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废物的诞生(2 / 2)

牛娃子赶紧把碗往旁边一放,走过去拍了拍媳妇的脸。

看见没有反应,一下抱起了媳妇,然后放到了妻子的床上。

媳妇虽然是安稳地放在了床上,可是在一翻揉,拍,掐之后,发现自己的媳妇没有一点反应。

唯一有的变化的就是,屁股底下的血似乎没停。

“妈妈,你怎么了?”

“爸爸,我妈妈怎么了?”

“是睡着了吗?”

铁生扯了扯躺在床上没了动静的妈妈,又回过头看了看正在抽烟,一脸焦虑的爸爸。

平时拿主意最多的爷爷在思考一会后,开了口。

“牛娃子!”

“背起来,赶紧送医院嘞!”

“放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白耽误了,等下流血把人流没了。”

牛娃子一听,赶紧地背上了媳妇,几步出了门,沿着山路在前面跑了起来,

爷爷就在后面拿着手电,小跑地跟着。

铁生和妹妹就跟着奶奶待在家里。

“牛娃子,”

“牛娃子!”

“你往秋生家去,”

“他家有个三轮,骑着去医院快些。”

父亲的声音在牛娃子的身后传递了过来。

“好!”

牛娃子回应一声,脚步也不停,朝着下山的路跑得也更加有目标一些。

深夜里,疯狂赶路的人,不一定都是往回家的方向。

一个多小时后,大约在晚上十点钟,

铁生的妈妈从三轮车上换到了镇中心医院的病床上。

两个小时以后,又到了县里的病床上。

在县里条件有限的设备检查之下,

半夜的急诊医生做了检查之后告知:“情况比较复杂,不排除有直肠癌的可能性。”

看着手足无措站在那听着“直肠癌”三个字有些僵住的两人,医生又继续说着。

“你俩听我说”

“第一,而且现在是凌晨,我们肛肠科主任不在,第二就算明早主任来了,确诊了,但是我们院里的条件有限,我们也动不了手术。”

“所以,你们赶紧送去市第一医院吧。”

就当牛娃子和牛娃子父亲还想多问时,医生便招了手示意赶紧走。

做了简单的处理后,几个人坐在院里仅有的两辆救护车的其中一辆出发了。

一个小时后,顺利地抵达了市区的第一医院。

“家属是哪位?”

听到一声喊人,牛娃子站了起来,说道:“我是她丈夫。”

“她的出血已经止住了”

“该做的措施,我已经给她做了。”

“但是呢,现在太晚了”

“具体情况要等明天我们主任来看。”

又转过头,对护士说:“注意观察啊,她情况比较严重,有情况随时叫我。”

医生和护士走后,牛娃子看着躺在医院床上的媳妇,紧绷的神经终于是稍微放松了一些。

“爹,接下来咋办?”

牛娃子问了问旁边的父亲。

“还能咋办嘞!你还能自己动手做手术啊?等明天吧!看明天那主任医生来了咋说。”

牛娃子,听后点了点头。

“好”

奔波了半夜,牛娃子睡意也渐渐地上来。

可是考虑到半夜媳妇有可能会醒过来。

牛娃子搬了唯一一条还空着的凳子趴在了媳妇的床边,

深秋的凌晨,大地已经是抽不出一丝热气了。

因为走得着急,没想到事态这么严重的两人。

唯一有的防寒装备就是身上的衣服,两人冷得都有些睡不着,好在医院的病房没风,让原本有些糟糕的情况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完蛋。

天才微微亮,牛娃子醒了。

不是睡不着了,也不是冷醒的。

而是此刻她的媳妇正轻轻地拍着他的头。

看到牛娃子醒了后,牛娃子媳妇便用手比画着。

几年的默契让牛娃子明白媳妇想要干吗。

站起身,扭了扭腰,活动了下筋骨。

迈着大步走到外面,向护士要了杯水进来。

喝了水后的牛娃子媳妇,开始用手势和牛娃子交流,一通双方深切的交流之后,最后的结果就是。

“咋办?我怎么在这里?我会死吗?”

而牛娃子的回答就是,

“我也不知道咋办,要等医生来。”

渐渐升起的太阳,如同牛娃子父子两人的身体,

慢慢变热。很慢,不过好在,总算是起来了。

牛娃子的爹也醒了过来,医生也在上班的第一时间来到了病房。

伴随着繁忙的早晨不断喧闹起来,整个第一医院这座庞大的机器便开始运作了起来。

很快地,牛娃子便陪着媳妇做完了所有的检查。

此时,医生拿着手里新鲜出炉的报告,皱着眉头,咂巴着嘴巴。

在反复地确认了那几个字后,张开了嘴,

“你是秦爱如的爱人?”

