次又一次的牺牲自己吗?当帷幕落下的时候,你会用自己的身躯撑起一方天地吗?”男人的声音坚定有力,这不像是询问,而是他似乎知道林天麒该如何回答。

“真相在生死之后,舍弃所知所感,才得从虚无中攫取万象,无关始末,须臾即永恒。”这段话好像就在记忆里……林天麒想要回答时脑海中便自然回想起来这样的一段话。

男人并不意外林天麒能回答上来,摸了摸他的头说,“你长大了不少,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年纪来到这里过,这一次你叫什么名字?我想听听。”男人低下头看着他。

“林天麒。”

“好名字,真是个好名字,不过这样的好名字我听你说过无数个了,每次的你到这来都是一样的狼狈,不过我很开心,至少你从未放弃过。”男人搂着林天麒肩膀带他向花海深处走去,花蕊拂过林天麒细小的伤口,使其愈合后又抹去疤痕,让整个身体变得完好如初。

“你所在的那个世界怎么样?还好吗?”男人开始和林天麒闲聊。

“我只能说我希望那里变好,不过我不在乎,我只想要找到我想要的答案,这才是我唯一在乎的。”

“这就够了,孩子,我从未离开过你,从你出生,直到你追随上我的脚步,我都会一如既往的陪伴,但现在,你需要静下来想一想,你到底属于哪个名字?你所做的一切又是否是你自己的决定?”

男人哼唱着一首曲子。

……很熟悉……像小时候听过的摇篮曲……

“你无需拿起剑,你无需借助外物,祭司与骑士这个身份冲突吗?不如唱首歌?就刚才那首。”

男人拉着他在花海中漫步着。

“想要拯救别人,先要与自己和解,不要定义自己,你看到的男孩不懂,但你应该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用你对自己的理解,去拯救你想拯救的世界,这才是我希望看到的,历史不会一成不变,再来一次,我觉得你一定会赶上。”

火红的花海燃烧着,遮蔽了视线……

“让我看看……你的潜力……”

“林天麒……这名字好啊……”

眩晕后的视线又回到了伊洛主城,而自己已经在漂浮在半空的祭台上跪坐着。

祭台上铺满着鲜血,残破的身躯带来了久违的刺痛,这正是黑暗中的那个感觉,林天麒感觉不会错,自己倒下的位置也正是这个祭台……

俯视向下,整个主城最大程度的展现在眼前,林天麒唱出男人哼唱过的曲子,林天麒并不记得,只是接着唱了下去,没有歌词,只是音律,能量随着声音的高低婉转汇聚起来,形成肉眼可见的光带,填补好刚刚被腐蚀掉的穹顶,支撑起倒塌的七座高塔,延缓着伊洛主城的倾落,撑起了一方金色的天地,密密麻麻的人群向下层王都撤离。

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喉咙冒出了血泡,巨大的精力消耗依旧拖垮了身体,这具躯体倒在了祭台上,就像黑暗里所经历过的一样……

人民全员撤离……只有一人永远留在了废墟里……

人们为他哭泣着,赞颂他的事迹到宇宙的角落,立起雕像,将他的一切砌进历史……

…………

黑暗中依旧有人在低语……

“结果没有变呢……他还是死了……”

“但是他为我们带来新的惊喜了不是吗?”

“那位首席终于露面了呢……接下来,又是我们的演出了,哈哈……我真是期待起来了……意料之外的助演会有什么秘密呢?……”

林天麒听不清黑暗中的声音说的是什么,那些低语像某种不规律的音节,就像是……雨点敲击在窗户上的声音……

“我是不是没关窗户?”

林天麒现在回到了浅层睡眠。

雨下的更大了……

天空应该早就亮了,林天麒透过眼皮感受着房间里光亮,如果阴着天的话,现在应该已经九点了,我上学迟到了……

“醒了吗?”

苏斫锋端着碗皮蛋瘦肉粥,用后背顶开门进来。

“喝点粥吧?我给你把假请了,你说你睡觉也不关个窗户,这风吹的,你不难受谁难受?”

苏斫锋把粥放在了床头的小桌子上。

“做噩梦了?呦!咋还哭了?”

苏斫锋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垫在了枕头上。

“疼……”

林天麒挣扎着睁开眼睛,干涩的眼睛跟被人撑开拿吹风机吹了一晚上一样,快没水分了,四肢也好像被人在床上拿棒球棍打折了,骨头像发高烧时候的酸痛,整个身体跟散架了没啥区别……

真是劫后余生啊……林天麒心里想,但是说不出话来,激动、委屈、释然,经历完晚上的那些,林天麒感觉到了活着的美好,不自觉的留下了眼泪。

“你先喝两口,一会慢慢跟我说,我上午也不去了。”

雨一直下着,街道上人很少,雨点拍击在窗户上的声音依旧……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