“是!我是她的丈夫。”

“从我早上的判断,和现在的检查报告。”

“有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们,直肠癌晚期,确诊,已经广泛转移了,她很严重,很严重。”

“你明白吗?”

听到这些话,牛娃子父子都愣住了。

随即便慌张了起来,打断了医生的话。

他们不懂什么是直肠癌,但是他们听过“癌症”这个不好的词。

农闲时候,总会在田间与着邻里聊聊闲话。

这家喜事,那家家常,知道一些。

牛娃子扑上去就抓住医生的手,赶紧地开口问着,

“医生!”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很严重是多严重?”

“要怎么治?”

医生轻轻地推开牛娃子急切的手,

“你让我说完,你仔细听。”

“你媳妇的情况,已经不存在治不治的情况,而是能活多久的问题。”

“还有,我想知道的是...”

说到这,医生突然震怒声音几乎是吼得发出来的。

“为什么这么严重了才送到医院来?”

“啊!!!”

“是不是,在家就已经流血很久了,是不是很久以前就开始流血了。”

“你怎么做丈夫的,啊?平时就没什么异样的表现吗?这可是你的老婆,是一个生命啊。”

感受着医生的震怒,牛娃子听得明白话里的意思。

“我...”

“我不知道...”

“之前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我从没见过她这样子。”

说着突然停顿了下,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她最近一直会嗯啊地小声喊叫,”

站在后面的牛娃子爹又补充了一句。

“痛时还会捂着肚子。”

医生听后眼睛瞪大,随后又叹着气摇了摇头。

“唉...”

她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

“带着你媳妇回去吧,最后的日子,对她好些。”

看着又想扑过来的牛娃子,医生又接着说。

“走吧,不用多说了,治了,也是多浪费你们的辛苦钱。”

“我看你们两父子,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就省下些钱,买点好吃的好玩的,好好地对你家媳妇。”

“就这样吧。”

医生招了手让他们离开,她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树林里,瓦房旁,枝头上,站着一群群八哥,他们叽叽喳喳地聊着一天的收获。

牛娃子一家人,又如昨天如往常般,围坐在白炽灯下,吃着如往常一样的饭。

“爸爸,妈妈怎么了?”

“她怎么不来吃饭呀?她不饿吗?她是不是不舒服呀?”

牛娃子放下筷子,摸了摸铁生的头,

“你妈妈不舒服,就让她好好休息,你乖乖吃饭就好了。”

“好...我乖乖吃,吃完,我给妈妈揉一揉,让她好受些。”

然后就猛地搅动筷子。

在铁生的身上同时穿上了五件衣服时,往日冷清的瓦房难得地热闹了起来,

而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在上次,也就是三年前。

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喜事,这一次是丧事,

相同的是,铁生都在哭。

“啊!”

“你还我的妈妈!”

“为什么要把我娘关在这里!”

“啊!”

“妈妈,你快醒醒醒啊,你快出来啊!”

“啊!呜呜呜!”

“我拿了妈妈最爱吃的鸡蛋。”

“妈妈,你醒醒呀!你醒来我就全都给你吃...”

在牛娃子手上不断挣扎,撕心裂肺哭喊了好久的铁生,手里抓着一个没有剥开的鸡蛋已经哭累,睡着了。

牛娃子的爹戴着白正接待着来自各方的亲邻。

牛娃子就站在一旁抽着烟,学着父亲招待着来人。

连续七天的丧事,让一家人从肉体到精神都很疲惫。

喜事和丧事不同,

喜事或有盈余,但丧事绝不可能省下钱。

这也让铁生的奶奶在夜里的枕头上说了不少能让牛娃子媳妇躺在地下都能气得坐起来的话。

“买她来,结果就下了两个蛋,其他啥也捞到,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要这个了。”

“花那冤枉钱,就没见她挑几次担。”

“真是短命鬼!”

往往这时候,铁生爷爷便会觉得烦吵。

“哎呀!”

“你就少说两句,人都走了,还要被你念叨。”

“睡觉!”

似是喧闹的吹打送行声吵到了雷公,出殡时,天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一送行老人说:“出殡的时候,下雨是好事,金生水,那水便是带着财。”

“这是要福荫子孙了,好事,好事,恭喜恭喜!”

于是在最后一餐饭时,亲邻都谈论着这事,

传到了铁生一家人的耳朵了,他们也很舒心。

“娃娃,以后你可要争气哟。”

牛外资爹摸着铁生的脑袋说着。

从这后,三岁的铁生和一岁的妹妹依然每天和奶奶睡。

瓦房庞的枝头上八哥依然会在天黑时回巢。

牛娃子依然会在睡前抽烟,只是比以前抽得更凶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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